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若來對於蘇辭安的激動情緒是非常理解的,也預料到她可能不聽指揮,所以做了風險防範的預案。


    蘇家的命運一開始就注定了,他們要想平安,最好的方法是稍安勿躁,讓軍情六處在前麵擋槍,自己悄然撤退。


    殺害蘇重嵐的兇手另有其人,此人當下尚未暴露,隻能等待。


    但是,蘇辭安怎麽可能聽得進去?她原本心高氣傲,固執己見,缺乏合作精神,如今身遭巨變,更是走向了偏激和執拗的道路,九頭牛都拉不迴來了。


    魏若來跟組織上溝通之後,認為蘇辭安不適合再留在上海潛伏,她現在也已經失去了潛伏的意義,留下來反而有生命危險。


    因此,大家一致同意讓她盡快撤離上海,前往倫敦避險。


    這是一條最佳路線,於公於私,鬆島肯定要給蘇家網開一麵,蘇辭安即便有把柄落在日方手裏,鬆島也不會認的。營救蘇辭安是他的業績,不容置疑。


    艾德裏安作為蘇重嵐的好友兼上司,對蘇辭安不可能完全不管不顧,所以他曾在葬禮後邀請蘇辭安去倫敦工作,承諾會妥善幫她安頓下來。


    暫時或永久離開上海,是蘇辭安現階段最明智的選擇。


    但是,蘇辭安絕不能答應,對於她而言,手刃殺父仇人之前,不可能離開上海。


    她與魏若來的分歧早在葬禮日的黃昏就爆發了。


    彼時靈堂裏賓客散盡,燭火將花圈投射出的暗影映在白布上,猶如巨大的陰翳壓迫心弦。


    魏若來苦口婆心勸她:“現在事態不明,早川兄妹未必牽涉到你父親的死,你若一意孤行去找早川兄妹報仇,正好落入圈套,恐怕生命堪憂。”


    蘇辭安卻倔強地看著那幅寫有“忠骨長存”的挽聯,良久才緩緩吐出一句話:“我不能讓父親死不瞑目。”


    接下來的數日,她把自己關在父親曾經的書房裏,翻閱每一份父親生前保存的資料,試圖拚湊出隱匿的線索。


    她知道父親與日本商界、政界都有往來,也有和地下黨之間的秘密聯係;


    她還知道父親似乎對於早川家族特別感興趣,曾經調查了很久。


    父親是不是觸動了某些人的核心利益,因此招致了報複?難道是政治、商業,還是涉及某些絕密的信息?這些疑團讓她心亂如麻。


    就在她茫然無措之時,地下黨上海交通站另一條線上的聯絡員“曙光”忽然遞來一封信,約在法租界的“bianca”咖啡館見麵。


    這是嚴重違反紀律的行為,但對於蘇辭安和“曙光”而言,卻是家常便飯。


    兩人從很早就成了活動搭子,蘇辭安經常暗地裏協助“曙光”完成任務。


    早在魏若來第一次發現“曙光”的存在之後,便當機立斷地停止了與蘇辭安的合作。


    組織上也同意了魏若來的申請,允許他與蘇辭安徹底切割,不再與她合作。


    但是,蘇辭安被綁架了,首要任務變成了營救她脫困,魏若來沒辦法及時切割。


    如今,脫困的蘇辭安依然是魏若來的安全威脅,她的一意孤行可能會導致魏若來潛伏工作的徹底暴露。


    正當魏若來考慮如何說服蘇辭安去倫敦避險,蘇辭安就出手了!


    bianca咖啡館極為隱蔽,店鋪招牌破舊,裏頭卻常常聚集一些神情各異的顧客。


    這些人或是衣著華貴,或是衣衫襤褸,但都有一個共同特征,那便是包裹得無比嚴實,竭盡全力掩藏自己的身份。


    “曙光”坐在窗邊,身材中等,衣著平實,麵龐普通得扔進人堆裏就找不見。可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透露著冷靜和堅韌。


    他的真名叫做周鶴文,他家在蘇州世代經營米市,早在鹹豐年間便獲準成為皇商,也算是名副其實的老錢家族。


    周鶴文是遺腹子,第一批留法的公費學生,他在法國加入了共產黨;迴國後便捐了家產,投奔了自己的理想。


    他來到上海也就是一年光景。蘇辭安隻知道他也是交通站重點保護對象之一,但肯定沒有”追風“重要。


    周鶴文與蘇辭安家世相似,也都在歐洲讀書,共同語言自然更多。


    周鶴文是長袖善舞、麵麵俱到的貴公子做派,跟蘇辭安一樣,也是個人英雄主義,所以兩人才膽大包天地敢在體係外私下合作。


    今天,周鶴文就是為著蘇辭安報仇的事兒來的。他一邊攪拌咖啡,一邊開門見山地說道:


    “我們聽說過蘇先生的事,也深感痛惜。蘇先生曾給我們提供很多幫助,我們願意在合理範圍內協助你。但你也要知道,早川兄妹的勢力不容小覷。”


    蘇辭安自然知道,按著紀律,他們是絕不能單線聯係的。但是,她跟周鶴文一起執行任務快一年了,並沒有出現任何紕漏。


    他倆最初認識,是周鶴文在躲避追捕時,偶然闖入了白玉蘭茶館;


    而蘇辭安一直等待“追風”喚醒自己,已經等得百無聊賴了,順手管了他的閑事,幫他擺脫了追捕。


    從此以後,周鶴文便將她引為知交,偶爾會來找她配合一些行動。這算是她編外的戰友吧,比“追風”nice多了,後者對自己永遠說“不”。


    “早川英子已經失蹤好些日子,但我們最近得到的線報顯示,她或許在法租界附近某處隱居,暗中聯絡各方勢力。


    如果能找到她的藏身之所,說不定能順藤摸瓜,引出整條暗線。”


    聽到這裏,蘇辭安心頭一震。她一直在暗中調查早川英子的行蹤,卻始終毫無線索。


    父親遇害之後,早川澄明便銷聲匿跡,退出了一線,據傳他被勒令停職。而早川英子更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如同人間蒸發。


    既然周鶴文這邊有了線頭,她絕不能錯過。“隻要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放棄。”


    周鶴文緩緩點頭,放下咖啡杯:“法租界南麵有一片老舊裏弄,之前日本商會有人來過那兒,後來又有人在那裏神神秘秘地運送東西。


    我們有同誌暗中觀察過,懷疑那邊或許就是早川英子的落腳處,但是我們人手有限,同時還在執行自己的任務,無法兼顧。


    你可派商會的人去暗中調查,也許能有所發現。”


    他這個提議其實非常危險,不但違反紀律,而且存在重大紕漏:


    周鶴文自身的任務肯定特別重要,交通站才會在資源匱乏的情況下,透支人力來配合他。


    然而,他居然公器私用,摟草打兔子,幫蘇辭安額外監視早川英子。


    先不說人手根本就不夠,也不了解早川英子那裏有多少埋伏,就說但凡要是暴露了,那些配合他的同誌,不都被包了餃子?


    他以為是大少爺上私塾,邊上學邊摸魚兩不耽誤嗎?


    況且巴掌大一塊地方,兩件事同時搞,當人家都是死的嗎?偏偏隻有蘇辭安不會反駁,因為她的腦子已經被仇恨衝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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