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一名衛兵腳步匆匆,神色間透著幾分鬼祟,一閃身進了屋子。何副司令正伏案審閱文件,見此情景,不禁擰緊了眉頭,沉聲道:“慌慌張張的,什麽事?”


    衛兵何三迅速迴身關好門,幾步湊到何副司令身旁,壓低聲音說道:“副司令,有件事,我思來想去,還是得跟您匯報。您還記得上次二姨太去世,是我們去料理後事的。我和劉五去亂葬崗拋屍的時候,恰好路過埋二姨太的地方。當時看著土好像被翻過,也不知是野狗刨的還是怎麽迴事。我心裏好奇,就湊近瞧了瞧,結果——”何三頓了頓,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那棺材竟然是空的,二姨太的屍體沒了!”


    何副司令聞言,手中的筆猛地一頓,詫異道:“莫不是被野狗拖走啃食了?”


    何三連忙搖頭,神色篤定:“要是野狗吃了,怎麽也得剩下些骨頭吧?可那兒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還有……還有件事,我一直不敢跟您講。”


    何副司令不耐煩地把筆一扔,厲聲道:“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像什麽樣子!”


    何三咽了口唾沫,戰戰兢兢道:“最近外頭瘋傳,說二姨太根本沒死,是被楊副司令派人偷偷送走了。”何三抬眼,撞上何副司令如刀般淩厲的目光,嚇得立刻閉上了嘴。


    何副司令“噌”地一下站起身,雙手重重地拍在桌上,怒喝道:“這話是誰傳出來的?”


    何三結結巴巴地迴道:“二姨太去世那天,我們埋完迴來,有人瞧見楊副司令的手下匆匆出城,之後就有了這些傳言。”


    何三的一番話,好似一塊巨石投進了何副司令的心湖,泛起層層不安的漣漪,令他憂心忡忡。過往那些不堪的瘋傳瞬間湧上心頭,曾經就有人私下議論,說自己的二姨太和楊副司令關係曖昧,有不軌的奸情。盡管何副司令從未親眼目睹,但二姨太頻繁前往楊峰處卻是事實。後來楊峰受傷時,二姨太甚至還為他輸血,這樁樁件件,成了何副司令冷落二姨太的緣由之一 ,隻是一直缺乏確鑿的證據來證實這一切。


    此刻,迴想起這些過往,何副司令愈發覺得二姨太的死充滿了疑點,背後似乎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然而,這些終究隻是傳言,他還沒有足夠的底氣去質問楊峰。思索良久,何副司令開口道:“何三,俗話說‘空穴不來風’,這事透著古怪。你給我秘密去調查,那天晚上跟著楊副司令出城的士兵究竟是誰。隻要查清楚了,重重有賞!”說著,他拉開抽屜,取出20塊大洋,“啪”的一聲扔在辦公桌上。


    何三見狀,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趕忙伸手將大洋一把抓起,迅速揣進兜裏,點頭哈腰道:“司令您就放一百個心,我一定竭盡全力去找證據,一有消息立馬向您匯報!”說完,便急匆匆地轉身,腳步匆匆地離開了辦公室,那急切的模樣仿佛已經看到了更多的獎賞在向他招手。


    何三離去後,辦公室的門悄然合上,何副司令周身被寂靜裹挾。他抬手拉開抽屜,從中抽出一支煙,指尖輕顫著劃燃火柴,那跳動的火苗映照著他滿是陰霾的麵龐。深吸一口,煙霧在齒間翻湧,辛辣感順著喉嚨直抵肺腑,嗆得他眼眶泛紅。


    “楊峰啊楊峰,”他喃喃低語,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倘若真的是你把碧珠弄走,這筆賬,我勢必和你清算到底!”話雖如此,可心底深處,他又實在難以相信。楊峰年少得誌,一路青雲直上,身居高位,以他的驕傲和抱負,真會做出這般苟且之事?


    迴想起與楊峰的過往交集,那些日常相處中的一言一行,皆尋不出一絲曖昧的端倪。醫療隊裏年輕貌美的女護士數不勝數,可也從未聽聞誰與楊峰有過什麽風流韻事。這般看來,楊峰倒不像是個沉迷女色、行事不端之人。


    “罷了,”何副司令暗自思忖,“此事太過蹊蹺,還需暗中查訪。”一想到楊峰如今手握重兵,勢力龐大,他的神色瞬間黯淡幾分。雖說自己同樣身為副司令,可麾下兵力不過一個營,且士兵素質參差不齊,與楊峰相比,實在是相形見絀。


    “唉,”何副司令長歎一聲,緩緩閉上雙眼,疲憊地揉著太陽穴,“但願這一切不過是謠言,隻是一場虛驚罷了……”


    楊峰正與李振北等一眾軍官全神貫注地研究敵情,近日日軍又有蠢蠢欲動之勢,好在距離他們所處之地還較為遙遠。就在這時,楊勇腳步匆匆地走進指揮部。楊峰眼角餘光瞥見他,見其神色匆匆、滿臉焦急,便停下手中動作,對著李振北和幾個參謀說道:“你們先接著研究。”隨後大步走向楊勇,開口問道:“二哥,出什麽事了?”


    楊勇壓低聲音,簡短地迴道:“去你辦公室說。”楊峰心領神會,點了點頭,領著楊勇來到自己辦公室。楊勇迅速關好門,幾步湊到楊峰身旁,神色凝重,低聲說道:“何副司令手下一個衛兵正在四處打聽二姨太碧珠的事,咱們之前做的那件事,是不是已經敗露了?”


    楊峰聞言,心中猛地一震,這件事他自認為安排得極為周密、神不知鬼不覺,況且碧珠如今已遠在四川,相隔千山萬水。他滿臉詫異,脫口問道:“何副司令,他是怎麽知曉的?”


    楊勇瞧著楊峰驚訝的模樣,解釋道:“我聽說那個叫何三的衛兵去亂葬崗拋屍的時候,發現二姨太碧珠的墳墓被翻動過,也不知道是盜墓賊幹的,還是野狗刨的,反正他發現棺材裏沒有屍首,之後就把這事報告給何司令了。”


    楊峰聽聞,不禁歎了口氣,感慨道:“怪不得老話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雖說咱這事光明磊落,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勾當,可一旦讓何副司令認定了,那真是百口莫辯呐!”


    楊勇神色冷峻,聲音冰冷地說道:“咱們當初這麽做,純粹是為了救碧珠。何副司令那家夥,娶了新人就把舊愛拋諸腦後,要不是你出手相救,碧珠早就沒命了。這人實在是太可恨,不僅克扣士兵的軍餉,心思還極為陰沉。要是讓他查清楚碧珠的事,保不準真會跑到長官部去告你,到那時可就麻煩大了。依我看,幹脆把那個何三給除掉。”說著,楊勇惡狠狠地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楊峰一時也沒了主意,在屋內不停地來迴踱步,鞋底與地麵摩擦,發出沉悶的聲響。過了好一會兒,他停下腳步,眉頭緊鎖道:“要是真把他殺了,不就等於承認咱們心虛嗎?這不明擺著‘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楊勇卻滿不在乎地拍了拍胸脯,胸有成竹地說:“你就把心放進肚子裏,這事包在我身上,我肯定安排得妥妥當當,絕對讓他看起來是死於意外,神不知鬼不覺的。”


    楊峰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應對之策,無奈之下,隻能長歎一口氣,妥協道:“好吧,那你就看著辦吧,千萬得小心謹慎,別留下任何把柄。 ”


    三天後的清晨,陽光依舊照常灑落在營區,可對於何副司令而言,卻迎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下屬匆匆趕來匯報,稱何三昨晚在鎮上嫖妓時,與一名嫖客發生激烈衝突,被對方用刀殘忍捅死,而那行兇之人是個外地人,作案後便迅速逃竄,消失得無影無蹤。


    何副司令聽聞,心中頓時湧起一陣疑惑。何三平日裏做事還算穩重,怎麽會突然因為嫖妓鬧出人命?他當即下令展開調查。然而,經過一番細致查訪,竟有好幾個目擊者都證實了這場衝突的發生,所言情況與匯報別無二致。麵對這樣的結果,何副司令雖滿心不甘,卻也無可奈何,此事隻能就此不了了之。


    與此同時,楊勇一臉輕鬆地找到了楊峰,壓低聲音說道:“放心吧,何三已經被我派人解決了。動手的是咱們楊家子弟,我安排他迴四川老家躲一陣子了,絕對不會留下任何線索。”


    楊峰微微點頭,神色複雜,既對事情暫時平息感到一絲寬慰,又隱隱擔憂後續的影響。楊勇見狀,又湊近了些,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低聲道:“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何副司令也除掉,留著他始終是個隱患,指不定什麽時候又會壞事。”


    楊峰聞言,不禁大吃一驚,瞪大了眼睛說道:“你瘋了嗎?他可是少將,堂堂副司令!要是真對他下手,那麻煩可就大了去了,他可不是普通小兵,這事可不能亂來!”


    楊勇不再與楊峰爭辯,隻道:“行,這事就依你,先不動他。”言罷便告辭離去。


    迴到直屬營辦公室,楊勇立刻將楊鎖和自己的兩名心腹喚來。他神色冷峻,目光在三人臉上一一掃過,沉聲道:“咱們都是楊家子弟,守護楊家利益是我們的使命,容不得任何人破壞。現在,何副司令已經開始懷疑二少爺與碧珠之事有關,依我看,得找機會把這個老東西給解決了,你們怎麽想?”


    楊鎖眼中兇光一閃,毫不猶豫地接話道:“誰敢危害楊家,都別想好過!這事兒交給我,那老東西不是經常進城嘛,我找個機會在半路上把他給結果了。如今日本間諜到處都是,他身為將軍,被間諜盯上也合情合理。”另外兩名楊家子弟也紛紛點頭附和:“沒錯,這種心思歹毒的人,留著也是禍害,弄死算了。”


    楊勇沉思片刻,叮囑道:“這件事,就你們三個知道,絕對不能透露給任何人,瞅準時機就動手。”楊鎖點頭領命,帶著另外兩人離去。


    自那之後,楊鎖便帶著這兩名手下,開始暗中緊盯何副司令的行蹤。終於,機會來了。何副司令的三姨太撒嬌吵鬧著,非要何副司令帶她進城買新衣服,何副司令架不住軟磨硬泡,隻好答應,帶著兩名衛兵,開著一輛美國產的雪佛萊汽車進了城。楊鎖幾人見此情景,知道時機已到,當即跨上三匹馬,帶上武器,飛馳到何副司令進城的必經之路,潛伏起來,準備實施暗殺計劃。


    如今的楊鎖,早已不是初入部隊時那個沉默寡言的鄉下少年。在戰火的洗禮下,他練就了一身過硬本領,尤其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槍法,堪稱神槍手。為了此次暗殺行動,楊勇可謂煞費苦心,做了極為周密的計劃。三人使用的皆是日式武器,人手一支三八大蓋步槍,就連手榴彈都選用了鬼子常用的香瓜手雷,隻為了能完美嫁禍給日本間諜,把所有細節都考慮到了。


    楊鎖壓低聲音,對另外兩人吩咐道:“一會兒聽我槍響,我先把司機解決掉。你們倆埋伏在路對麵,等車停下,就用手榴彈炸,務必把他們一網打盡。要是有漏網之魚,就用南部14式手槍解決,記住,這次一定要讓所有人都以為是鬼子間諜幹的。”兩人心領神會,點頭應道:“放心吧,肯定辦妥。”


    於是,三人兵分兩路,另外兩人迅速跑到了路的另一側潛伏起來。楊鎖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手中的三八大蓋,確認無誤後,躲在一棵粗壯的樹後,屏氣斂息,靜靜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天色漸暗,夕陽的餘暉將大地染成橙紅色。就在這時,遠處隱隱傳來汽車的轟鳴聲。楊鎖迅速拿起望遠鏡觀察,隻見一輛雪佛萊汽車正疾馳而來,沒錯,正是何副司令的座駕。他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低聲咒罵道:“老王八蛋,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言罷,放下望遠鏡,穩穩地端起三八大蓋,將槍口對準了越來越近的汽車,手指緩緩搭上扳機,隻等最佳時機,給予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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