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天儀投射的光幕將兩人身影籠罩在血色的歸墟符文裏,丁瑤指尖的探靈針仍在嗡嗡震顫。


    她望著遠處翻湧的黑色雲海,涅盤之火在瞳孔深處躍動:"你說這鈴鐺裏,會不會藏著咱們前世的姻緣簿?"


    "丁探長不如先操心現世的姻緣。"梁軒掌心龍鱗紋路驟然發燙,他反手扣住丁瑤手腕,紫電纏繞的雷雲已劈至三尺之外。


    金甲天兵踏著雷鳴結成誅仙陣,二十八宿星圖卻在此刻轟然倒轉。


    當星辰碎片如暴雨傾瀉時,丁瑤拽著梁軒縱身躍入扭曲的光幕。


    桃花烙印與龍鱗紋路相撞迸發的青光中,她聽見青銅鈴鐺發出亙古的悲鳴。


    歸墟禁地的罡風割裂了時空。


    丁瑤踉蹌著抓住梁軒的後襟,涅盤之火在周身結成淡金色的繭。


    眼前嶙峋的山岩布滿蜂窩狀的孔洞,每個孔穴都在吞吐著墨綠色的瘴氣,她腕間桃花烙印突然開始逆向生長。


    "別碰那些蝕骨藤!"梁軒揮劍斬斷纏繞腳踝的藤蔓,被斬落的半截藤條竟在血泊中幻化成三頭蛇。


    丁瑤的探靈針突然指向東南方,針尖凝聚的靈光映出岩壁上密密麻麻的青銅鎖鏈——每條鎖鏈盡頭都拴著半截破碎的星盤。


    當梁軒的龍鱗劍劈開第三道障眼結界時,丁瑤突然捂住劇痛的右眼。


    透過指縫,她看見無數半透明的靈體正從地脈裂縫中爬出,那些本該無形的存在此刻卻呈現出詭異的實體化狀態。


    "是往生者的執念。"她將探靈針刺入眉心,涅盤之火順著經絡燒灼視網膜,"這些靈體在模仿活人唿吸——它們想騙我們觸碰禁製!"


    話音未落,整座山體突然開始蠕動。


    那些蜂窩狀的孔穴滲出黏稠的琥珀色液體,將兩人鞋底與地麵牢牢黏合。


    梁軒的龍鱗劍在掌心旋轉三周,紫電劈開琥珀的瞬間,整片岩壁轟然坍塌成萬丈深淵。


    丁瑤在墜落中抓住一根青銅鎖鏈,鎖鏈上篆刻的星紋突然活過來似的遊走。


    她看見自己倒映在梁軒瞳孔裏的身影正在褪去顏色,仿佛有看不見的橡皮擦在抹消他們的存在。


    "抓緊!"梁軒突然咬破舌尖,將精血抹在龍鱗紋路上。


    猩紅咒文順著鎖鏈蔓延,竟在虛空中燒灼出傳送陣的輪廓。


    當兩人跌進陣眼的刹那,丁瑤聽見青銅鈴鐺的響聲穿透三界。


    傳送陣另一端是片琉璃色的湖泊。


    湖麵漂浮著無數冰晶蓮台,每個蓮台中央都蜷縮著具青玉骷髏。


    丁瑤的探靈針突然瘋狂震顫,針匣裏十二根銀針齊齊指向湖心——那裏矗立著半截斷裂的青銅柱,柱身上纏繞的鎖鏈與之前所見如出一轍。


    "是鎮龍柱。"梁軒的龍鱗紋路突然滲出血珠,他捂住心口單膝跪地,"這裏殘留著...弑龍咒的氣息。"


    丁瑤剛要攙扶,湖麵突然掀起百丈狂瀾。


    冰晶蓮台中的青玉骷髏睜開空洞的眼窩,無數螢藍色光點從骷髏口中噴湧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九頭巨蟒的形態。


    那怪物每個頭顱都戴著破碎的星冠,蛇尾甩動時竟有星辰碎片簌簌墜落。


    梁軒揮劍劈開襲來的毒牙,紫電卻在觸及蛇鱗的瞬間湮滅。


    丁瑤的右眼突然淌出血淚,涅盤之火順著眼角燒出金色的紋路——在靈視狀態下,她看見巨蟒體內湧動著數百道糾纏的靈脈。


    "攻擊它們心髒位置的菱形晶核!"她將探靈針射向不同方位,"這些靈脈交匯處就是弱點!"


    梁軒的劍鋒突然燃起青焰,龍吟聲響徹禁地。


    當劍光穿透第三個晶核時,巨蟒發出震耳欲聾的悲鳴。


    潰散的靈體如煙花炸裂,卻在消散前凝聚成模糊的人形虛影——丁瑤分明看見那虛影腰間懸著與梁軒一模一樣的龍紋玉佩。


    破碎的青銅柱在此刻轟然倒塌,湖底升起巨大的八卦輪盤。


    當輪盤中央浮現青鸞與龍紋交織的圖騰時,丁瑤腕間的桃花烙印突然飛出片花瓣,正落在輪盤缺失的卦象凹槽中。


    "原來如此..."梁軒抹去嘴角血漬,龍鱗紋路竟與輪盤產生共鳴,"這禁地藏著諸神黃昏時被抹去的——"


    驚天動地的碎裂聲打斷了他的話。


    整片湖泊開始向地心塌陷,虛空裂痕中伸出無數白骨手臂。


    在徹底墜入黑暗前,丁瑤看見八卦輪盤背麵刻著行小篆:


    【青鸞焚星日,應龍歸墟時】湖底升起的八卦輪盤在虛空中投下蛛網般的裂紋,丁瑤被梁軒拽著跌進時空裂隙時,涅盤之火在耳畔燒出焦糊味。


    她盯著自己正在褪色的指尖,忽然想起三日前司命星君欲言又止的神情——那場占星儀式的香灰裏,分明摻著誅仙台的碎骨砂。


    "在想什麽?"梁軒的龍鱗劍劈開迎麵撲來的怨靈,劍鋒擦過她鬢角時帶起一串火星。


    那些附著在靈體上的記憶碎片裏,她看見無數張與自己相似的臉正在天庭刑台上灰飛煙滅。


    丁瑤的探靈針突然刺入掌心,疼痛讓她清醒過來。


    四周嶙峋的岩壁上爬滿暗紅色血管狀脈絡,每隔三息便鼓動一次,將腥甜的霧氣噴在他們臉上。


    她摸著腕間逆向生長的桃花烙印,突然抓住梁軒的劍穗:"若我們真觸動了上古禁製......"


    "現在說這個是不是晚了點?"梁軒用劍尖挑起她下巴,唇角還掛著血漬卻笑得恣意,"當初是誰抱著姻緣樹說要掀了月老殿?"他指尖擦過她眼尾的金色火紋,涅盤之火突然暴漲三寸,將襲來的怨靈燒成青煙。


    丁瑤剛要反駁,整條地脈突然劇烈震顫。


    無數青銅鎖鏈從地底鑽出,鎖鏈末端拴著的星盤碎片開始逆向旋轉,那些刻著二十八宿的銅鏽簌簌剝落,露出底下暗紅色的血咒符文。


    她踉蹌著扶住岩壁,掌心卻按在某個蜂窩狀孔洞裏——那些黏稠的琥珀色液體正順著指縫往上爬。


    "鬆手!"梁軒揮劍斬斷她手掌與岩壁的連接,紫電順著劍身竄入孔穴深處。


    整麵山體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蜂窩狀的孔洞同時噴出墨綠色瘴氣,在空中凝結成九宮八卦陣。


    丁瑤的右眼突然淌出金色血淚,涅盤之火在瞳孔裏燒出重瞳。


    靈視穿透瘴氣的刹那,她看見每道陣眼裏都蜷縮著具青玉骷髏,那些骷髏的指骨正以詭異的速度增生,轉眼間便織成天羅地網。


    "坎位生門在震三宮!"她將探靈針射向東北方,銀針卻在觸及陣眼的瞬間熔成鐵水。


    梁軒突然咬破舌尖,將精血抹在龍鱗紋路上,猩紅的咒文順著劍鋒遊走,竟在虛空燒灼出傳送陣的輪廓。


    當兩人跌進陣眼時,丁瑤聽見自己腕間的桃花烙印發出瓷器碎裂的脆響。


    時空亂流中,梁軒的護體罡氣將她整個裹進懷裏,龍鱗紋路與涅盤之火相撞迸發的青光裏,她看見他後頸浮現出與青銅柱上一模一樣的弑龍咒。


    "你的命紋......"她顫抖的指尖剛要觸碰那暗紅色咒印,四周突然亮如白晝。


    傳送陣另一端是座倒懸的青銅宮殿,簷角懸掛的鈴鐺與歸墟深處那隻如出一轍,每聲鈴響都震落簌簌星塵。


    梁軒突然捂住心口單膝跪地,龍鱗劍插入地麵三寸才勉強撐住身形。


    丁瑤的探靈針匣自動彈開,十二根銀針懸浮成星鬥陣型,針尖全部指向宮殿正門——那裏矗立著九丈高的石碑,碑文正是湖底見過的【青鸞焚星日,應龍歸墟時】。


    "我們可能......"丁瑤望著自己正在虛化的裙角,喉嚨像塞了團浸水的棉花,"正在重演某個被抹殺的天命。"


    梁軒突然握住她手腕,將龍鱗紋路貼在她桃花烙印上。


    兩種咒印相觸的刹那,青銅宮殿所有鈴鐺同時炸裂,漫天星塵凝聚成青鸞與應龍交纏的圖騰。


    當丁瑤的涅盤之火順著圖騰脈絡燃燒時,她看見碑文下方浮現出細小篆字:


    【破局者當承業火,逆命人必墮無間】


    "丁探長怕了?"梁軒的拇指擦過她滲血的唇角,龍鱗紋路亮得刺眼,"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跳誅仙台。"


    丁瑤反手扣住他命門,涅盤之火順著相觸的皮膚竄進他經絡:"要跳也得拽著你——"話音未落,整座青銅宮殿突然翻轉,他們跌進布滿冰晶蓮台的甬道。


    每個蓮台中央都立著麵銅鏡,鏡中映出的卻不是當下容顏。


    她在某麵銅鏡裏看見梁軒穿著染血的帝君冕服,自己在鏡中化作青玉骷髏;另一麵鏡子裏卻是兩人身著大紅喜服,正在月老殿前被天雷劈得魂飛魄散。


    當探靈針因靈力過載開始崩裂時,梁軒突然蒙住她眼睛:"別看。"


    "你早就知道......"丁瑤抓住他手腕,涅盤之火在兩人之間燒出焦痕,"司命殿的因果簿上是不是寫著......"


    驚天動地的龍吟打斷了質問。


    甬道盡頭升起百丈高的青銅門,門上密布的暗紅色符文正隨著他們的心跳明滅。


    丁瑤的桃花烙印突然飛出一片花瓣,正落在門扉中央的凹槽處——那形狀竟與她隨身攜帶的青銅鈴鐺分毫不差。


    梁軒的龍鱗劍突然脫手飛出,劍身嵌入門上龍形浮雕的逆鱗處。


    當紫電與涅盤之火同時注入門扉時,那些符文開始逆流,整座禁地響起此起彼伏的鎖鏈斷裂聲。


    丁瑤忽然按住劇痛的太陽穴,無數陌生記憶湧入靈台:紅衣女子將龍紋玉佩係在青年腰間,星冠男子握著半截斷劍墜入歸墟......


    "門後是諸神隕落的真相。"梁軒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握著她的手按在門扉上,"現在逃還來得及。"


    丁瑤的指尖已經觸到冰涼的門環。


    涅盤之火順著青銅紋路燒灼出星圖,在符文即將完全解開的刹那,她突然轉頭看向梁軒:"若是天命要我們......"


    地動山搖的爆炸淹沒了後半句話。


    青銅門裂開縫隙的瞬間,比歸墟罡風更刺骨的氣息撲麵而來。


    丁瑤的探靈針全部指向門內某個存在,針匣因承受不住靈力衝擊炸成碎片,而梁軒的龍鱗紋路正在皮膚下遊走成完整的弑龍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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