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逸瞥了眼戶部尚書。


    這戶部尚書為官多年,知道皇上的脾性。奉先殿修繕花費不少的事他刻意不提,那是皇上讓修的,總不能讓別人覺得皇上浪費錢在殿宇上,卻置百姓的生死於不顧吧?


    國庫的存糧不夠,國庫又沒錢,那麽正常的提案就用不著提了。


    一時之間大殿上議論紛紛,卻再沒人敢提撥款買糧的事了。


    皇上坐在上頭,看著下麵眾位大臣交頭接耳,議論之聲嗡嗡嗡的傳來,卻沒一人說的出一個解決方案,心下不免火氣上湧。


    突然有一挺拔身姿出列,鏗鏘有力道:“皇上,臣願傾舉家之財,及曾經皇上給與的所有賞賜,全部用來買糧救濟江南百姓!”


    皇上雙目一亮,諸臣一致轉頭,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殿堂中央的那個英挺男子身上。


    “孟愛卿,你願無償獻出你孟家之資?”皇上內心震撼,麵上亦是一臉吃驚地看著孟良逸。


    “我孟家深受皇恩,且戶部都說了是因為常年戰事才耗費國庫嚴重。這些年都是末將領兵在邊疆,若是末將與眾將士能再努力些,縮短戰事耗時,那就能節省朝廷開支。為此末將心有慚愧,如今江南百姓饑不果腹,孟家責無旁貸。隻要我孟家能拿的出的,我必定全數奉上!”


    孟良逸順著戶部尚書的話主動攬責,聽在現場諸位臣工心裏頗不是滋味,就是皇上也覺羞赧。


    邊疆戰事不斷,朝中隻有孟良逸一人驍勇善戰,常年駐守在邊疆,才保住國家和百姓的安寧。若是換個人去,戰事持久不說,能不能打贏都是個問題。


    孟良逸有功,孟家又世代為將,不知做出多少功績,誰敢說是孟良逸損耗了物資?以後還讓不讓人打仗了?


    所有人都責怪地瞪了戶部尚書一眼,皇上也是嫌棄地瞥了一眼他,但他又不好責怪他,畢竟最近修繕奉先殿花費巨大,他沒提,是幫他遮掩了。


    “孟愛卿果真是我的肱骨之臣,外能領兵打仗,內能排憂解難。可因為戰事長久而令國庫損耗的事就莫要再說,你有功,哪能說錯?你願獻出你孟家的錢財,朕很欣慰,但也不必獻出所有。朝中諸臣這麽多,大家群策群力,各自都獻出一些,大概也夠用了。”


    雖然孟良逸說了全數捐出,可皇上不會真的讓他捐出全部,不然老百姓會對他這個皇帝有微詞的。


    而且皇上不會再讓孟良逸占那麽大的名聲,讓他一個人捐款,還捐這麽多,百姓就可著他一個人誇了。拉上群臣,分散功勞,那麽孟良逸的捐款就沒有那麽突出了。


    其實諸臣在聽到孟良逸要獻出錢財的時候,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一個剛從前線拚死打仗迴來又在百姓心中名聲鼎沸的武將都要傾囊捐款,其他大臣要是沒有表示,以後還怎麽麵對皇上和百姓?


    這會子皇上一提,朝堂上沒有不應的。


    戶部尚書心知自己那一嘴,不僅得罪了孟將軍,估計整個朝堂的大臣都得罪了。要不是他那一嘴,孟將軍不會主動出來說要捐錢,他不主動說捐錢,就不至於搞的所有人都要捐錢。


    戶部尚書心裏暗悔失策,但他不得不再來壓低孟將軍的功勞,於是說:“皇上,如今市麵上,怕是就算有錢都未必買的到那麽多糧食了。京中米價已經漲到五倍,就算價格這麽高,仍舊一掃而空。朝廷要買糧,該問誰買去?”


    孟良逸道:“皇上,既然這事我挑了頭,就必定負責到底。不管是在京城還是去京城周邊的地方,我都會派人去找。我相信肯定還有米商有存糧,我親自去談,定會勸說他們賣糧給我們。”


    原本找米商買糧也該是戶部的事,可戶部尚書說他們買不到,孟良逸立馬說他願意負責采購,戶部尚書的老臉瞬間紅了紅。


    心裏暗暗想:米價都漲成這樣了,哪有這麽多米接濟江南?那些商人無利不起早,如果是朝廷買糧,價格就得壓到比市價低,那些米商會願意?頂多隨便賣一點給朝廷,大部分還是留著自己賣的。找米,遊說米商,都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到頭來還是湊不到那麽多。這孟將軍想法真單純,主動攬下這個活,到時完不成,還得被人笑話沒本事!


    皇上準了,說:“孟愛卿隻要找到足夠的米糧,就立時找戶部去采買,不用再經過我了。”


    這意思大家的捐款,包括孟良逸的捐款都得上交戶部,錢還是全都掌控在戶部手裏。


    孟良逸應“是”,他不在乎皇上的這點小肚雞腸。


    散朝後不到一個時辰,孟家就運了幾車的金銀、貴重物品去戶部衙門。同時後宮的孟貴妃也拿出了自己的體己,用於購買糧食用。


    孟良逸帶頭,百官紛紛解囊。孟貴妃帶頭,後宮嬪妃也紛紛效仿。


    如此一來,捐款的氣勢高漲,戶部小吏清點、記錄捐款忙的腳不沾地。


    捐款的事很快傳遍市井,尤其是孟將軍第一個站出來捐款,還主動攬下尋找米糧的事,更是引得百姓人人稱頌。至於皇上和那些陪跑的百官,就沒什麽好提的了。


    孫若謙身在戶部,也是忙著公務,難得加了次班,下直前胡知衡還特別提醒了他一句:“如今風口浪尖,你近期的婚事,還是盡量從簡吧。”


    孫若謙心裏想說,本來也沒錢辦的風光,這下周家那邊還更好交代了。


    文武百官都等著看孟良逸能否湊到米糧,等著看笑話的居多,尤其戶部尚書更關注他的動向。


    這天臘月二十八,家家都在忙著置辦年貨的時候,孟良逸黑著臉進宮見皇上去了。


    別人隻當孟良逸沒湊到糧,心情不好,皇上看到他的臉色,既有幸災樂禍,又擔心沒糧的麻煩。


    可孟良逸卻說:“啟稟皇上,微臣已找到大米共計十萬石,黑炭兩千斤,且售價是按未漲價前的價格。按戶部統計出來的捐款數夠用了,不需要國庫再撥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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