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男人十分憤怒,在他的疾言厲色中,衣衫單薄的許雲苓不禁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哆嗦了下身子,抱著雙臂,低頭抿唇著不敢迴答他的話。


    快要入冬,越往北走天氣越冷,剛才一路跑著,又是坐在馬車裏迴來倒不覺得冷,然而現在被冷風一吹,反而覺得身子冒出陣陣涼意來。


    “現在知道冷了?跑的時候不是挺能耐的嗎?衣服說扔就扔,你怎麽不把自己凍死在外麵?”


    說是這樣說,嘴硬心軟的宋懷山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也不慢,迅速解下身上的披風給她仔細係上。


    那張髒兮兮又不修邊幅的小臉此刻正深深的低垂著,仿佛要將自己給藏起來一樣。


    不知是不是害怕還是心有所愧,她始終不敢抬起頭來與他對視。


    宋懷山忍不住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那雙滿是委屈和不安的杏眼正水汪汪地看向他,鼻頭更是被凍得一片通紅,配上蒼白的臉色,看著就是一副嬌弱的可憐樣。


    他記憶中的許雲苓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這副樣子一出來,他怎不知她是在裝可憐博取他的憐惜?但還是忍不住心軟了下來。


    起碼她現在願意在他麵前虛與委蛇了,不再是從前那副抗拒他的樣子了。


    宋懷山的眼神裏無奈中又帶著幾絲別扭,伸出手往前一勾,狠狠把人往懷裏一帶。


    抵在她發間的薄唇,微涼間似乎發出了一聲無奈地歎息,像是是在說服自己什麽,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話,


    “你乖一點好不好?不要再有下次了!”


    許雲苓在他懷裏靜默了半天,啞聲說了一句,“好!”


    ……


    被跪了大半天,膝蓋都要廢了,卻還要強撐著起來伺候人,素蘭和素梅隻能忍著疼端著兩盆溫水上樓,言語中不免有些抱怨,被連霜出聲斥責了幾句。


    聲音雖然不大,但安靜坐在屋內的許雲苓還是聽到了。


    她把三人喚了進來,真情實意的道了歉,並拿了傷藥想給她們三個上藥。


    “姑娘客氣了,犯錯就要罰,這是咱們做奴才的應該受著的。”


    連霜婉拒了她的心意,麵無表情地用受傷的手替她穿衣洗漱。


    許雲苓心裏有些愧疚,剛要自己來,見連霜又要跪下去請罪,趕緊收手,不敢再亂來。


    她怎不知這是宋懷山給自己的警告?心有愧疚之餘,怕再次連累無辜,隻能暫時按下逃跑的心思。


    就這樣一連走了多日,他們再一次入住一莊子。


    雖然沒有人告訴她目的地,但是從這一路過來的景色,也不難看出他們是往北邊走的。


    “素蘭她們兩個的傷好點了嗎?這幾天怎麽沒見她們?”


    一連幾天,她身邊跟著的都是連霜,許雲苓不免有些疑惑。


    她心中遵循的是人人平等,所以她一向不習慣別人伺候她,能自己動手的從不假手於人。


    但自從那件事發生後,她一旦拒絕,身邊的那些人就長跪不起,她別扭,但是又沒有辦法能擺脫。


    連霜把手中的那碗紫參野雞湯緩緩放下後,恭敬迴話道:


    “迴姑娘的話,奴婢不知。”


    許雲苓聽後隻能拿起湯勺,在連霜的監督下,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心情煩躁。


    現在就連連霜也變得謹言慎行了起來,日常相處間,也不再同她多言。


    雲秀的麵她也一直沒得見過,除了宋懷山,這一路來沒有一人願意同她說說話。


    她現在真真正正成為了他豢養在籠中的一隻金絲雀。


    就連每日吃什麽喝什麽,都必須按時按點完成。


    要是她不吃不喝,身邊的丫鬟就會受到連累,不過短短幾日,除了連霜,她的身邊已經換了好幾波人了。


    野雞湯很香,配合著紫參的香氣燉得很爛,但也經不住每日都喝,許雲苓隻能閉眼強忍著迅速喝完。


    空碗一收,像之前那樣,連霜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偌大的房間裏,又隻剩下她一人。


    她突然好想念雲秀村的親人,也不知他們都怎麽樣了,她寫的平安信,他們都收到了嗎?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信還沒送到雲秀村時,膽大包天的劉春玉,就已經踏上了去往雲州的路程。


    許雲苓一直沒消息傳迴,李鬆青也突然一聲不吭的走了。


    劉春玉惦記好姐妹的安危,又想把李鬆青還活著的消息告訴她。


    加上她爹娘這段時間給她定的那門親事,一直深受許雲苓要做自己的現代觀點影響的劉春玉,終於勇敢的替自己抗爭了一迴。


    同劉嬸大吵一架以後,一氣之下收拾了包袱,踏上了去往雲州的路程。


    ……


    今日的古馬官道十分的熱鬧,北上南下的馬車絡繹不絕,車水馬龍,在兩旁停歇休整的馬車更是多得數不清。


    “二哥快看,那不是魏國公府的馬車嗎?”


    嬌滴滴的女聲從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內傳來,王侑安順著女子的手指看過去,果然是魏國公府的馬車,而那立在馬車旁同車裏人說話的男子,不是宋三還能是誰?


    “沒想到在這還能遇到故人。”


    王侑安轉頭對著偷撩簾子看人的小妹抿了抿嘴,嚴肅道,“趕緊坐迴去,讓人看見像什麽樣子。”


    “你二哥我去打個招唿就迴來。”


    而另一邊的馬車旁,宋懷山正要把許雲苓接下來,就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宋三?真的是你啊?你怎會在此?”


    看到是王侑安,宋懷山當即沉聲吩咐,讓她先不要出來。


    許雲苓提出賞花本來就是臨時起意隨口一說的,見他遇到了熟人,當即又坐了迴去。


    王侑安是戶部尚書的嫡次子,是宋懷山年少時的玩伴之一,不過自從他七歲去了東陽,十三歲又重迴京都入宮伴讀後,兩人的聯係就少了很多。


    此次在他鄉見麵,兩人都是很意外,便熱聊了起來,不過宋懷山惦記著許雲苓想賞花的事情,便吩咐了人帶她去。


    這一路她也是著實被悶壞了,好不容易提出這麽一個要求,他當然會滿足。


    王侑安也看出了點道道,雖然嘴上不說,但也好奇馬車裏的這位許姑娘,到底是什麽樣的美人?能讓宋三這般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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