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重逢的母女倆,連續幾天都在一起說話。


    期間,宋懷山隻來過幾次,陪她用了幾次飯,他好像很忙。


    他不來,許雲苓也樂得自在。


    而東院的兩個姨娘,也曾經來過正院,但都被素潔打發了迴去,所以許雲苓雖然知道這兩個姨娘的存在,但一直沒見過她們。


    最好是不見,畢竟她現在的身份尷尬,在這國公府裏是特殊的存在。


    雖然一直深居簡出,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她也不想見,她又不是宋懷山的誰!


    許雲苓現在什麽都不想,隻想先把孩子生下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王氏在此期間,把自己早就做好的衣服都拿出來,一件一件的給幹閨女試穿。


    “嗯,這衣裳有點小了,我拿迴去再改改。”


    不知是許久未見,沒有掌握好尺寸,還是許雲苓變化太大,每件衣服都不是很合身。


    正當王氏調侃自己老了,手藝不行的時候,她無意間摸到了許雲苓的腰身,心裏一顫,突然意識到什麽。


    “雲苓,你…你不會是…”


    看著幹娘皺眉的神情,許雲苓點了點頭,“嗯,已經有四個月了!”


    “是…”王氏欲言又止地看她。


    “是李鬆青的,我同宋懷山清清白白,什麽都沒發生。”


    許雲苓趕緊解釋清楚。


    王氏聽後卻是陷入糾結中。


    重逢的這幾日,她心裏著急死了,兒子二柱的腿真的不能在等了,可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同幹閨女說。


    現在又得知幹閨女竟然已經有了身孕…孩子還是李鬆青的…


    這可如何是好?


    沉默了一會,王氏看著正在疊衣服的許雲苓,最終還是沒忍住,嘴唇動了動,試探性問了一句,“那你…那你以後…你以後是何打算?你要留在這嗎?”


    許雲苓疊衣服的動作頓了頓,把衣服放到一邊後看她。


    “幹娘,我若是有得選,我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我是真的想迴雲秀村,真的想在那裏把孩子生下來,好好養大,過好自己的生活。”


    說到這,她苦笑著垂下眼眸,“可那人根本就不放我離開,我如今這樣的身子,也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雲苓…”


    幹娘突然開口,打斷她的話,語氣中帶著幾分沉重,“就算你沒有身孕,你也迴不去了…”


    迎著許雲苓不解的目光,王氏繼續說道:


    “你同李鬆青的死訊是一起傳迴的雲秀村,你幹爹他們,都以為你已經死了,官府的戶籍都消了,你迴不去了…”


    “什麽?”


    許雲苓全身一怔,似乎是不相信,“怎麽可能啊幹娘,我的死訊?會不會是搞錯了?”


    王氏搖了搖頭,眼中全是心疼與無奈,“沒有搞錯…當時村裏人都以為你死在了那場戰亂裏,你幹爹連你和鬆青的衣冠塚都立了。”


    許雲苓呆呆站在原地,哭笑不得,“我明明還活著,誰傳迴去的死訊?官府難道都不查證的嗎?這不是…”


    說到這,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抓著幹娘的手定定看向她,“幹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是他做的是不是?你突然出現在這裏…那幹爹呢?”


    “既然你知道我活著的消息,那幹爹豈不是也……”


    “他不知道,我是瞞著他到這的!”


    話已經說到了這,王氏索性說個明白。


    她再次抬頭看她,眼中的糾結深沉而複雜,“雲苓,我實話告訴你吧!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身上背負著的,是全村人的希望。”


    說完,她就把宋懷山這些年幫著村裏的那個果脯廠打開銷路,給村裏人提供大量生計機會的事告訴給了許雲苓。


    “如今村裏人都念著他的好,都指望著這個果脯廠越來越好。”


    她反手握住幹閨女的手,勸她。


    “反正你都是要再嫁的,不如就順了他的意,這麽些年,他一直在等著你,看著也是個好的,要不…”


    “幹娘!”


    許雲苓猛地打斷她的話,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你…你們把我當什麽了?您這是要用我,換取村裏人的安穩嗎?”


    她沒有想到,幹娘竟然會這麽說。


    身下墊著軟墊的椅子十分的舒適,軟和和的,可許雲苓此刻卻覺得全身僵得厲害。


    她靜靜看向眼前的幹娘,似乎還是不相信,聲音也漸漸冷了下來,“還是說,連您也被他說動了,也要來逼我嗎?”


    “我這不是逼你,我也是為你好啊!”


    王氏微紅了眼,雙手把著她的肩膀看她,“你現在這樣,可以說是失了名節了,就算你迴到了雲秀村,也是會被人說閑話的。”


    “你有沒有想過,到時候這孩子也會受到牽連,被人懷疑,到那時,你們孤兒寡母的日子要怎麽過?你能受得住嗎?”


    許雲苓隻覺得好笑,她向來堂堂正正,且她與李鬆青是夫妻,她懷的自然是他的孩子,怎麽就成了失節?


    她看著幹娘,認真說道: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為什麽要怕別人說閑話?難道就要因為害怕那幾句閑言碎語,就要把自己的後半生給搭進去嗎?”


    “雲苓啊!你想得太簡單了!”


    幹娘重重歎了口氣,“這世道對女子本就苛刻,更何況你還帶著個孩子。”


    “村裏那些人的嘴,你又不是沒經曆過,她們才不管真相是如何的,她們隻會用唾沫星子淹死人,隻說她們自己想說的,管你經曆了什麽,她們根本就不關心。”


    她把手從她肩膀放下來,再次握緊許雲苓的手,“我是你幹娘,我同你娘也算是手帕交,我難道不盼著你好嗎?”


    “幹娘是過來人,我經曆的東西比你多得多了,我見過太多寡婦了,特別是帶著孩子的寡婦,沒幾個是有好下場的。”


    “你若是非得固執己見,到頭來還會連累孩子受苦,連口吃的可能都要不到,你一個女人家,你到時候怎麽辦?你後悔都沒機會了!”


    提到孩子,許雲苓總是會下意識心軟,可她又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被宋懷山牽著鼻子走。


    可如今她又能怎麽樣呢?走也走不了,留下也非她本意。


    如今還能以懷孕作為借口拖著,等到生下孩子,以宋懷山的個性,他一定會拿著孩子要挾她,到時候她就是不願意也得願意。


    “你們都說是為我好,都覺得他是個好的,可誰又知道我心裏有多苦?”


    她苦笑一聲,那笑容裏全是委屈。


    “我明明還活著,卻成了死人;我明明想迴家,戶籍卻被人消了;我明明隻想守著鬆青的孩子度過餘生,你們卻一個一個的來逼我……”


    “他才走了多久,我連節都沒能給他好好守著,就一次一次被逼著,一次次被那人強迫著!”


    許雲苓說到這裏,聲音都哽咽了幾分。


    王氏怎不知她心裏的苦,可他們這樣的人,有得選嗎?


    想到這,她緩緩放開了幹閨女,朝著她就要下跪…


    “幹娘!你這是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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