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對煉製普通行屍沒什麽興趣,不過若是有像趙捕頭那樣的好料子,說不定他還會提起一點興致。


    送走王陵遠和運屍衙役,徐青關緊鋪門,點燃一支上好月桂蠟,絲絲縷縷的煙霧環繞案台,空氣中彌漫的蠟油香氣驅散了那股異樣屍味。


    靠近案台,他正要伸手觸摸,卻不料案台上的兩具屍體忽然掙紮起來!


    被五花大綁的屍體像是碩大的桑蠶,奮力蠕動著往遠處蛄蛹,妄圖逃離此地。


    徐青見狀呲了呲牙花子,獰笑一聲,伸手抓住兩具屍體的腳踝,又將它們重新拖拽迴來。


    “來都來了,別急著走啊!”


    能白天把死人嚇詐屍的那能是一般人嗎,徐青仿佛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怕,一聲獰笑,反倒將內斂的陰森氣質又釋放出幾分。


    案台上,兩具屍體好似被登徒子扒光衣服的良家婦女,緊緊貼在一起,瑟瑟發抖。


    徐青不懂憐香惜玉。


    這年頭誰身上還沒點屍香了?


    摁住其中一具屍體的命運脖頸,度人經翻頁。


    徐青耳邊響起熟悉的經文謁語,他看到了眼前人的生前事。


    這人是個畫匠。


    俗話說無君子不養藝人,畫匠這個行當,運氣和天賦同樣重要。


    年輕畫匠很有天賦,可惜性子急躁,鑽了牛角尖,偏要逆天改運,私以為隻要有貴人扶持,他的畫就能賣出應有價值。


    於是畫匠托關係傍大款,認識了不少風流權貴,隻是這些人從根子裏就不正派,人家找他並不是為了畫那山山水水,而是要畫鶯鶯燕燕。


    而且還是沒穿衣服的那種鶯鶯燕燕。


    畫匠剛開始心裏還犯嘀咕,尋思他可是個正經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下身段去畫這低俗玩意!


    要是他真能一直守住本心,毫不動搖,興許就沒後邊的事了,可這年輕畫匠最終還是沒能抵住名和利的誘惑,動筆給貴人畫起了活春宮。


    起初是青樓的姑娘,接著是貴人府裏的丫鬟,這些他畫也就畫了,畢竟前者你情我願,都是生意買賣,後者丫鬟也是貴人買來的,人怎麽處置,怎麽折騰,就連官府也管不著。


    畫匠心想要是能一直這麽下去也還行,可他哪裏知道,在權貴圈裏,這些都隻能算是開胃小菜,大的還在後麵等著他呢!


    什麽逼迫良家寡婦、恐嚇怯懦少女,在人丈夫麵前威逼有夫之婦......


    貴人私下裏的行為舉止越來越出格,畫匠則是越畫心裏越難受,越畫越覺得不應該。


    倘若他當初不接這趟活,不走這條道,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後麵這些事,那些良家女子是不是就不會讓人戲弄?


    都說千裏之堤,潰於蟻穴。畫匠每畫一幅畫,就感覺心裏被毒蟻噬咬一口。


    也不知咬的是他殘存不多的良心,還是那僅剩的一點堅守。


    昔日駿馬圖裏的駿馬變作瘦馬。雄鷹撲擊圖裏的雄鷹,變成了禿頭鷹。


    總之,貴人玩的愈發非人,畫作裏的內容也從女兒家變成了俏兒郎。


    畫匠不為所動,為了得到貴人扶持,他依舊強忍不適,繼續作畫。


    直到有一天,畫匠正作畫時,被奴仆欺辱的良家女子忽然掙開束縛,一頭撞在了案台桌角上,死了。


    畫匠臉上黏糊糊,有些濕熱,他抹了把臉,手上盡是女子噴濺到他身上的血跡,再低頭看那畫作,未勾勒完的春宮圖上斑斑點點,像是凜冬裏的一枝梅花,在訴說她的清白。


    第二天,畫匠上吊死了。


    但不是自個上吊,而是畫匠要去報官,想要去揭露這些上流人士的齷齪行徑,這才出了事。


    你一個畫匠,哪來的膽氣?


    貴人一聲令下,兇神惡煞的看家奴仆便好似為虎作倀的倀鬼,將畫匠一通毒打,等對方徹底沒氣後,又用一根繩子將之‘偽裝’成自縊模樣。


    後來官府查驗案情,給出批複。


    說是這畫匠性子急躁,鑽了牛角尖,偏以為人死後,畫才貴,所以就自個吊死了。


    仵工鋪裏,徐青幽幽一歎,取出殮容用的器具,給畫匠化了個體麵的妝容。


    事畢,徐青清點獎勵,獲得了一門人字下品的丹青技藝,可畫山畫水,隻不過品級太低,畫不了人心。


    還有一幅人字上品的高仿山河圖,裏麵可用來收容一些零零碎碎的物件。


    徐青順手從案台底下掏出打狗棍,心念微動,山河圖一晃,下一刻一根如毛發纖細的袖珍小棍便出現在山河圖中。


    看起來就像是畫上去的一般。


    他再次動用心神,那打狗棍便又重新出現在手中。


    須彌山河圖,原來是個芥子儲物的法器。


    這玩意好!徐青難得露出笑容,別看這法器隻是人字上品,存儲空間也有限,但對他而言卻是無比便利的好東西。


    擱以前,他出門還得整一個褂包,跟個算命的遊方先生似的!甚至有時候上街還有路人管他要治病的偏方,認為他是調門看花柳病的野大夫。


    如今可好,像什麽大力丸,清涼散,真言丹,三日大傻春體驗卡......都可以放到這裏麵。


    這邊,徐青往須彌山河圖裏搬家搬的不亦樂乎。


    案台那頭,眼看那可怖邪祟不再注意自己,被五花大綁的另一具屍體,便又開始奮力的往外蛄蛹。


    等徐青收拾完家當,迴頭一看。


    好麽,那條大蛆都快蛄蛹到門口了!


    你說說你,免費給你殯葬超度,你跑個什麽勁?


    咱這又不是黑店。


    重新將想要逃跑的屍體拖迴,徐青一個大比兜下去,對方頓時就安靜下來。


    有山河圖墊底,徐青心情明顯鬆快許多,也不怕這具屍體開不出好的獎勵。


    一連串生人畫麵切片下去,徐青手中多了一對造型別致的骨笛。


    這笛子名叫鶴骨笛。


    民間相傳,鶴骨笛乃是由丹頂鶴翅膀肱骨製成,而且必須得是最老的雄鶴,最強的頭鶴才行!


    鶴有雙翅,鶴骨笛亦是成對。


    一支左笛,一支右笛,能吹出不同音色,若是和鳴對奏,那真是上天之音。


    無論水水山山,古古今今,爹娘兒女還是賢妻伉儷,所有相思之情均能在鶴骨笛聲中傳遞。


    鶴骨笛原本是長在同一個身體上的一左一右,相互之間極有靈性。倘若一支壞了,另一支也會沒來由地折斷。


    這笛子難得,一是達到年頭的銅骨老鶴難遇難覓,二是極少有鑽得準笛孔的手工匠人。


    徐青手上的這一對,卻像是天工造就,溫潤如玉。


    人都說鶴骨笛聲最相思,這笛子也有一段故事在裏麵。


    具體怎麽迴事,還要從案台上的扛包力夫說起......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隻想躺屍的我被迫修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荷知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荷知夏並收藏隻想躺屍的我被迫修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