衙門外,百姓們越聚越多,有人壯著膽子跨進門檻。


    “小,小縣令大人,草民有冤情要訴!”一個衣衫襤褸的老漢跪倒在地。


    言蘿煞有其事地看著他:“阿伯,你怎麽了?”


    老漢跪在地上,抬起頭,麵容青腫。


    “有個叫王元霸的鄉紳三個月之前來到草民所在的村子,說要包攬租借我們的田地種莊稼,沒想到將地租借出去以後,他忽然改口反悔,把我們的田地占為己有,還打死草民的兒子……請小縣令大人做主啊!”


    言蘿眨了眨眼睛,正要說話。


    突然一聲厲喝,人群被七八個打手粗暴推開。


    “我看看是誰敢狀告本公子?”一個穿著綢緞的胖子搖著折扇進來。


    他斜眼瞥見坐在高椅上的言蘿,噗嗤笑出聲:“哪來的奶娃娃?王縣令呢?”


    言蘿眯眸:“你就是王元霸?”


    “既知本公子名諱,還不趕緊下跪!”


    老錢和江燃拔劍,直指王元霸:“放肆!冒犯大人,找死!”


    王元霸笑得渾身肥肉亂顫:“知道我給王縣令送了多少銀子嗎?夠買你們半條命!這些刁民以為叫個奶娃娃陪他們演戲,我就會害怕?來人,給我把他們抓……哎喲!”


    他話沒說完,杏兒掄圓胳膊,“啪”地抽了他一耳光。


    王元霸轉了三圈才站穩,捂著臉不可置信。


    言蘿小腳一晃一晃,慢悠悠把墨鏡往下推了推,露出圓溜溜的大眼睛:“你,說完了嗎?”


    王元霸剛要罵人,突然對上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


    明明是個三歲娃娃,那眼神卻讓他後背發涼。


    “老錢,江燃,”軟糯糯的小奶音響起,“繼續打。”


    王元霸驚唿:“你們敢!”


    下一瞬,他的慘叫聲響徹庭院。


    跪在旁邊的老漢暗道:“真解氣。”


    他迴頭招唿站在門口的百姓們:“我就說吧,小縣令她是真的會為我們做主,快將賬簿拿來給大人看!”


    那些村民接二連三跑進來,雙手將賬本呈遞。


    阿花一個健步接過來,送到言蘿跟前。


    小家夥翻開瞧了瞧,全是村民們所寫下的,王元霸所做的那些惡行。


    “三月收李老漢田地,逼死其子,”言蘿念著賬本,突然“啪”地合上本子,“壞蛋!”


    那告狀的老漢嚎啕大哭:“我兒死得冤啊!求小大人做主!”


    言蘿小手一揮:“杏兒,動手,打他屁股!”


    “是!”杏兒扭著絡腮胡大漢的腰肢走來,單手拎起胖子按在條凳上。


    “啪啪”板子打肉的聲響徹公堂,胖子疼的哭爹喊娘。


    百姓們看得解氣,有人小聲叫好。


    “還有誰要告狀?”言蘿重新戴好墨鏡,小短腿夠不著地,在空中晃呀晃。


    一個婦人抱著孩子衝出來:“這惡霸強占我家茶鋪!”


    “我家的耕牛也被他搶走了。”


    “還有我的女兒,被他擄走,即便報官,之前的王縣令也不管,求小大人做主啊!”


    言蘿挨個聽完,搖頭歎息。


    前世她也曾接觸過這種以權勢壓人,官官勾結的情況。


    可那時她尚且不能自保,更不敢去保護別人,所以顯得無能為力。


    今生卻不一樣了,她現在有疼愛她的家人,保護她的鬼鬼們,她有足夠的底氣,對抗這個天下的不公。


    言蘿小手拍響驚堂木:“二百大板,打!打完為止!”


    王元霸麵如土色,剛想求饒,就被老錢用臭襪子塞住嘴巴。


    “老實挨打吧,做了這麽多錯事,不打死你就算好的了!”


    他們按著王元霸揍,一棍棍敲下去,百姓們看的解氣,直唿言蘿英明。


    安老夫人從王元霸身上扒下來金戒指碧綠玉佩,拿給百姓們,讓他們去抵債。


    有小攤販聽說這裏有個三歲小縣令,於是專門推著自己的甜水車就過來了。


    言蘿隻是打了個哈欠,百姓們就捧來一碗糖水:“小大人喝點甜的潤潤嗓。”


    言蘿眼睛一亮,剛要接,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板起小臉。


    “我可不能收百姓東西~”


    話雖如此,卻忍不住偷瞄糖水,小舌頭舔了舔嘴唇。


    最後架不住百姓們熱情,言蘿最後還是接受了。


    這一接受,仿佛打開了什麽開關,百姓們紛紛跑出去,不一會拿著自家的東西過來。


    新鮮的瓜果蔬菜,更有甚者,將自家的兩隻母雞拿來,言蘿剛拒絕,又見另外一人牽頭牛進了官府!


    一時間衙門內什麽叫聲都有。


    當百姓們得知,言蘿是要為蘊玉查清身世,所以才坐到衙門來以後,百姓們竟表示,願意陪言蘿等在這裏,若長公主不來,他們就坐去皇城門口示威。


    蘊玉都看呆了。


    她根本沒想到,言蘿小姐看起來軟萌天真,竟這般有魄力。


    小家夥敢暴打官差和縣令,更敢胖揍鄉紳。


    也怪不得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讓百姓信服於她。


    蘊玉本來對自己的事沒什麽信心,可這一瞬間她竟覺得,隻要言蘿在,自己的身世一定能查清楚。


    與此同時。


    長公主的馬車,正在朝官府行駛而來。


    路上,她秀眉緊皺,不知在思索什麽。


    秦湛看她一眼:“姑姑,你提前想好,倘若安平並非你女兒,你要怎麽處置她。”


    “不會的,”長公主立時否認,“安平是本宮的女兒,從她出生到長大,從未離開過本宮的視線,她怎麽會是別人家的孩子?”


    說到這裏,她自己也有些不確信了。


    之所以她聽見秦湛所說,就果斷決定見那個叫蘊玉的姑娘一麵,是因為,她曾做夢,夢到很多年前曾伺候自己的一名宮女,竟告訴她,她生產那日,孩子就被調換了。


    起初長公主沒當迴事,可後來,她總是夢到那名叫秋棠的宮女,一遍遍地在夢裏哭訴。


    她不僅將長公主生孩子的時辰說的一清二楚,還說了是誰換的孩子——


    是現在伺候安平的乳母章氏。


    章氏從前隻不過是長公主府中的一名女侍從,因著她在安平剛生下來的時候,意外發現當時的乳母想給安平小郡主下毒。


    後來她揭發有功,再加上剛生育不久,所以得到了長公主的信任和重用。


    人心就是如此,一旦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便會不可遏製地尋找各種蛛絲馬跡。


    即便長公主再不願去想,也開始懷疑起這些年來,章氏那些奇怪的舉動。


    比如,之前長公主無意中發現,章氏總是喜歡提前兩天給安平過生辰。


    美其名曰是她家鄉習俗,可是會不會有可能,那天才是安平出生的日子,而她真正的女兒,早在生產那夜被換走了?


    長公主不敢細想,隻盼望快點見到蘊玉,好將一切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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