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燈爆裂的火星濺在雲瑤的裙裾上,她盯著麵具人衣擺那朵冰薔薇,忽然想起三日前黑三臨死前用血畫出的六芒星——花蕊深處正藏著同樣的紋路。


    \"你倒是把師尊的移星換月學了個皮毛。\"雲瑤突然輕笑,指尖撚起靈簪沾著掌心血在虛空中畫符。


    饕餮紋青銅匣突然劇烈震顫,溢出縷縷暗香竟凝成青鳥模樣,直撲麵具人手中玉玨。


    麵具人袖中飛出十二枚青銅錢,卻在觸到青鳥的瞬間化作糖霜簌簌而落。


    君墨淵的追風劍乘勢劈開星圖囚籠,劍鋒擦過麵具時帶起一串冰晶般的碎響。


    雲瑤瞳孔微縮——那分明是昆侖寒玉碎裂的聲音。


    \"當心他袖中暗器!\"雲瑤話音未落,麵具人左腕翻轉間射出七枚銀針,每根針尾都綴著冰薔薇形狀的鈴鐺。


    君墨淵玄色披風突然暴漲如幕,將毒針盡數卷入時,雲瑤的靈簪已化作三尺青鋒,直指對方咽喉。


    洞頂星圖突然倒轉,雲瑤腳下青磚化作流沙。


    她反手將靈簪釘入岩壁,借力翻身時瞥見麵具人腰間晃動的螭龍玉佩——那本該在三個月前就隨莫長老葬入皇陵。


    \"你的九轉迴風步倒是比莫長老快了三成。\"雲瑤突然開口,指尖彈出一滴血珠沒入青銅匣。


    匣中冷香驟然濃烈,竟在石壁上映出三百年前瑤池宴飲的幻影。


    麵具人身形微滯,被君墨淵劍氣削斷半截衣袖。


    破碎的布料下露出道猙獰傷疤,雲瑤唿吸一滯。


    那疤痕走勢竟與她在天界見過的誅仙陣圖分毫不差,當年莫長老替她擋下暗箭時,箭簇留下的傷痕也是這般蜿蜒如蛇。


    \"小師妹這般盯著男子手臂,戰神可要吃醋了。\"麵具人笑聲甜膩得令人發毛,指尖玉玨突然迸射血光。


    雲瑤腰間的乾坤袋突然劇烈震顫,三個月前封印的莫長老殘魂竟發出悲鳴。


    君墨淵劍鋒突然轉向,在雲瑤周身劃出火圈。


    躍動的火光裏,雲瑤看清麵具人捏訣的手勢——拇指壓著無名指第三節,正是莫家獨創的\"藏山印\"。


    三個月前圍剿黑風寨時,莫長老就是用這招替她擋下毒箭。


    \"原來莫家早就投靠了你們!\"雲瑤厲喝,靈簪突然爆出七色霞光。


    洞中三百盞長明燈同時熄滅,唯有她掌心血痕如赤練蛇遊走虛空。


    麵具人悶哼一聲後退半步,玉玨裂紋中滲出的血珠突然倒流。


    君墨淵的劍鋒已抵住他心口,卻在刺入的刹那被雲瑤扯住衣袖:\"留活口!


    他身上的冰薔薇...\"


    岩壁突然傳來琉璃碎裂之聲,麵具人身影竟化作萬千冰晶消散。


    最後一片冰晶落在雲瑤掌心時,她聞到熟悉的沉水香——與那日莫長老咽氣前,悄悄塞進她手中的密信味道相同。


    \"追風。\"君墨淵輕叩劍身,劍脊浮現的暗紋突然活過來般遊走。


    雲瑤按住他手腕搖頭:\"是昆侖鏡的幻影分身,本體早在我們破陣時就遁走了。\"


    她彎腰拾起麵具人遺落的半塊玉玨,裂紋處滲出的血珠突然凝成冰薔薇。


    靈簪發出蜂鳴的刹那,雲瑤識海中閃過三個月前的畫麵——莫長老彌留之際,枯瘦的手指在她掌心畫出半朵冰薔薇。


    \"原來從那時就...\"雲瑤攥緊玉玨,任由棱角刺破掌心。


    君墨淵突然握住她染血的手,玄鐵護腕上饕餮紋的眼珠泛起金光,竟將血珠吸成顆紅豆大小的琥珀。


    洞外傳來悶雷,雲瑤望著岩壁上正在消散的星圖,突然將靈簪插入發髻:\"勞煩將軍送我去趟欽天監的藏書閣。\"


    \"此刻?\"


    \"三更天的星象最適合查些...故人舊事。\"雲瑤指尖撫過乾坤袋,那裏還收著莫長老臨終前給她的《河洛星圖》。


    當時隻當是普通遺物,如今看來每道星軌裏都可能藏著冰薔薇的紋路。


    君墨淵的追風劍突然發出龍吟,劍尖挑起的火星在空中凝成卦象。


    雲瑤認出那是\"山風蠱\"的變卦,正要細看,袖中乾坤袋突然飛出張泛黃紙箋——正是那日封印莫長老殘魂時,從他識海拓印的功法圖譜。


    紙箋懸在半空微微顫動,邊緣浮現出細如發絲的冰紋。


    雲瑤突然想起乾坤法寶裏還存著黑三死前最後的記憶殘片,若是將兩者重疊...雲瑤指尖點在乾坤袋上,黑三記憶殘片裹著幽藍熒光浮現在半空。


    紙箋上的冰紋突然活過來似的,與殘片中的血色六芒星嚴絲合縫地重疊,在洞窟石壁上投出個詭異的圖騰。


    \"西南巽位,三寸靈台!\"她突然朝君墨淵喊道,聲音在密閉空間裏激起層層迴音。


    戰神玄鐵護腕上的饕餮紋驟然睜眼,追風劍裹挾著龍吟直刺神秘人左肩——那裏有道幾乎看不見的冰晶鱗片正在脫落。


    神秘人甜膩的笑聲戛然而止。


    劍鋒穿透冰鱗的刹那,他周身環繞的星圖突然扭曲成旋渦,十二枚青銅錢從袖中跌落竟化作黑血。


    雲瑤趁機拋出靈簪,簪尾係著的紅繩突然暴長,將正在消散的冰晶幻影捆成個蠶繭。


    \"莫家獨創的移穴換脈之術,每次施展都會在靈台穴留下冰鱗。\"雲瑤踏著流沙走近,發間步搖墜著的東珠映得她眉眼如霜。


    被困在紅繩網中的冰晶人形劇烈掙紮,卻讓蠶繭表麵浮現出更多血色紋路——正是三個月前莫長老替她擋箭時,傷口滲出的咒文。


    君墨淵的劍尖挑起蠶繭,玄鐵護腕突然迸射金光。


    洞頂倒懸的星圖被這光照得雪亮,三百顆星子竟同時墜落,在雲瑤腳邊拚湊成完整的河洛星圖。


    她望著西南角缺損的星軌,突然將乾坤袋倒轉——莫長老臨終前給的《河洛星圖》嘩啦啦飛出,嚴絲合縫地補上了最後三寸空白。


    \"原來你偷換星圖,是為了掩蓋靈物真正的方位。\"雲瑤指尖劃過補全的星軌,某處突然凸起片冰晶花瓣。


    她猛地攥拳擊向星圖,琉璃碎裂聲裏竟掉出半枚螭龍玉佩,與神秘人腰間那塊拚成完整龍形。


    蠶繭中的冰晶突然發出尖嘯:\"小師妹好手段,可惜...\"話音未落,君墨淵劍鋒突然調轉,追風劍竟穿透蠶繭直刺地底。


    青磚炸裂的瞬間,藏著暗格的石匣破土而出,匣麵冰薔薇紋路正與雲瑤掌心血痕重合。


    \"可惜你忘了,莫長老教我拓印過所有暗格機關。\"雲瑤冷笑,靈簪尖端戳進石匣鎖眼。


    哢嗒輕響中,匣內溢出月華般清輝——巴掌大的昆侖鏡碎片靜靜躺在鮫綃上,鏡麵倒映出的卻不是當下場景,而是三日前他們在洞外布陣的畫麵。


    君墨淵突然揮劍斬向虛空,劍氣竟穿透時空般擊中鏡中幻影。


    蠶繭應聲炸裂,真正的神秘人從鏡麵跌出,胸口冰甲碎成齏粉。


    他麵具裂開的刹那,雲瑤嗅到沉水香裏混著腐骨草的味道——與那日莫長老棺槨縫隙滲出的氣息一模一樣。


    \"讓我看看,能讓莫家背叛師門的究竟是什麽人。\"雲瑤扯下對方殘破麵具,瞳孔猛地收縮。


    那張臉竟與莫長老書房掛著的少年畫像有七分相似,隻是右眼覆著塊冰晶,隱約可見其中遊動的蠱蟲。


    神秘人咳著血沫笑起來:\"好侄女,見到小叔也不行禮麽?\"他右眼冰晶突然爆開,蠱蟲直撲雲瑤麵門。


    千鈞一發之際,君墨淵的玄色披風卷起罡風,將蠱蟲碾碎在追風劍刃上。


    殘存的蟲屍竟化作冰粉,在空中拚出個殘缺的皇室徽記。


    雲瑤靈簪抵住他咽喉:\"靈物在何處?\"


    \"你們方才打破的,不過是贗品。\"神秘人染血的指尖突然指向君墨淵,\"真正的昆侖鏡碎片,三日前就嵌進戰神大人的追風劍了——不然你以為為何劍氣能斬破時空?\"


    君墨淵倏地收劍迴鞘,劍脊饕餮紋的瞳孔位置果然嵌著片琉璃。


    雲瑤想起黑風寨那夜,追風劍確實曾發出異常清鳴,原來那時就...


    \"瑤兒小心!\"君墨淵突然攬住她腰身急退。


    神秘人身體竟如冰雕般寸寸龜裂,每個碎片都映出不同畫麵——皇帝寢宮的龍榻下藏著冰薔薇紋匣子,欽天監的渾天儀裏凍著半具屍體,甚至雲瑤閨閣妝奩底層也壓著張帶血星圖。


    \"這些禮物,全當賀你重獲靈物。\"神秘人最後的聲音散在風裏。


    崩裂的冰片中突然飛出群青鳥,每隻鳥喙都銜著片碎玉,拚起來正是完整的皇宮地形圖。


    雲瑤彎腰拾起片未融化的冰晶,其中凍著朵將開未開的冰薔薇。


    她突然將冰晶按進追風劍的饕餮紋眼眶,劍身頓時騰起青焰,火焰中浮現出靈物真正藏匿處的倒影——竟是尚書府祠堂的祖宗牌位深處。


    \"最危險處即最安全處麽?\"她嗤笑,靈簪劃過掌心時,血珠竟在空中凝成鑰匙形狀。


    君墨淵突然握住她手腕,玄鐵護腕擦過傷口時,鮮血鑰匙突然鍍上層金光。


    三更天的梆子聲遙遙傳來,祠堂飛簷上的嘲風獸在月光下泛起青輝。


    雲瑤將血鑰匙插入供桌第三層暗格時,聽見裏麵傳來冰層碎裂的脆響。


    當她捧出真正的昆侖鏡碎片時,鏡麵映出的卻不是自己,而是三百年前瑤池宴上,某個正在偷換仙釀的身影。


    祠堂外突然傳來嘈雜人聲,火把光芒透過窗欞在地上織成羅網。


    雲瑤與君墨淵對視一眼,在他眼中看到同樣的疑慮——這場捉拿\"竊賊\"的好戲,怕是有人等了許久。


    當雲瑤握著靈物踏出祠堂時,等候多時的眾人突然寂靜。


    刑部尚書手裏的火把\"啪\"地爆了個燈花,火光躍動的瞬間,昆侖鏡碎片突然映出他官袍下擺——那裏用金線繡著的雲紋,正與神秘人衣角的冰薔薇脈絡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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