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楊峰一聲令下,黃四狗與李振北各率一個團分頭出發,奔赴轄區接收日軍投降與敵產。這樁美差早成各方爭奪的肥肉,軍統行動隊與各路部隊都紅了眼。楊峰攥著名單,目光如炬:\"按名冊查封!敢搶敢鬧的,直接轟出去!\"


    潘鳳、王連奎等軍官摩拳擦掌。他們心裏清楚,為安置傷殘與陣亡將士,旅長幾乎耗盡積蓄。這次接收敵產,不僅能填補空缺,楊峰還特意給他們增發軍餉,這份體恤讓眾人熱血沸騰。\"請旅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軍令如山,軍營裏集結號驟響,士兵們或登汽車,或乘馬車,浩浩蕩蕩奔赴各個目標點。


    喧囂散盡,楊峰癱坐在太師椅上,神色凝重。作為穿越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時局走向——國共談判不過是短暫喘息,內戰陰雲已在天際翻湧。他絕不願將槍口對準同胞,指尖無意識摩挲著作戰地圖,一個大膽的計劃在心底悄然成形。


    正沉思間,警衛進來報告:“旅長,川口先生來了。”楊峰先是一愣,隨即急忙道:“快請進!”


    片刻後,川口攜秘書走進門,身後兩名壯漢抬著個大皮箱。昔日西裝革履的川口,如今一身藏青長袍馬褂,金絲眼鏡下雙鬢染霜,風塵仆仆的模樣難掩憔悴


    “川口先生!別來無恙。”楊峰快步相迎。川口將皮箱擱在桌上,鄭重鞠躬,聲音發澀:“將軍,此番登門實乃無奈之舉,還望您救我一命。


    楊峰抬手虛扶,目光掃過皮箱:“先生不必多禮。當年您多次為我部提供彈藥物資,這份情誼楊某銘記在心。”川口聞言,猛地掀開箱蓋,金條銀元頓時映得滿室生輝:“我資產被凍結,這些聊表心意,隻求將軍為我作保!


    楊峰按住箱蓋,神色凝重:“先生,有件事我不得不告知您——宏一他在日軍空襲中,為搶救傷員,不幸犧牲了。”見川口麵露疑惑,他補充道,“作為隨軍軍醫,他一直堅守在救治一線,那天轟炸來得突然,他為了轉移重傷員,沒能及時撤離……”川口身形劇烈一顫,扶著桌沿才穩住身形,鏡片後的眼眶瞬間通紅


    “他在軍中一直盡心盡力救治傷員。”楊峰遞上熱茶,“他的妻兒在麗水,我已妥當安置。孩子是男孩,十分康健。”川口顫抖著接過茶杯,半晌才哽咽道:“有勞將軍費心……”忽而又黯然歎息,“日本戰敗,我在國內的嫂子和侄女僥幸存活,這是剛得知的消息。我定會為秦玲母子留筆錢財。


    楊峰一聽川口想去香港,還想讓自己幫忙疏通關係,二話不說就給開了證明,“啪”的一聲蓋上自己 189 旅的大印,再龍飛鳳舞地簽上名。


    川口那叫一個感激涕零啊,恨不能立刻就走,於是從箱子裏掏出 1000 塊錢,讓楊峰轉給秦玲母子。楊峰想攔都攔不住,川口把剩下那大約值 1 萬大洋的錢財往楊峰手裏一塞,然後頭也不迴地跑了。


    等上了船,到了碼頭,川口才鬆了口氣。秘書三木好奇地問:“老板,楊將軍不要錢,您幹嘛還非要送啊?”川口嘿嘿一笑,說:“就那麽點小錢,計較啥?記住了,以後別叫我川口先生,我可是中國商人秦嶺,知道不?現在你明白我為啥要把那些錢都換成美元和金條存在香港了吧?”


    三木恍然大悟,大聲稱讚道:“還是老板有遠見啊!”川口哈哈大笑,說:“放心吧,咱到香港就是去看看情況。要是日本沒啥事兒,咱就迴日本;要是日本有事兒,那咱就留在香港定居,把親人接過來就行。英國佬那裏,隻要有錢,啥事兒都好說!別忘了,我可有好幾個英國商人朋友呢!在他們眼裏,有錢能使鬼推磨!”


    投降日軍卸下鋥亮的三八大蓋與箱裝彈藥,垂頭登上運往芷江的貨船,甲板上軍靴與船板碰撞出沉悶迴響。與此同時,城區各處的日本商社被貼上封條,這本該順利的接收卻成了火藥桶——黃四狗的部隊剛架起機槍守住倉庫,遠處就傳來其他部隊的卡車轟鳴,甚至連佩戴軍統徽章的黑色轎車都橫在路口。


    \"這是楊旅長轄地!滾!\"王連奎舉著駁殼槍朝天鳴響,兩撥人馬在磚牆下推搡扭打。軍帽滾落滿地時,李振北望著被扯爛的青天白日旗,忍不住歎息:\"為這點東西動槍,至於嗎?\"


    楊峰擦拭著繳獲的日軍指揮刀,刀鋒映出冷光:\"有些醃臢事,你眼不見為淨。\"他收起刀鞘,沉聲道:\"敵產折價變賣,三成上交,其餘入互助社。給烈士家屬按名冊寄撫恤金,再撥些物資幫扶困難戶。\"


    李振北領命而去。不出五日,滿載銀元與米麵的十輛日式卡車浩蕩駛出軍營。楊小毛帶著士兵挨家挨戶敲門,麗水某農戶家的老母親摸著嶄新的棉被,渾濁的眼淚滴在楊峰手書的慰問信上;另一家的遺孀抱著繈褓,望著成袋的麵粉泣不成聲——這些從敵寇手裏奪來的物資,終於化作了溫暖生者的火光。


    李振北的夫人帶著十歲的兒子和斷臂的弟弟趕到時,楊峰高興得直搓手。李振北的妻子衣著樸素,眉眼間透著溫柔,一看就是勤儉持家的賢內助。楊峰當即吩咐炊事班擺宴接風,又笑著對李振北說:“放心,早從接收的敵產裏給你們挑了座帶小院的宅子,寬敞著呢!”


    李振北紅著眼圈敬禮致謝。席間,楊峰才知道李振北敬重妻子的緣由——家中父母臥床多年,全靠她一人伺候終老。而斷臂的弟弟曾也是軍人,在戰場上丟了一條胳膊,如今跟著兄嫂投奔。楊峰默默給兩人添酒,心裏感慨:都是從血火裏走出來的人。


    隨著其他軍官家屬陸續抵達,營區多了不少煙火氣。看著闔家團圓的場景,楊峰思鄉之情愈發濃烈。終於等到休假批複那天,他把部隊事務鄭重托付給李振北,帶著黃四狗、楊小毛等人踏上歸程。


    多虧和芷江機場熟絡,一行人順利登上運輸機。飛機先降落在重慶,轉乘汽車往家趕。越靠近家鄉,楊峰的心就跳得越快。黃四狗在半路與他道別,兩家相隔百裏,此時的黃四狗帶著芳菲和孩子,身後跟著兩名警衛,也算衣錦還鄉。望著黃四狗的車隊揚起塵土漸行漸遠,楊峰握緊拳頭——再過幾個時辰,就能見到日思夜想的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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