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太極奸、八卦滑,最狠最毒心意把。


    說的是三門拳術,而當初的曹家,就是專習心意把。


    更有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哪種拳術或者說功夫最為厲害,自古以來難有定論。


    正經的練拳的人,若是能以局外人的身份看那些爭論乃至爭鬥,往往會覺得有點可笑。


    拳術厲害不厲害,霸道不霸道,得看人。


    最起碼,徐德勝是這麽一個觀點。


    他從曹家學的,就是最狠最毒的心意把。


    這門拳術傳自少林,相傳是僧人們耕種的時候悟出來的,所以又叫鋤钁頭。


    徐德勝可不知道這說法究竟對不對,更不清楚自己學自曹家的心意把有幾分正宗。


    但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同樣的拳術,不同的人使出來,威力是不同的。


    徐德勝自問一身本事不差,可見了廖洪,心底依然犯怵。


    這倆人本就是不同的性子,廖洪似一團火,離的太近,容易灼傷。


    而徐德勝則似啞犬,不叫不鬧,看似無害,甚至是人不是人都能上手扒拉兩下,可真等他笑眯眯下手的時候,對方說啥好話都晚了。


    不過這倆人也有相似之處,萬事萬物皆有自己的看法,認準了的,輕易改變不得。


    比如當初從三合堡去了縣城,徐德勝廢了那個替公安畫像的老教師。


    按照正理說,那老教師人家非但沒錯,反而有功,人家那是幫著公安抓壞人,屬於伸張正義。


    但就因為他畫出了花狐貂曹玉珍的畫像,以非官麵的身份參與進去了這檔子事,所以徐德勝就去找他報仇。


    而那些參與辦案的公安,徐德勝一點也沒去招惹人家。


    真不是怕,在徐德勝的觀點裏頭,人家是兵,曹玉珍是匪,兵抓匪,天經地義。


    而那個老教師,在徐德勝看來,純屬是瞎摻和事。


    但是這裏有有一條,那人在徐德勝的認知當中,屬於幫忙的,罪不當死。


    所以,徐德勝最後隻廢了那老教師拿畫筆的右手,而不是如其他悍匪一樣,直接取人性命!


    但凡他和曹玉珍掉個個兒,那老教師自己一個人抵命,怕都算是幸運的了。


    別管旁人如何看,徐德勝拿定的主意,就會去執行。


    按理說,徐德勝這種人應該很符合某些人對習武之人的固有偏見。


    好狠鬥勇,脾氣暴躁,無法無天,沒有是非觀,見誰都不服氣……


    實際上,真就不是那麽迴事。


    不少人都有個認知,練拳習武,能夠改變一個人的想法和性格。


    這話也對,也不對。


    正經的來說,改變性格,不如說是放大性格,或者說人性中的某一麵。


    類似虎妞那樣的,她就是本事再高,也不會和花狐貂曹玉珍一個行為模式。


    而徐德勝,不管是之前的經曆,或者是他天生的性格,反正自打他習武練拳以來,從未有過明知不敵,偏偏嘴上不肯服輸的時候。


    旁人比他強,他真就認,比如,好似能灼傷人的廖洪。


    但凡聽說過廖洪名頭的,必然是那個無敵手六合大槍。


    柳正骨請他走了一趟東北,去了一趟鬧店,就是衝著他這個無敵手的本事!


    事實證明,著實不凡!


    可少有人知道,廖洪還擅長八極拳。


    不過在徐德勝看來,哪怕廖洪非要跟他用掌法切磋,他也打不贏。


    還是那句話,功夫練到某個程度之後,高手就是高手,跟他使用什麽拳術,本身關係已經不大了。


    或者說,一個人能達到某個高度,先天條件真的真的無比重要。


    徐德勝知道被人跟上了,卻沒離開山東,甚至隻是從兗州跑到了距離不算遠的濟寧市區。


    拍完電報,更是直接迴了招待所。


    在被人突襲不成之後,徐德勝這才兜兜轉轉,趁著雨夜找了個衛生院藏了起來。


    在跟老吳家一直有聯係的那些坐地虎看來,徐德勝此人奇蠢無比。


    能跑不跑,能逃不逃,還非要故作聰明的躲進位置偏僻的工廠衛生院,真就以為,牽扯點公家的單位,就沒人敢招惹了?


    是以,在這些人看來,徐德勝這位能把蘇綰兒和吳家老太太攆了一路的狠人,就是個腦子不靈醒的莽夫。


    再加上,老吳家一向負責對外聯係的蘇綰兒撂下話了,生死不論,活捉,隻要殘了的。


    老吳家一向大方,而那位晚姑娘,更是比旁人更加不在意錢財上多了少了的。


    所以,當地的坐地虎盡起好手,攢著勁要在晚姑娘麵前露一手!


    而徐德勝表示,我特麽兜兜轉轉是在等援手,你們在等什麽?


    換成他徐德勝弄旁人,對方指定出不了兗州火車站!


    入冬後的濟寧,氣溫比不得東北那麽嚴酷。


    可冬雨嘩啦啦的下,洗淨了空氣中灰塵的同時,也增加了無盡的寒意。


    爽利的空氣猛吸一口,肺部舒爽的同時,則會因為冰冷的刺激微微刺疼,尤其是肺管子那地方,真就是涼意透體。


    廖洪撓著板寸頭,從衛生院那小樓的門口走了出來,身後跟著的,是多少有點狐假虎威的徐德勝。


    樓外頭,衛生院的院子裏,零零散散站了少說得有四五十號人!


    清一色精壯漢子,大多空手,偶有帶了短刀之類的利刃的。


    這些人倒是大部分都披著雨衣,黑漆漆的看不起眉目,炸雷響過之後,霹靂照亮天穹的時候,能看見兜帽下的半張臉。


    廖洪哈哈一笑,指著其中一人:“蘇老邪,老子日你涼!


    你來俺們鋼鐵廠的衛生院做啥?


    莫不是,惦記上俺們衛生院的護士們了?”


    山東自古以來,不缺習武之人,有名氣的習武之鄉就有不少。


    不比後世,眼下好些人相互之間隻是知道對方習武練拳,深淺啥的,真不一定摸過底。


    尤其是廖洪這樣的,他習練六合大槍成名,闖下無敵手的名頭,可在本鄉本土,真就沒多少人見他出過手。


    六合大槍,真要見識過的,除非是友方,不然很難活下來的。


    被廖洪點名那人,綽號蘇老邪的,咧嘴露出一口熏黃的牙嘿嘿的笑:“洪啊,想日俺涼,你得自己去閻王殿打問。


    今天這事,跟你沒關係,別特麽強出頭,再把小命丟嘍!”


    “丟了小命,不正好去閻王殿打問你娘嗎?”


    “給臉不要臉,並肩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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