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中,臨近重川城南城門。


    有一女子從一匹高大白馬馬背上翻身而下,拉著手中馬韁,遞過戶牒之後走進城中。


    她無數次感慨,若是這份戶牒沒有經過重重關卡偽造了一番,她恐怕在東冥邊境都進不去吧。


    畢竟自己的姓氏就足夠嚇人了,很簡單,她複姓耶律,而世人皆知,此乃北胡國姓,獨此一份。


    進了城,她聽到了肚子咕咕的叫聲,為了趕在城門夜禁關閉前入城,她前一夜連夜趕路滴水未進滴米未沾。


    她來到了一個小麵館前,將馬匹拴在了旁邊的木樁上,隨即拍了拍手坐在僅剩的一張桌子前。


    麵館老板笑嘻嘻地走上前來:“姑娘想要吃什麽?”


    那女子仿佛想到了什麽,叮囑說道:“給我一碗蔥花麵吧,不過別放辣油,你們這川渝一帶的吃食太辣了,我吃不慣!”


    麵館老板聽這話就知道這是個外地而來的姑娘,這重川城本就無辣不歡,不吃辣豈不是毫無樂趣?


    一碗熱騰騰的蔥花麵端了上來,她從筒子裏抽出一雙筷子,唿啦啦地吃著麵條,這時候,她猛然發現身邊站了一個姑娘。


    “姑娘,沒有位置了,不知道是否介意我跟您拚個桌?”她笑問道。


    那女子一口咬斷長長的麵條,眨了眨眼睛後才點頭說了句可以。隨後那姑娘道了聲謝便坐在了她的對麵,點了碗牛肉麵。


    看著一碗被紅紅的辣椒油覆蓋著的牛肉麵被端了上來之後,那女子忍不住說道:“姑娘,你們北都重川城與南都穗城的飲食差異也太大了吧。我之前到了穗城那邊,他們的飲食可清淡多了。”


    那姑娘正用筷子將碗中的麵條攪拌均勻,聽聞這話便聽出了端倪,這姑娘原來並非南陽國民,不過她沒有挑明。


    隻是淡淡地說道:“我國疆域極為遼闊,南北差異大自是理所當然之事啊!”


    那女子聽罷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隻是麵還沒吃完便看見有一人偷偷給她那匹馬解開了韁繩,然後騎了上去瞬間跑路了。


    光天化日之下偷馬?


    那女子顧不得有沒有付銀錢便直接追了過去,讓麵館老板很是惱火,一個小姑娘,居然吃白食吃霸王餐?


    與她拚桌的姑娘微微搖頭,起身將兩份銀錢交給了老板,隨後也跟了過去。


    很快便追上了那女子,淡然說道:“這匹馬不簡單,是草原烈馬吧?那偷馬小賊以為輕易騎上了馬背便相安無事,隻不過他後麵可就慘嘍,嚴重點恐怕得摔個半身癱瘓吧!”


    那女子心中無比震驚,她居然能夠一語言中所有。但是她此時沒時間感慨其他,隻是問了句能不能幫她將馬追迴來?


    姑娘沒有迴答她,隻是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飛身而掠,有如一抹絢爛白虹一般飛了出去。


    等她再次找到她時,她正一手牽著馬韁,一手拉著那偷馬賊的肩膀,站在那裏等她。


    既然馬已經追了迴來,小賊也已經摔了個狗吃屎受到了教訓,她便饒過他一迴。


    兩個年輕女子並肩走迴,那女子牽著馬,轉頭望著她說道:“你的輕功真是了不得。”


    “既然能夠降服這種被稱為草原之王的烈馬,你的武功底子必定也不會差,姑娘不必自謙。”白衣姑娘雙手負後柔聲笑道。


    在那牽馬女子看來,真是大大的宗師風範。


    不管是江湖還是市井巷弄,都講究交淺言深的道理,萍水相逢,自然不必交心,最終兩人分道揚鑣。


    一人牽馬立於原地,一人負手向城北走去。


    看著那女子癡癡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身邊有一個中年大叔路過之時好心問道:“是不是覺得是一個奇女子?也別奇怪,我們城裏很多人都這麽覺得!”


    那女子轉頭問道:“大叔,這個姑娘是何人啊?”


    中年大叔眯眼道:“她呀,是城北上官家老祖宗的重孫,上官家的七姑娘上官楚越!”說罷,他便迴到他的攤位上繼續攤煎餅了。


    隻剩那女子牽著馬站在原地,嘴裏喃喃自語不斷說著那個名字,說著,她摸了摸綁在自己腰間的長馬鞭,想著有一天她要跟她切磋一番。


    作為草原兒女的她,從小便弓馬嫻熟,再說,她的真實身份注定了她的勝負心比較重。


    在她看來,那位七姑娘的輕功她自然是服氣的,但是要論對敵手段總是不夠看的,用來逃命還差不多!


    所以,她對於今日的初次見麵給人家留下的印象,並不服氣!


    她此時不禁心想:想讓我耶律海潮心服口服,得用實力贏過我的馬鞭才行啊!


    要是她這番話訴諸於口,絕對會被有能之士當場誅殺或是被當作兩國之間談判的籌碼。


    耶律海潮,乃北胡國主耶律莽長女,北胡王庭唯一的公主。


    而她的這個名字,也足以表明耶律國主的野心。


    海,北胡自然是沒有的,哪裏有呢?當然是東冥與南陽啊,試問草原男兒策馬揚鞭,從廣袤草原到煙雨江南再到南部海洋,豈不壯哉?


    楚越今日之所以下城南,其實是為了解決城南幾家蜀錦莊子的燃眉之急,先前一整批幼蠶因高溫而亡,導致了這段時日上官家幾處工坊都沒了蠶絲原料,這確實棘手。


    且不說問題沒解決,她剛剛離開工坊沒多遠,便遇到了自己那位五哥上官楚紳,身邊自然還有另外一個“小霸王”慕容銘。


    楚越都不知道這十六年來是第幾次感慨冤家路窄了!


    三人同行了一段路程,若不是楚越急智以公務推脫,恐怕都無法逃脫二人苦苦糾纏的魔爪。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她漫步在中主道上緩緩向北走著,她沒想到今日居然會遇到這樁有趣的事情。


    她深知,那個年輕女子的身份來曆自是不簡單的,無論是她的那匹草原之王,還是她體內內斂的氣機都足以表明真相。


    但是她並沒有主動往最深處的北胡王庭想,畢竟當今天下四國之地都盛行商業,雖說四國有爭,但終究沒有殃及百姓,兩國之間仍然沒有刻意禁止別國之民過境。


    隻可惜,她就算武功底子再好,輕功不行,不還是追不上一匹飛快疾馳的奔馬?


    但不知為何,她竟是有些期待著與她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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