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過滄浪門青瓦時,簷角鎮守的螭吻石像突然睜開琉璃眼。


    雲瑤指尖摩挲著蓮花銅符的紋路,窗柩透進的殘陽將符咒上的青光染成血色,君墨淵玄色披風掃過滿地狼藉,彎腰撿起半截斷裂的雁翎刀。


    \"東南市集。\"他突然開口,刀刃折射出暗紅鏽跡,\"上月初七,這柄刀的主人用它在城隍廟剁過砒霜糕。\"


    雲瑤瞳孔微縮,乾坤鐲應聲泛起漣漪。


    無數光影自虛空浮現:黑市賬冊上的朱砂印記、被調包的貢品木箱、還有那日茶攤老板指甲縫裏的靛藍染劑。


    當她將銅符舉過眉心,青光照亮了某個被遺忘的角落——半個月前東郊河畔,貨郎擔子底下壓著的蓮花紋油紙。


    \"不是滄浪門。\"銀絲纏著銅符懸在兩人中間,雲瑤袖中飛出的鮫珠串突然發出尖銳鳴響,\"這些靈物失竊案,分明是有人故意在各派間種下猜忌。\"


    君墨淵劍穗上的玉蟬突然振翅,吐出團淡金色霧氣。


    霧中浮現出三日前西市當鋪的場景:戴著翡翠扳指的商人正將蓮花銅符塞給莫長老,腰間掛著塊刻有\"玄\"字的烏木牌。


    \"鬆煙墨摻了龍腦香。\"戰神突然輕笑,指尖拂過雲瑤發間沾染的糖霜,\"那日茶攤的糖畫兔子,用的是西涼進貢的冰晶糖。\"


    雲瑤猛地攥緊銀絲,前世記憶如驚雷炸響。


    天界誅仙台上,墮仙臨淵被剔去仙骨時,額間浮現的正是這般蓮花印記。


    她突然扯住君墨淵的袖口:\"我要去趟東市書局。\"


    戌時的長街飄起細雨,書局掌櫃正要落鎖,忽見琉璃燈映出雙綴著星芒的繡鞋。


    雲瑤撫過積灰的《九州異聞錄》,乾坤鐲青光閃過處,書頁無風自動停在\"玄機閣\"詞條——配圖正是蓮花銅符的全貌。


    \"姑娘!\"掌櫃的驚唿被雨聲淹沒。


    泛黃紙頁間掉出張地契,墨跡勾勒出城北荒宅的輪廓,邊角印著與烏木牌如出一轍的\"玄\"字。


    君墨淵劍柄輕叩櫃台,震落藏在梁上的檀木盒,盒中陣法圖蜿蜒的朱砂線,竟與各派失竊靈物的方位完全吻合。


    雨幕中突然傳來鈴鐺響,白日見過的貨郎挑著擔子倉皇逃竄。


    雲瑤銀絲破空纏住竹筐,翻倒的貨品裏滾出數十枚蓮花銅符,君墨淵劍風掃開偽裝用的幹草藥,露出底下泛著磷光的玄鐵陣石。


    \"乾坤倒轉,八荒同爐。\"雲瑤捏訣點在陣石中央,前世見過的誅仙陣圖文驟然浮現。


    她突然想起那日從莫長老袖中抖落的銅符青光,與此刻陣石共鳴的頻率分毫不差。


    戰神突然將人攬至身後,劍氣震碎襲來的淬毒銀針。


    暗巷深處傳來瓷器碎裂聲,戴翡翠扳指的商人撞翻染缸,靛藍色汁液順著青石板蔓延成蓮花形狀。


    君墨淵劍尖挑起塊未燃盡的火折子,焦黑殘片上隱約可見\"北郊\"二字。


    \"傀儡香。\"雲瑤嗅著空氣中甜膩的味道,乾坤鐲收攏的青光裏浮現出細若發絲的銀線,\"這些商人身上都纏著控魂絲,真正的主使恐怕在二十裏外操控。\"


    子時的更鼓驚飛棲鳥,君墨淵忽然將什麽塞進她掌心。


    溫熱的桂花糖在雨夜裏氤氳出白霧,糖紙裏裹著半片焦黃紙錢——邊緣燙著蓮花金邊,正麵卻用朱砂畫著玄機閣的星圖。


    雲瑤就著琉璃燈細看,糖紙背麵竟顯出水漬勾勒的路線圖。


    她望著戰神被雨水打濕的眉骨,突然笑出聲:\"將軍方才說西市老茶攤的糖畫...\"


    \"用的是玄機閣特供的冰晶糖。\"君墨淵劍穗掃過她腕間乾坤鐲,震落滿地銀針,\"阿瑤可還記得,我們初見時你搶了本帥半包鬆子糖?\"


    雨絲突然凝滯在半空。


    雲瑤捏碎糖紙的刹那,無數光點匯聚成通往城北的星軌。


    陣法圖上的朱砂開始蠕動,與各派靈物儲藏地形成詭異的七星連珠之勢。


    當最後一粒光點停在北郊荒山,夜空驚雷劈開古槐樹,露出藏在樹洞裏的青銅羅盤——盤麵蓮花紋與銅符嚴絲合縫,指針正指向二十裏外的亂葬崗。


    亂葬崗的磷火在暴雨中忽明忽暗,君墨淵的劍鋒割開雨幕時,雲瑤聞到了傀儡香混著腐土的味道。


    十二具纏著控魂絲的白骨破土而出,眼眶裏嵌著的蓮花銅符正與青銅羅盤共鳴震顫。


    \"閉氣!\"君墨淵玄色披風卷起罡風,劍氣絞碎三具撲來的骷髏。


    雲瑤足尖點過墓碑,乾坤鐲青光暴漲,漫天雨珠凝成冰錐刺穿白骨關節。


    當第七具骷髏轟然倒塌,她突然發現那些蓮花紋正在吸收月光。


    戰神劍柄上的玉蟬突然吐出金線,將兩人手腕纏在一處。\"跟著本帥的劍氣走。\"他話音未落,劍風已劈開東南角的槐樹林。


    雲瑤腕間銀絲纏住飛來的淬毒弩箭,順勢甩向暗處操控機關的黑影——竟是白日裏書局的老掌櫃。


    \"當心腳下!\"君墨淵攬著她旋身避開翻板陷阱。


    地底竄出的毒霧裏浮動著螢火蟲似的青光,雲瑤乾坤鐲裏飛出盞琉璃燈,照出霧氣中密密麻麻的銀絲網。


    她突然想起天界誅仙陣的變陣,指尖凝出星芒點在君墨淵劍穗:\"乾位三步,震宮七尺!\"


    劍氣與仙光相撞的刹那,整片槐樹林轟然塌陷。


    露出地宮裏玄鐵澆築的七星祭壇,七盞蓮花燈正對應著各派失竊靈物的方位。


    雲瑤唿吸急促起來,她看到自己的本命靈簪就懸在祭壇中央,簪頭明珠被血色符文纏繞。


    \"阿瑤!\"君墨淵揮劍斬斷偷襲的青銅傀儡,斷臂裏迸出的毒針卻劃破他袖口。


    雲瑤反手甩出鮫珠串,湛藍光幕籠罩祭壇的瞬間,十八尊石像守衛眼冒紅光蘇醒。


    她突然將蓮花銅符按在君墨淵掌心:\"幫我撐三十息!\"


    戰神劍風掃出半月形光弧,石像在爆裂聲中碎成齏粉。


    雲瑤踩著飛濺的碎石躍上祭壇,乾坤鐲裏傾瀉出的天河之水澆滅了蓮花燈。


    當本命靈簪落入掌心時,前世今生記憶如潮水交融——原來這簪子竟是開啟墮仙封印的鑰匙。


    地宮突然劇烈搖晃,暗處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


    戴著翡翠扳指的神秘人從陰影中走出,手中銅鏡照出雲瑤前世跪在誅仙台上的模樣。\"瑤光仙子,你以為重活一世就能改命?\"他的聲音像毒蛇爬過青石板。


    君墨淵的劍比話音更快。


    劍鋒穿透銅鏡的刹那,鏡中幻象突然化作實體撲向雲瑤。


    她本能地捏起前世仙訣,卻發現靈力流轉比記憶中快了三倍——乾坤鐲裏儲存的月光竟能融入仙法,將幻象凍成冰雕。


    \"不可能!\"神秘人踉蹌後退,翡翠扳指裂開縫隙。


    雲瑤趁機拋出銀絲纏住他腳踝,卻在扯下烏木腰牌的瞬間愣住——牌麵\"玄\"字背後,竟刻著尚書府的暗紋。


    暴雨順著地宮裂縫澆在祭壇上,君墨淵劍尖挑開神秘人的麵具。


    雲瑤看著那張與父親有七分相似的臉,前世被庶妹推進荷花池的記憶突然清晰——水底拽她腳踝的手腕上,就有這樣的蓮花刺青。


    \"二叔?\"她聲音發顫。


    男人額間浮現的蓮花印記與墮仙臨淵重疊,突然化作黑霧遁走。


    君墨淵欲追卻被雲瑤拉住:\"讓他走,我們需要他帶路找到幕後之人。\"


    黎明將至時,各派掌門舉著火把湧入地宮。


    莫長老盯著祭壇上未燃盡的陣法圖,老臉漲成豬肝色:\"雲姑娘,老夫被那蓮花銅符蒙蔽...\"話音未落,君墨淵劍風已削落他半截胡子:\"道歉要有誠意。\"


    雲瑤卻笑著將染毒的銀針排列成卦象:\"諸位不妨看看這個。\"當月光透過地宮裂縫照在銀針上,投射出的影子竟是各派掌門與神秘人交易的場景。


    崆峒派掌門的玉扳指、峨眉師太的翡翠耳墜...每件信物都在影子裏纖毫畢現。


    人群炸開鍋時,雲瑤悄悄退到祭壇邊緣。


    她摩挲著失而複得的本命靈簪,忽然發現明珠內部多了道血色紋路——與前世墮仙臨淵魂飛魄散時,天際劃過的血痕一模一樣。


    \"將軍可聽說過...\"她轉頭正欲詢問,卻見君墨淵握著半塊碎玉出神。


    那玉質與他劍穗上的玉蟬同源,裂紋處卻滲出暗金液體,在朝陽下映出星圖殘卷的紋樣。


    晨霧漫過亂葬崗時,十二道傳訊煙火同時在各大門派升起。


    雲瑤望著天邊漸散的陰雲,突然將桂花糖紙折成的仙鶴拋向空中。


    那紙鶴繞著君墨淵的劍穗轉了三圈,最後停在他染血的肩甲上,翅尖還沾著西市冰晶糖的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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