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怒罵一句:“這沒有辦法不弄嗎?皇帝為國為民,他這是要幹什……”


    張岑做出噤聲的動作,即使這裏是祭司的大本營土地村,也得防著隔牆有耳,嘴巴幹淨些,對皇權要有應有的尊重。


    “皇後和長公主被軟禁,當朝最有能力和陛下抗衡的兩人都沒辦法。”張岑向天拱手,也是無奈,“我們這些臣子又能做些什麽?無疑是順應天命,謹遵聖旨。”


    張岑縮了縮手,歎口氣,深深看了眼元安,繼續說下一件事:“其實還有一件事。”


    張岑猶豫了一下,左思右想還是從袖子裏摸出了一張被揉的不成樣子的紙。


    “朝廷在此前對修真界還是挺在意的。”張岑停住了,裝作不在意扯了個題外話,“對了,元安你現在恢複的怎麽樣?靈力能……”


    “能用了。”


    “那就好。”張岑如釋重負,說起話來也輕快不少,“朝廷知道天榜重新排榜的消息。”


    除祭司外的其他隱隱有些不安。


    朝廷、天榜……以朝廷的性子,插足天榜也不會很意外。


    果真,張岑說的下一句話,證明了這一猜想。


    “朝廷要求,天榜排榜提前。他們需要強大的修真者,最強大的修真者。屆時會派國師來督察,在結束時將消息立刻送上京城。”


    話音落,張岑和周圍其他人的目光紛紛轉到元安身上。


    元安的天賦和資質無疑是最高的,說是四海八荒舉世無雙也不為過。


    一時間,張岑貪心的想,要是元安有能力憑一己之力扭轉這樣的情況該有多好。


    一人碾壓戰場所有人,以絕對的力量讓所有人閉嘴,再拿起砝碼,上桌同新帝談條件,停止修真者進入戰場又或者……


    隻讓元安一人入戰場。


    張岑知道這樣的想法不僅太過狹隘,還很天真。


    嚐到了修真者甜頭的世界諸國,不會停下的。天道解除了禁錮,最大程度的釋放了上位者心裏的猛虎。


    “提前到什麽時候。”


    一片寂靜裏,隻有元安稚嫩的聲音打破了眾人心裏的沉重。


    “我會成為天榜第一,然後進入戰場。”


    在所有人都為修真者進入戰場這件事而焦灼的時候,元安走了出來。


    用平淡如水的語氣迴應他們:“戰爭不是為了和平而存在的嗎?天下統一了,就不會有戰爭了,對吧?”


    南秀宗的生活極大的豐富開拓了元安的知識麵,無數的書籍和獨到的見解,元安用自己的執念在裏麵找出了屬於自己的思想。


    張岑和江士南也被嚇了一跳。


    不曾想從元安的嘴裏還能聽到這樣的一番話。


    戰爭是為了天下一統,要是元安能在成長後,助朝廷統一天下,那麽世間無戰,也就沒有修真者參戰一係列的擔憂的。


    “快些打完就會好很多吧。”元安想的很簡單,她靜靜地看著張岑,等著他的迴複。


    “……你真是,從來沒讓我失望過啊。”


    那雙無波無瀾的眸子裏,有孩童的單純,也有令人窒息的單純。


    “不僅如此,天榜排榜將在兩月後,提前舉行。”


    山寨內,高題燁的聲音淡淡吐出,他把信紙給慕卿辭看過後,丟入火爐中燒了幹幹淨淨。


    “修真入戰,排榜提前。”高題燁精煉的重複了一遍,“天下是朝廷的,是帝王的,修真者亦是。”


    慕卿辭心悸了一陣,修真者進入戰場說到底她並沒有多大反應,她自小被灌輸的便是保護他人,戰爭也是保護。


    可當聽聞天榜排榜提前,慕卿辭坐不住了。


    天榜排榜提前意味著,她的很多計劃會被打斷,她不能慢慢進步。


    天榜不留情,是個真真正正的證明自己實力的——修真者的煉獄。


    也能證明自己有登天道的資質。


    近些年來,年輕一輩能者倍出,與先前大有不同。


    且不論其他人,光是柳道陵和元安,對慕卿辭來說,她要在天榜中以前幾名活下來難之又難。


    “兩個月……”慕卿辭低聲喃喃。


    時間不夠了。


    不夠了。


    高題燁把慕卿辭的這一副表情收入眼中,談及戰爭神色未變,反倒是天榜排榜提前讓慕卿辭慌了神。


    比起人命,天榜和登天道更讓你們這些修真者向往嗎?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消息本不該這麽快傳過來,依照修真界不管朝廷的規矩,一切有關朝廷的事情修真界都不會過問。


    包括新政的頒布。


    高題燁在朝廷當是有人脈,能在隱居山林多年下,還拿到朝廷的一手消息。


    像這樣的人,要從他手上拿到隻字言語都需要代價換取。


    “慕仙師不應該知道嗎?”準備離開的高題燁頓住,有節奏地點著下顎,“山寨裏這麽多人,讓張之淞忙不過來了,我想讓人少一些。修真者以一當百,能讓我們輕鬆些。”


    慕卿辭不信高題燁,高題燁所說的是最淺薄的一層,除了關心張之淞,慕卿辭認為高題燁這身書生意氣下,還有另一副憂心天下的麵孔。


    許是發現慕卿辭眼底質疑的情緒,高題燁挑眉聳肩把竹椅拉到身邊坐了下去,袖子裏有什麽東西抖落在地上,高題燁沒發現繼續說。


    “天下苦戰已久,該來一個太平盛世了。躲在深山老林裏有什麽意思?出來入塵為國斬外敵才是守護,才是人之大道。”


    天榜篩選出強者,吸引來他國修真者,再大肆屠殺,以削弱其他各國的修真者。


    修真者的第一戰場不是邊疆,而是天空雲端之上。


    “慕仙師,天下局勢更有意思,好好看看吧。”


    說著,伸了個懶腰,提醒慕卿辭看著那些藥,便悠悠抬腿離開。


    走了沒幾步,從胸口摸出紙筆,又在袖子裏摸了幾下。


    沒摸到想要的東西,背後一涼,轉身正好對上慕卿辭準備彎腰撿起他寫的話本子。


    高題燁整個炸開了毛,一個滑鏟要從慕卿辭手底下把話本子拿迴來。


    一介凡人的反應怎會比得過修真者,慕卿辭在高題燁來之前下撿起了那五彩繽紛的話本子。


    在高題燁顫抖地震的注視裏,沒有打開本子,還給了高題燁。


    “高先生,您的東西落了。”


    高題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把東西拿了迴來,狐疑地盯了慕卿辭一陣,翻開本子檢查了標記一番,確定沒有被打開,鬆了口氣。


    “……多謝。”


    “方便問一下是什麽嗎?”


    “話本子,權謀動作的。”


    慕卿辭沒怎麽看話本子,以為是有關天下局勢的,還想請來仔細拜讀,但要是話本子那還是算了,師尊說會擾亂道心。


    高題燁走後,剩下慕卿辭一人坐在後院盯著藥罐子。


    她摩挲著手上的傷,想著高題燁說的東西。


    元安會不會也去?兩個月的時間,她會成長到何種地步?要是不成,她還會不會去參加?要是這種情況下去了,自己能不能保住她?


    這個消息……要不要傳書給師尊?


    還是不了……天榜是要事,朝廷會派專員,不必我來插足。反倒是元安,她會怎麽樣。


    天榜說到底是一個生存遊戲,元安再強現在在所有人眼裏都是一介散修。


    其他宗門人員都成群結隊,相互消耗。但散修不同,他們單打獨鬥,往往很少有人能活下來,全須全尾的堅持到最後。


    要在無數宗門堆裏,憑借個人活下來,況且元安還是個孩子,比起成年人的體力一定要低不少。


    “……唿。”


    慕卿辭想事情想的太入迷,以至於都在發現身後一個逐漸逼近的身影。


    他手上捏著一截信紙,神情嚴肅。


    “卿辭,卜師長老下山了。”


    慕卿辭迴過神,向邢奉反複確認了幾次。


    “掌門師尊親筆傳信,就在剛剛。”


    卜師不喜煙火,平日連宗門都懶得出。在元安出事後,更是屏蔽了所有人。


    又怎麽會突然下山。


    “師尊可有說去了哪兒?”


    “土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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