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濤眼神複雜地看著這個從七歲起就由他教導長大的少年,當年那個孤僻沉默的孩子,終究是長出自己的翅膀,有了自己的思想。


    “你們這些孩子啊!長輩鋪的路不走,非得另辟蹊徑,想一出是一出,非得撞了南牆才會迴頭…”


    “舅父老了,管不了你了…”


    “舅父要對自己有信心,要對三郎有信心,難不成這些年,我的能力舅父還沒看清嗎?”


    宋懷山微微俯下身子,用手幫他捏著背,他的力道極好,魏明濤剛剛還暴怒緊繃的身子,瞬間有了幾絲鬆泛。


    “隨你隨你…你自己過你爹和你姑母那關,反正我什麽都不知道…”


    ……


    入秋,雲秀村又迎來了一年的秋收時節。


    時值農忙,家家戶戶都忙得飛起,然而劉福順和許老太,卻在這個節骨眼上,一同出現在了廣陵城的一處私宅裏。


    這處私宅劉福順十分的熟悉,就是宋懷山在廣陵城的住處。


    兩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請”了過來,一進門就好吃好喝的招待著,還時不時有年輕貌美的小丫頭進來添茶倒水,許老太剛開始還急促不安,哪哪都不敢摸不敢碰,然而習慣了之後,財迷心竅的她也忍不住端詳起這屋子的擺設起來。


    這屋裏精致的家什就不說了,就連那桌上的果品,都是她沒見過的新鮮玩意兒,上麵的叉子都是銀的,看得她眼熱,好想順手……


    “老嫂子,等會你可別亂說話,我總覺得有點不對,估計還是為了雲丫頭的事兒。”


    劉福順的突然出聲,打斷了許老太齷齪的心思,她慌亂地收迴了那隻罪惡的手,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


    “啊…啊?雲丫頭?有雲丫頭什麽事啊?”


    許老太突然腦子短路起來。


    劉福順真是服了這個老太太了,那貪財樣,一進這屋子,眼裏看到的盡是那些寶貝了。


    他正要好好同她交代一番,正主進來了。


    ……


    許雲苓今天的眼皮子一直在跳,她默默在心裏默念了一遍,左眼跳福,右眼跳禍……


    糟糕!她跳的正是右眼!


    最近兩個攤子的生意雖然說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地裏的紅薯和玉米也都收迴去了,她和李鬆青各自的日子也還好,能有什麽倒黴事?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許雲苓搖了搖頭,順手把桌麵上被翻亂的果脯重新擺了擺,剛好有個大爺向著她這個攤子走來,她立即擺出職業微笑招待,“大爺,看看果脯不?可甜了!”


    ——


    “世子爺,實不相瞞,恐怕這事,我同老嫂子都做不了主。”


    劉福順剛才一直看著宋懷山的臉色,見他麵帶笑意,好像很好說話的樣子,糾結了一會還是把話說出了口。


    “你們一個是她的祖母,一個是她的義父,怎麽會做不了主?莫不是在推脫?”


    然而沒想到,剛才還和顏悅色同他們說話的某人,突然就變了臉色,那高冷的聲音驟然響起,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語氣。


    許老太被這氣勢嚇得一哆嗦,差點就從座位上摔倒在地,還好劉福順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借著這一動作,劉福順趁機在她耳邊小聲囑咐道。


    “老嫂子,你等下要配合我知道嗎?”


    然而許老太上了年紀,耳朵不行了,又加上緊張,一時沒聽清,抬頭一臉疑惑地看向他,順嘴說了一句“啊?你說啥?”


    算了,指望這老娘們,還不如自己上呢!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沒,沒什麽,你在旁邊坐好就是了!”


    劉福順隻得咬牙把她扶迴座位上,自己同那位爺說。


    “世子爺誤會了,並不是我們在推脫,實在是…是雲丫頭早就同人有了婚約,是她父親生前親自定的…娃…娃娃親。”


    後麵那句說得實在是沒有底氣,劉福順好想給自己一嘴巴子,關鍵時候哆嗦什麽呢!


    然而話已經說出了口,收是收不迴來了,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您若不信,我可以拿出當年定的婚書給您看,就保存在我家,不是騙您的。”


    他還不信了,這人會真的跟著他迴去看婚書,就算非要他拿出來,他來一句突然找不到了,或者重新寫一份出來不就行了?


    “娃娃親?嗬嗬!那個娃娃親的對象,是不是姓李,名鬆青啊?”


    劉福順嚇得一頭冷汗飆出來,但為了自家的幹閨女,他也是豁出去了。


    “是…是李鬆青,是我兄弟當年親自定下的,沒錯…”


    劉福順現在隻能一口咬定這件事是真的,怪隻怪他被請過來的時候太匆忙,很多事情沒有提前安排好,才會導致如此被動。


    一旁的許老太人都懵了,這人在說什麽?雲丫頭什麽時候同人訂過親了?她怎麽不知道?


    所以當她對上宋懷山那雙陰冷的眸子時,下意識的就想否認劉福順的話,然而劉福順像是早就預料到一樣,搶在她開口之前一把伸過去抓住了她的手腕,並用力按了下去,似乎在提示著什麽。


    “那時候她奶也在場,她也是見證人之一,對吧老嫂子?”


    “那天還下著雨呢,雲丫頭當時才一歲多,姓李的那小子來我們村走親戚,我兄弟就看上了他,兩家人就這麽定下了親事,你不會不記得了吧?”


    劉福順說得很快,手上的勁兒也一直在加碼,捏得許老太的手都要斷了。


    許老太呆呆地看著劉福順,在他不斷的眼神暗示下,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對…對…好像是有這麽一迴事…”


    宋懷山坐在一旁,冷冷的看著兩人的這出雙簧戲。


    “李鬆青是李家村人氏,比許雲苓大兩歲,五歲那年才同其母搬到馬家村定居,劉村長,你剛才說許雲苓是一歲多同他定的親事…那豈不是說他三歲就來了馬家村?”


    “難道是我的情報搞錯了?還是你記錯了?”


    他這是隨意胡謅的,誰會知道李鬆青是什麽時候來的馬家村啊?


    事到如今,劉福順隻能尷尬地笑了笑,“嗐!瞧我這記性,年紀大了就愛忘事,世子爺莫怪莫怪,我記錯了記錯了。”


    “反正的確是有這麽一迴事的,您看,這是她爹定下的,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不好駁了迴去不是,做人得講誠信不是。”


    “我想你們是搞錯了,我這次叫你們來,不是來同你們商量的,我是來通知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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