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除了養傷,就是出院子逛逛,不過這次宋懷山倒沒怎麽拘著她,她的活動範圍甚至可以到前院,但前提是,得有人在身邊跟著。


    她提過不止一次要迴家,甚至軟磨硬泡,然而那人就是不答應,死活不放她離開。


    甚至每日一日三餐都要強製她過去陪同著他吃,美其名曰:“我是為救你受的傷,你總得負點責任吧?”


    許雲苓氣得直咬牙,她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這人就是油鹽不進,像個無賴似的,總能找到理由把她留在身邊。


    “神經病!”


    這日,吃完早膳的她從他屋裏出來,想起剛才在飯桌上那人提的那些無理要求,許雲苓就恨不得再迴去踹他幾腳。


    “喂飯?他又不是殘廢,臉怎麽那麽大?”


    她一邊走一邊嘟囔著,氣得臉色通紅。


    早知道剛才在飯桌上,她就應該一盤子扣他臉上,這人胡攪蠻纏起來真是氣死人了!


    一大早就生了一肚子氣,不打算迴去的許雲苓就這麽在園子裏亂逛著發脾氣,踢踢這裏,踹踹那裏,發泄著心中的怒火。


    跟著的素綠怕她氣壞身子,趕緊上前製止她的動作。


    “夫人別生氣了,咱們去那逛逛吧。”


    素綠指著東北角的方向說。


    “聽幾個丫頭說,那的迎春花這幾日開得正好。”


    許雲苓雖然氣宋懷山,但是不會遷怒到旁人,見素綠這麽說了,便點了點頭。


    由著她帶著自己,許雲苓來到東北角那,迎春花果然開得正熱鬧,不過她驚喜的不是迎春花,而是這兒的角落中,竟然種有一棵小鬆樹。


    看到那棵鬆樹,許雲苓觸景生情,眼眶竟有些濕潤起來。


    不是說好了,要常入夢來看我的嗎?為何這麽多日以來,你一次都沒入過?


    你是不是也在怪我,在你去了之後就同他糾纏不清?可…可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想到李鬆青,許雲苓湧起一股酸澀,淚水悄然滑落。


    一旁的素綠還在欣賞著美景,轉過身來就看到她哭了,頓時嚇得要死,她見她一直盯著那棵鬆樹看,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同時,也連忙過來一頓安慰。


    許雲苓抹了把眼淚,直唿自己沒事,素綠也不敢再問下去,兩人又待了一會後,便迴去了。


    迴到房中,許雲苓沉默地進了裏間,打發走了所有人。


    就在這時,素錦按照吩咐,端了一盤果脯進來,“夫人,這是世子爺吩咐送來的果脯,說是前幾日從廣陵城送過來的,請您嚐嚐看。”


    聽到熟悉的地名,許雲苓微微一怔,她抬眼望去,竟然是李果果脯?難不成…難不成是她在青石鎮做的那些?


    她這次破天荒地沒有拒絕,而是伸手拿了一個放進嘴裏,仔細品嚐了起來。


    熟悉的味道在舌尖化開,瞬間激蕩在腔內,勾起了她的思鄉之情。


    素錦見狀,悄悄退下,躲在外間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見她一個接著一個的吃完,便退了出去複命。


    不過在離開前,她順路去了一趟茶房,剛好就碰到了正在為許雲苓烹茶的素綠。


    看到她進來,素綠趕緊問了一聲,“素錦,那包玫瑰花你放哪了?”


    “玫瑰花?上麵那個櫃子啊。”


    素錦喝了口水,指了指她頭頂上的櫃子。


    “哦哦,找到了!”


    素綠趕緊翻出來。


    素錦放下茶碗有些疑惑,“夫人素日不是喜歡喝雙井茶的嗎?今日怎麽泡上玫瑰花茶了?”


    “是要泡雙井茶的。”素綠歎了口氣,把玫瑰花取了些出來放到碗中,低聲解釋道。


    “隻是剛才夫人好像哭了,我就想著給她弄些玫瑰花茶,再做個甜釀讓她開心開心。”


    “哭了?”聽到許雲苓哭了,素錦眼中閃過幾分驚訝,趕緊上前問清楚。


    而此時的裏間,吃著從家鄉帶來的果脯,許雲苓的心情好了很多。


    不過她還是因為那棵鬆樹,激起了思念亡夫之情。


    “這果脯的味道,還是如當年一樣,可你卻再也吃不到了…”


    窗外的風輕輕拂過她的淚臉,帶來冰冰涼涼的濕意,也激起了她心中的種種哀傷。


    *


    “哭了?因為一棵鬆樹哭?”


    宋懷山聽到素錦的匯報,眉頭微皺,失落和不解瞬間縈繞在他心頭。


    早上剛惹她生氣,便想著給她送些昨日剛從廣陵城快馬加鞭送來的,她曾經親手做過的果脯給她嚐嚐,好緩解她的思鄉之情,沒想到,精心準備的禮物,竟還不如一棵鬆樹來得能觸動她的心。


    “是的,素綠是這麽說的,說是夫人站在那棵鬆樹前哭了很久…”


    素錦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向宋懷山的反應,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夫人也真是的,世子爺您一片心意,她卻…”


    話還沒說完,宋懷山就冷冷看了過去,目光如刀,寒氣逼人。


    素錦頓時心頭一顫,慌忙下跪,“奴婢失言,但奴婢也是為世子爺您不值,夫人她…”


    “再多嘴一句,你就不必再開口說話了!”宋懷山不耐煩地再次打斷她,聲音嚴厲,語氣威嚴。


    素錦嚇得渾身發抖,連忙閉上嘴。


    宋懷山懶得看她,收迴目光,冷聲開口,“滾下去!管好你的嘴!”


    素錦如蒙大赦,原本心裏還有點小心思的她,當下也不敢了。


    她退下後,宋懷山麵上雖然一如既往的平靜,但心裏其實早就暗潮洶湧了。


    “許雲苓…”他低聲念著她的名字,語氣十分的不甘和苦澀,“你到底還要我怎麽做?才能放下過去,看看眼前人?”


    第二日,原本安靜的園子東北角,突然多了幾個花匠,在許雲苓不知道的情況下,那棵鬆樹被挖了出來,轉移到了她永遠都看不見的地方。


    等她再次想去看看時,卻被幾個花匠告知那兒正在重新規劃,種植一些新的花草,暫時不能前往。


    許雲苓有些失落,但也沒說什麽。


    正要轉身,她就聽到了一句熟悉的聲音。


    “夫人小心這草,這草可是會蜇人的。”


    許雲苓迴頭一看,隻見其中一個花匠,正指著她裙邊的一株鬼針草,借此提醒她。


    那張臉,正是衛俞。


    看到是他,許雲苓心中一驚。


    但素綠還在身邊,她又不好同他說話,隻好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多謝提醒!”


    兩人擦身而過時,許雲苓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衛俞低著頭,站在一旁畢恭畢敬的。


    他怎麽會在這?難道是來找自己的?


    想到他可能有事找自己,許雲苓便借機打發走了素綠,讓她去遠處給自己折些桃花迴去插瓶。


    素綠不疑有他,應聲而去。


    許雲苓見素綠走遠,便悄悄閃到一邊,衛俞也機靈,跟了上去。


    “你怎麽在這?你不是在平陽嗎?”


    許雲苓壓低聲音,急切問道。


    “先別問那麽多。”


    衛俞沒有直接迴答,而是凝視著她,同樣低聲問道:


    “我隻問你一句,你願不願意跟我走?你想不想離開這?”


    “跟你走?離開這?去哪?迴廣陵城?”許雲苓有些困惑。


    “不是,是跟我走,我會保護你…”


    衛俞語氣堅定,眼中帶有幾分期待,試探性問道,“你願不願意…”


    許雲苓似乎是看出了什麽,幹脆利落地輕聲打斷,“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願意,我誰都不想跟,我是我自己。”


    衛俞聞言,心底有些失落,但還是不死心,上前拉住她的手,激動說道:“可你在這裏並不快樂,不是嗎?”


    許雲苓抬眸看他,掙脫他的手,“我是很不快樂,但我也不想靠著誰,我若離開,定是靠我自己,而不是靠誰。”


    她往後退了幾步,催促他離開,“你快走吧,被發現了就不好了。”


    說完她就轉身離開,剛好遇到正拿著桃花來找人的素綠。


    “夫人剛才去哪了?”


    素綠麵上有些慌張,並朝著她身後張望著。


    許雲苓麵不改色,“哦,剛才又發現了一處美景,便忍不住前去看了會兒。”


    “這園裏的美景真是數不勝數的,我都看不過來了,明日再來看吧!”


    說完,她對著素綠笑了笑,扯著她離開了。


    她們走後,衛俞從一邊走了出來,看著許雲苓的背影,神色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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