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


    馮立猛地驚醒,隻覺雙目難睜,似被膠水所封,渾身上下無一不疼。


    手上一撐正準備起身間,卻覺所靠之物略一下沉,這才驚覺到自己似乎是在水中。


    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這才睜開眼睛,發現手中沾了一把結痂血跡,剛才眼睛就是被血糊住,才導致睜不開。


    “嘎——”


    翅膀煽動聲音傳來,一隻白鷺從邊上驚起,飛向天空。


    他這才有時間觀察四周,這是一處江邊的蘆葦蕩中,自己手上抱著一塊赤紅色船板,看形狀正是之前的船舷碎片。


    馮立苦笑一聲。


    想來自己昏迷中不知怎麽地抱著這塊船板,落入江中漂到這裏。


    待稍微恢複了些力氣,馮立打起精神爬起身體,柱著船板搖搖晃晃走出蘆葦蕩。


    抬頭望向江麵,眼前的一幕頓時讓他張大了嘴巴。


    夕陽映紅江麵,漫布其上的船板碎片帶著無數兵士隨波浪起伏,掛著寇字軍旗的戰艦不斷在江上穿梭打撈沒有死去的士兵。


    長寬數裏的鐵索連舟多數已經沉入水底,隻餘幾艘燒剩半截的焦黑站船浮在江中,被鐵鏈栓住動彈不得,上麵仍在冒著星火黑煙,若是一堆在水中焚燒半剩的垃圾。


    這樣的垃圾一共有五處,馮立知道這正好是自己寄以厚望的五座鐵索連舟。


    “輸了,而且是這種輸法。”


    三百年前火燒赤壁一幕重演,結果這次的主角居然是自己,在天下皆知的計策下還是中招。


    自己估計也是青史留名,但隻是罵名罷了,自己不可能同曹操一般最後贏得天下,後人提到馮立會不會就跟自己想起趙括一般。


    精神上的打擊讓馮立一個踉蹌,頹然坐地。


    “我馮立戎馬半生,卻不想落得如此下場,楊望真啊楊望真,你害得我好苦!”


    就在此時一道熟悉聲音傳來。


    “馮將軍此言差矣,望真對您向來敬仰,怎會故意害你?”


    馮立霍得轉身,隻見一堆身穿黑衣的烈陽道場弟子出現眼前,說話之前人正是一名臉帶溫和笑容的著甲青年。


    他心中火氣忽的上來,怒視青年:


    “楊望真。不,你到底是誰?”


    著甲青年聞言臉色一正,認真說道:


    “晚輩之前有所隱瞞,還望馮將軍見諒,這邊正式介紹一下,晚輩姓段名玉成,烈陽道場首屆入門弟子,現入職玄機閣執事。”


    “玄機閣?”馮立身為李唐高層,自然知曉烈陽道場的玄機閣是什麽,當即冷笑一聲:


    “原來是細作頭子,難怪偽裝得如此像模像樣,來欺瞞我老頭子。”


    段玉成被他譏諷,也是不急,隻溫和笑道:


    “馮將軍可還記得,當初我曾問過你誌向,隻是為了求富貴封候還是為天下百姓。你當時是同我說是為了天下和平,不見戰亂。”


    馮立依稀記得確有其事,不過他現在正心中惱火,哪有時間答應這個話題,沒好氣道:


    “那又如何?馮某現在是你階下之囚,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段玉成麵色一正,對馮立深施一禮:


    “自魏晉以來天下戰亂久矣,外族霍亂百姓苦不堪言,楊堅平定天下才數十年間,百姓稍作緩息,可煬帝楊廣急功近利,僅十年時間,又見大亂之勢,現如今可終結這亂世者唯有我揚州,還望將軍為天下百姓計,助我等一臂之力。”


    馮立聞言一怔,段玉成這話無不道理,而且給足了自己麵子,再加上現在李唐主力已失,敗勢已定,自己若不答應,最好下場也是退隱田園不問世事。


    在深思許久之後,馮立麵色放緩,起身施禮:


    “馮某也不是不識時務之人,少帥看得起某家,某家自然願意相投。還望玉成幫我引介少帥!”


    彼時一戰,突厥方因不識水性全軍盡沒,李唐方也是損失了接近八萬人馬,被俘人數將近五萬,其餘皆是趁亂而逃,不成氣候。


    而李唐方高層將領,李建成失蹤不見,生死不明,薛萬仞與魏征被擒,值此一役,李唐實力大傷,江北敞開大門。


    而以烈陽道場為首的勢力正式亮相,定下以寇仲為統率,其名為‘景’。


    當然如果按往常,眾人肯定已擁寇仲坐上皇帝之位,但現在更上方卻還有一個薑義,一時間也不確定他的意思,隻能先定下統帥之位。


    眾人齊心,攜大勝之勢一路北上,其中望風而投者眾,負隅頑抗倒是變得少數,不多時就已攻到長安附近。


    薑義隱居道場,半點也無出去的意思,在外人眼裏看來,這就是有些避嫌的味道。


    當然他根本不擔心這個,不說寇仲兩人何等脾性,自己即將離開此界,追求的是成仙得道,長生久視,可沒有半點留在這個世界當皇帝的意思。


    隨著天氣轉寒,揚州城極罕見地下起大雪,隻是城中如今烈陽道場主政,不但賦稅大減,增加了許多謀生崗位,對於一些條件困難的孤寡老幼更有著特殊政策補貼,往年能凍死人的天氣,現如今街上來去的百姓臉上卻少了憂愁多了期盼。


    道場後院一如往昔,陣法白霧籠罩之下,小院內花草凋零,枯葉遍地,隻有那株桂樹不知為何還長著幾片半黃綠葉。


    薑義手扶樹上,渡入一絲靈力,神識小心感應此樹變化,臉上逐漸露出微笑。


    “原來如此,這桂樹位於院中南方,正屬離火方位,又受地火聚靈陣法影響,吸收了一絲排出的火靈氣息,已經在積蓄力量,準備朝著靈植方向變異。”


    薑義滿意地點頭,這棵樹畢竟也相伴了十年,既然有如此造化,迴頭就把它移植到界樹洞天。


    想到這個主意並非偶然,因為他之前去長安一行,抽取技能時,不知是運氣爆發,還是借了雙龍氣運,亦或是兩者皆有,不止抽到了心心念念的烈陽真訣築基篇,更意外的是抽取到了一門修仙技藝。


    ‘靈植夫’這門在修仙界存在感非常弱的技能,但對於薑義來說,卻是再實用不過。


    因為隨著界樹洞天的升級即將完成,裏麵將變成真正的洞天福地,屆時就可以在裏麵培育各種靈草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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