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踏上青石階時,簷角銅鈴正撞碎三聲晨鍾。


    七星門匾額上凝著未化的夜露,倒映出她乾坤鐲裏流轉的星芒。


    昨夜長公主府衝天的黑霧分明凝成七星狀,與玄冰鑒殘片上模糊的星砂印記如出一轍。


    “雲姑娘來得不巧。”守門弟子握著劍鞘的手指發白,“莫長老正在閉關……”


    話音未落,鎏金大門轟然洞開。


    十二盞青銅鶴燈次第亮起,映出殿中端坐的老者。


    莫長老玄色道袍上繡著北鬥七星,銀線在晨光中泛著蛇鱗似的冷光:“尚書府的嬌花也敢來七星堂撒野?”


    雲瑤解下披風時,霜花沿著青磚縫隙漫到供桌前。


    她指尖輕點乾坤鐲,半塊玄冰鑒殘片懸浮在空中,映出莫長老驟然收縮的瞳孔:“昨夜子時,貴派庫房少了七盞琉璃燈。”


    “荒唐!”莫長老拂袖震碎茶盞,碎瓷在霜花上劃出北鬥形狀,“七星堂豈會私藏贓物?倒是姑娘前日指使宋清遠掀了黑市,怕不是要栽贓……”


    簷下驚雀撲棱棱飛起,雲瑤突然甩出卷宗。


    泛黃的宣紙在七星陣圖中獵獵展開,露出蓋著官印的貨單——“天啟三年臘月,七星堂購置玄鐵三百斤。”她繡鞋碾過墨跡未幹的“玄冰鑒”三字,“巧得很,黑市走私的玄鐵車轍印,正通向貴派後山。”


    莫長老袖中七星鏢發出蜂鳴,雲瑤腕間星圖突然投射在穹頂。


    二十八星宿瘋狂輪轉,將北鬥陣圖絞成碎片。


    她拈起供桌上的香灰,灰燼落地竟凝成昨夜長公主府的黑霧七星:“長老可知,沾染玄冰鑒煞氣的東西……”乾坤鐲撞出清越聲響,琉璃盞的幻影在香灰中寸寸龜裂,“會反噬主人命星?”


    青銅鶴燈齊齊爆出火星,莫長老踉蹌著撞翻香案。


    他道袍下突然滾出塊星砂羅盤,指針正對著雲瑤袖中的霜花針瘋狂打轉:“妖女!你竟修習禁術……”


    “比起這個,”雲瑤踩住滾到腳邊的羅盤,冰針在七星陣眼戳出七個窟窿,“長老不如解釋為何要偷換戰神殿的鎮魂玉?”她突然掀開東牆帷幕,露出後麵新砌的磚牆——青磚縫隙裏滲出詭異的藍光,與君墨淵戰甲上的幽光一模一樣。


    狂風撞開雕花窗,莫長老的銀須突然燃起幽藍火焰。


    他嘶吼著掐訣,七星鏢化作七道流星直取雲瑤命門,卻在觸及霜花針時詭異地拐向供桌。


    玄冰鑒殘片爆出刺目寒光,將七星鏢凍成冰碴簌簌落地。


    “不可能!”莫長老盯著自己長出冰霜的手指,“你怎會催動玄冰鑒……”


    雲瑤忽然旋身避開從梁上射下的星砂暗器,乾坤鐲裏飛出半卷殘破的星象圖。


    羊皮紙懸浮在兩人之間,顯露出被篡改的紫微星軌跡:“三日前長老觀星時,在占星閣動了手腳吧?”她指尖凝出冰刃,輕輕劃開星象圖邊緣,“您把帝星光芒引向戰神殿的時候,可曾算到今日?”


    殿外突然傳來弟子的驚唿,雲瑤順勢將星象圖拋向空中。


    北鬥七星的位置赫然釘著七枚霜花針,針尾墜著的冰珠映出莫長老慘白的臉。


    他道袍上的銀線北鬥開始寸寸斷裂,每斷一顆星,東牆磚縫就滲出更多藍光。


    “住手!”莫長老突然撲向香爐,爐中竄出的黑霧凝成鬼麵玄武。


    就在鬼麵即將咬住雲瑤咽喉時,整座大殿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穿堂風卷著冰渣懸停在半空,簷角銅鈴保持著傾斜的姿勢不再擺動,連莫長老道袍翻卷的褶皺都凝固成石雕般的紋路。


    雲瑤耳垂上的明珠突然發燙,這是君墨淵送她的傳音珠在預警。


    她看著莫長老僵在空中的手掌開始結霜,七星陣圖中不知何時混入了幾片墨色龍鱗——那分明是戰神殿獨有的玄甲碎片。


    君墨淵的玄色戰靴碾碎冰渣時,整座大殿的霜花都開始順時針旋轉。


    他屈指彈開凝固在空中的鬼麵黑霧,玄武煞氣撞上東牆藍光的瞬間,竟化作細雪簌簌落在雲瑤肩頭。


    \"戰神殿的鎮魂玉。\"君墨淵劍鞘輕點磚縫,藍光中浮出半枚殘缺的龍紋,\"莫長老是要本君親自去稟告聖上,七星堂私藏軍械?\"


    雲瑤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傳音珠,方才還冷冽如冰的嗓音忽然摻了三分她自己都未察覺的綿軟:\"你怎知...\"


    \"昨夜有人看見七星堂的馬車出現在戰神殿西側門。\"君墨淵突然用劍穗纏住她手腕,將人帶到三丈外的安全處。


    他玄甲上蒸騰的煞氣凝成墨龍虛影,龍爪正按著莫長老欲掐訣的手——那布滿老年斑的手背上赫然印著星砂灼燒的七星印記。


    莫長老的道冠被煞氣震歪,露出鬢角詭異的藍色血管:\"戰神這是要仗勢欺人?\"他袖中突然抖落半截燒焦的賬冊,殘頁上的\"白\"字被冰針釘在立柱上,\"老朽不過是替人保管...\"


    雲瑤突然甩出乾坤鐲,鐲中飛出的霜花針精準刺入莫長老周身七大要穴。


    冰晶順著銀針蔓延,將他道袍上的北鬥七星凍成透亮的冰棱:\"長老可知我今晨為何特意佩了鮫綃披風?\"她拽下腰間玉墜輕輕一抖,墜子裏竟飄出幾縷昨夜從黑市取得的追魂香,\"這香沾了誰的氣息,三日之內都逃不過玄冰鑒追蹤。\"


    君墨淵突然握住她執玉墜的手,戰甲鱗片刮過她腕間紅繩。


    他掌心血色圖騰亮起的刹那,追魂香突然凝成箭頭直指莫長老心口:\"本君倒好奇,能讓七星堂大長老親自作保的,究竟是哪位貴人?\"


    莫長老喉結劇烈滾動,突然咬破舌尖噴出血霧。


    血珠尚未落地便凝成七隻血燕,分別撲向殿中七盞青銅鶴燈。


    雲瑤早有預料般旋身甩袖,乾坤鐲裏飛出的星砂羅盤截住血燕,將它們釘成北鬥七星的形狀懸在供桌上空。


    \"上月十五,白姑娘在醉仙樓宴請過三位漕幫堂主吧?\"雲瑤踩著滿地冰棱走到莫長老跟前,繡鞋尖挑起他腰間玉佩。


    玉佩翻轉的瞬間,內側赫然刻著半枚蓮花紋印——與黑市賬本上的密文印記嚴絲合縫。


    君墨淵的劍鞘突然重重磕在地麵,穹頂星圖應聲碎裂。


    墨龍虛影張口咬住莫長老的右臂,龍須掃過之處,皮肉竟顯露出被玄冰鑒反噬的黑色經絡:\"本君的耐心隻夠數三個數。\"


    \"三!\"


    東牆藍光突然暴漲,磚縫中滲出粘稠的液體。


    \"二!\"


    雲瑤的霜花針開始往莫長老心脈遊走。


    \"等等!\"莫長老道袍下突然滾出個鎏金筒,\"城西百裏亭...每月朔望之日...\"他話未說完,鎏金筒突然自燃,灰燼裏飄出張繪著九尾狐的銀箔,\"那人左手戴著三枚翡翠扳指...\"


    君墨淵揮劍斬斷銀箔時,九尾狐圖案突然睜開猩紅的眼睛。


    雲瑤乾坤鐲裏的玄冰鑒殘片突然發燙,映出銀箔背麵密密麻麻的星砂路引圖——那彎彎曲曲的墨跡竟與追魂香凝成的箭頭重合,最終指向護城河畔的廢棄碼頭。


    \"小心!\"雲瑤突然推開君墨淵。


    莫長老道袍裏竄出的七星鎖鏈擦著兩人衣角飛過,卻在觸及窗外陽光時化作青煙。


    再看原地,隻餘下件空蕩蕩的道袍,冰棱裏凍著半截發黑的斷指。


    君墨淵拾起斷指端詳,指腹的老繭間沾著星砂與硝石粉:\"傀儡替身術。\"他碾碎冰棱時,墨龍虛影突然纏上雲瑤腰間玉佩,\"今夜子時,碼頭會有漲潮。\"


    雲瑤正要追問,忽然發現玉佩上多了道龍紋刻痕。


    她抬眸時正撞進君墨淵眼底,那向來冷峻的眸中竟漾著窗欞透進來的碎金,將他側臉的輪廓都鍍得柔和三分。


    簷角凝固的銅鈴突然叮咚作響,穿堂風裹著冰渣撲進殿內,卻在她裙裾三尺外被無形屏障溫柔隔開。


    \"你的星圖亂了。\"君墨淵突然用劍穗拂過她發間落雪,穗子上墜著的墨玉珠閃過卦象,\"申時三刻,記得用玄冰鑒鎮住東南方位的...\"


    \"知道啦。\"雲瑤偏頭躲開第二片落雪,耳垂上的傳音珠燙得驚人。


    她快步走向殿門,繡鞋卻故意踩過地上那件空道袍,\"某些人再磨蹭,可趕不上看九尾狐現原形了。\"


    暮色爬上飛簷時,最後一塊冰棱在君墨淵劍尖化作水霧。


    他望著雲瑤漸遠的背影,玄甲上的龍紋忽然遊動起來,龍首正對著護城河方向發出無聲的咆哮。


    而在百裏外的某處暗室,三枚翡翠扳指正在燭火下泛著幽光,扳指內側刻著的蓮花紋印,與黑市賬本上的密文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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