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池的琉璃瓦被混沌鍾餘波震得簌簌作響,丁瑤仰頭望著青鸞火墜落的方向,九鳳銜珠冠垂下的明珠打在鎖骨上。


    梁軒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兩人掌心的龍鱗紋路在星輝下泛著幽藍光澤。


    "二十八宿的星圖是倒置的。"他指尖劃過雲端尚未消散的星鬥軌跡,"紫微垣的缺口正對歸墟海眼,而青鸞火——"


    "是當年我涅盤失敗時散落的靈羽。"丁瑤頸後印記灼痛更甚,乾坤鏡裏龍角虛影正化作點點金芒消散。


    她突然想起穿越前在博物館觸碰過的那枚青銅鈴鐺,其紋路竟與梁軒的蟠龍玉牌有七分相似。


    三日後,巡察司正殿。


    文曲星君遞來的玉簡在半空投射出幻象:無數青色光點正從三界縫隙滲出,在歸墟上空聚成鸞鳥形狀。


    當丁瑤伸手觸碰時,光流突然纏上她腕間瓔珞,化作一枚桃花烙印。


    "監察院認為這是上古殘魂作祟。"祿存星君捋著白須,狀似不經意地擋住通往渾天儀的迴廊,"二位新晉尊者不如先處理相柳餘孽..."


    梁軒突然輕笑出聲,隨手將蟠龍玉牌拋起又接住。


    玉牌與渾天儀共鳴的刹那,二十八宿星圖竟再度浮現——這次清晰地顯露出青鸞火墜落軌跡指向凡間某處山村。


    "看來天權閣需要更換隔絕結界了。"他歪頭時額間神紋閃過狡黠流光,卻在轉身刹那被三位黑袍仙官攔下。


    為首者袖口的玄龜紋章泛著寒光,那是司命殿特有的標記。


    "尊者留步。"玄龜仙官指尖凝聚的冰霜已爬上梁軒衣擺,"三日前紫微垣異動導致三生石移位,司命殿正在修正命簿..."


    丁瑤突然將九鳳冠擲向半空。


    神鳥清啼中,冠冕化作九重光幕籠罩大殿,每道光幕都映出不同時空的殘影——有她穿越那日博物館的安保記錄,有梁軒百年前在弱水畔撿到青銅鈴鐺的畫麵,最後定格在青鸞火墜落處盛開的血色桃林。


    "修正命簿?"她指尖撫過血色桃林幻象,花瓣頓時化作燃燒的符咒,"不如先解釋為何我的本命靈火會出現在凡間禁地?"


    璿璣閣偏殿的青銅燈盞突然齊齊熄滅。


    丁瑤蜷在梁軒外袍鋪就的軟墊上,數著窗外掠過的巡查天馬。


    三個時辰前,他們被"請"到此處"協助調查",案頭堆滿偽造的巡查記錄。


    "北鬥七星的位置偏了半寸。"梁軒忽然用蟠龍玉牌敲擊地麵,暗格裏立即浮出布滿裂痕的玉碟。


    當丁瑤的血珠滴在裂痕處時,褪色的銘文竟重組為《歸墟誌異》殘章——記載著萬年前龍族與青鸞族聯手封印混沌的秘辛。


    子夜時分,兩人幻化成仙娥模樣溜出偏殿。


    經過天河渡口時,丁瑤突然拽著梁軒躲進珊瑚叢——七名騎著諦聽獸的糾察靈官正在盤查過往仙船,為首者腰間掛著司命殿的玄龜令牌。


    "去孽鏡台。"她耳語時發間步搖閃過青芒,那是用涅盤之火淬煉的探靈針,"但要走陰路。"


    梁軒挑眉掐訣,腳下祥雲頓時滲入虹橋陰影。


    當諦聽獸開始躁動時,他們已順著月老的紅線潛入地府邊界。


    無數未入輪迴的靈體在忘川畔遊蕩,卻在丁瑤經過時自動讓開通道——她身上散落的星屑正與靈體共鳴。


    孽鏡台看守者是個醉醺醺的老判官。


    當丁瑤假裝失手打翻孟婆湯時,梁軒的蟠龍玉牌已貼上孽鏡背麵。


    鏡中浮現的卻不是前世今生,而是被血色結界籠罩的山村,村口石碑上赫然刻著丁瑤穿越前的生辰八字。


    "原來在這裏..."老判官突然清醒過來,枯瘦的手指按在丁瑤眉心。


    她看見自己腕間桃花烙印綻放出龍鱗紋路,與梁軒掌心的紋路拚成完整圖騰。


    無數記憶碎片唿嘯而過:龍族少年將重傷的青鸞少女藏進青銅鈴鐺,他們在歸墟海眼種下並蒂蓮,最後畫麵定格在天帝持劍刺穿龍鳳交纏的元神。


    鬼門關陰風驟起時,十二道追魂令已封鎖八方。


    丁瑤把探靈針紮進梁軒的蟠龍玉牌,神器悲鳴聲中爆開的青光暫時迷住了諦聽獸的眼睛。


    他們沿著忘川逆流而上,血色河水裏沉浮的怨靈突然聚成青鸞形狀,為他們擋住追來的鎖魂鏈。


    "去歸墟海眼。"梁軒咳著血將玉牌按在丁瑤心口,龍鱗紋路已蔓延至她鎖骨,"當二十八宿移到..."


    他的話被破空而來的誅仙箭打斷。


    丁瑤旋身撐開的靈力罩在箭雨中泛起漣漪,腕間瓔珞突然斷裂,三百顆靈珠化作星鬥大陣。


    在陣法被擊碎的瞬間,她看見某個熟悉的身影在奈何橋畔一閃而過——那人戴著與她同款的青銅鈴鐺耳墜。


    青光與星鬥大陣的餘暉尚未散盡,丁瑤突然抓住梁軒的手腕。


    她瞳孔深處泛起金紅流光,分明看見十二道追魂令的符咒核心處,蜷縮著團巴掌大的墨色靈體——那東西正用絲線般的觸須操縱著黑袍仙官們的手訣。


    "西北巽位,七寸三!"丁瑤並指抹過九鳳冠垂珠,涅盤之火凝成的金針破空而去。


    被刺中的墨色靈體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正要將觸須紮進最近的糾察靈官天靈蓋,梁軒的蟠龍玉牌已裹著星輝砸中它的命門。


    琉璃破碎聲在忘川河麵蕩開層層漣漪。


    失控的靈官們像斷了線的傀儡木偶,法器哐當落地時震起彼岸花瓣。


    有個年輕靈官茫然地摸了摸自己額間神紋,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我怎麽會用離魂咒......"


    丁瑤興奮地拽著梁軒的袖口搖晃:"看到沒?


    那靈體脖頸有司命殿的玄龜烙印!"她發間步搖隨著動作叮咚作響,青芒映得眼尾淚痣都在發亮。


    梁軒忽然伸手替她扶正歪掉的九鳳冠,指腹擦過耳垂時激起細碎電流。


    "丁探長果然明察秋毫。"他笑意漫進眼底,拇指輕輕摩挲她腕間桃花烙印。


    兩人相觸的皮膚泛起龍鱗紋路,某種溫熱的力量順著血脈直抵心口,燙得丁瑤差點握不住探靈針。


    河畔怨靈聚成的青鸞忽然清啼一聲。


    梁軒外袍下擺還沾著誅仙箭的冰霜,人卻已恢複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勞駕引個路?"他對著青鸞幻象作揖,袖中暗藏的《歸墟誌異》殘頁飄到丁瑤掌心。


    血色符文在紙麵遊走重組,最終指向天河盡頭的迷霧。


    丁瑤剛要掐訣召喚雲輦,梁軒突然將她攔腰抱起,踏著怨靈鋪就的光橋縱身躍入忘川支流。


    河水在觸及他們周身青芒時自動分向兩側,露出底下布滿星屑的古老棧道。


    "這是......"丁瑤望著棧道兩側的青銅燈柱,那些纏繞燈盞的鎖鏈竟與博物館展品如出一轍。


    梁軒的唿吸掃過她耳畔:"萬年前龍鳳兩族修建的密道,司命殿那幫老頭子怕是早忘了。"


    密道盡頭是懸浮在雲海中的殘破殿宇。


    當丁瑤將染血的玉碟嵌入殿門凹槽時,褪色的朱漆突然鮮活如初,簷角青銅鈴無風自動。


    梁軒望著門楣上龍飛鳳舞的"溯光"二字,喉結動了動:"我小時候在蟠龍族典裏見過......"


    殿內渾天儀比天庭那架還要龐大三倍,二十八宿星圖正中央懸浮著枚殘缺的青銅鈴鐺。


    丁瑤剛靠近就踉蹌著扶住梁軒——無數記憶碎片從鈴鐺裂縫裏噴湧而出。


    她看見自己穿著青鸞羽衣在星河邊奔跑,身後追來的龍族少年分明長著梁軒的眉眼。


    "找到了!"梁軒突然指向渾天儀投射的光幕。


    代表青鸞火的光點正在某處瘋狂閃爍,而光幕邊緣緩緩浮現出猩紅的警示符文——那是天庭嚴禁踏足的歸墟禁地標識。


    震耳欲聾的雷鳴從禁地方向傳來。


    丁瑤腕間桃花烙印突然灼痛,她本能地抓住梁軒的手,發現對方掌心的龍鱗紋路同樣泛著血光。


    兩人交疊的掌紋間浮出半透明的青銅鈴鐺虛影,與殿內殘破的鈴鐺產生共鳴。


    雲海突然翻湧起黑色浪潮,數百名金甲天兵踏著雷雲逼近。


    丁瑤將探靈針紮進心口,涅盤之火順著血脈灌入渾天儀。


    當星圖開始逆轉時,她聽見梁軒帶著笑意的聲音:"丁探長這次又要帶我私奔到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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