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是西越巫衛潛在重川城中,後果不堪設想啊。


    楚華聞罷,偏過頭看著無越問道:“西越太子柴濟容,不知道你是否見過?”


    廢話,正是柴氏當年舉兵謀反,而柴濟容正是當今西越國主嫡長子,作為西越前朝太子的他。怎會沒見過柴濟容?


    不過你覺得上官楚華會問出這麽愚蠢的問題嗎?


    當然不會,事實上,柴濟容雖為柴敬嫡長子,卻極少拋頭露麵,反而是其次子柴濟澤,無越更為熟悉。


    聽他問道,無越隻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楚華歎了一口氣,既然連無越都未曾親眼目睹柴濟容的麵容,看來他潛伏在城中,是無法將他挖出來了。


    但隨即無越便開口道:“我有辦法知道他在哪裏,我想他應該也來了,隻要他在,我就有把握讓柴濟容現出原形!”


    陸鳴川好奇問道:“你指的是那個臭名遠揚的兩姓家奴?”


    無越握緊了拳頭,沉聲道:“我沒想到他居然會背叛父王,甚至還親手殺了他……如果他真的來了重川城,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他為父王以及我符氏皇宮數百條性命討迴一個公道!”


    自古以來,文人相惜,上官楚華自然也不例外。


    隻聽他淡然感慨道:“如果有一天真的有機會見一見這個西越最負盛名的謀士,也算是美事一樁啊!”


    這時,王府大門外的門房緩步走了進來,將一張紙條交給了世子,說是一個小女孩讓他轉交的。


    裴嗣打開那張紙條,隻見上麵寫道:越,今夜戌時三刻,龍眉河畫舫。


    裴嗣緩緩起身走到無越身前,將紙條交給了他,笑問道:“你們覺得,這會不會就是他自己找上門來?”


    楚華譏諷道:“誰知道會不會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無越拿著紙條,雙手微微顫抖著,真的會是他嗎?


    戌時,無越來到了城中皇城腳下的那條龍眉河畔。


    河上,有畫舫無數,燈紅酒綠,熱鬧非凡,其中大多都是城中豪紳承包來尋歡的畫舫,站在河畔,不乏有一陣陣嬌嗔的話語傳來,讓無越感到無比煩躁。


    此時,他看到了停靠在河畔渡口的一艘畫舫,明顯是在等人,站在岸邊擺弄纖繩的纖夫笑著問道:“這位可是越公子?”


    無越愣了愣,沒反應過來,很久才點了點頭,上了畫舫。


    畫舫內空間很大,該有的陳設應有盡有,卻隻是孤獨地坐著一個身著黑色披風,帶著黑帽子的人。


    當無越落座在那人的對麵後,纖夫立即解開捆綁在岸上木樁上的麻繩,將畫舫駛出了龍眉河渡口。


    對麵的男子摘下黑帽,露出了那張無越無比熟悉的臉龐。


    隻聽他淡然道:“有話盡可直說,這纖夫是我的心腹。”


    無越勾起嘴角冷笑一聲,譏諷道:“你的心腹?那看來今夜便是我的死期了?但你就沒有想過,我也有備而來,將你們丟下這條龍眉河?”


    他跟無越年歲相差無幾,極為年輕,卻有一種說不明道不盡的滄桑之感。


    他緊盯著無越的袖子不放,笑道:“你藏在袖中的那柄匕首想必極為鋒利吧,見血封喉?”


    無越可沒空更沒興趣跟他開玩笑,因為他知道麵對他,一旦放鬆心神,便有可能活不過下一秒。


    那男子拿起桌上的那把小刀,雙指並攏在刀鋒上一抹而過,誰知一不小心食指見了血,他將手指頭放入嘴中吮了吮,抬頭瞥了一眼對麵的無越。


    “別緊張,我隻不過是想削個蘋果。”說罷,他彎了彎腰,在果盆裏拿了一個蘋果,抓在手中削起了果皮。


    削完過後,他將蘋果從中間處切開兩半,將其中一半遞過去給無越,奈何無越並沒有領情,他倒也沒顯得多尷尬,畢竟早有預料了。


    吃完半個水果,那男子伸手從懷裏掏出了一張紙,舒展開來,伸手遞給了無越。


    無越僅是瞥了一眼便認出了上麵的字跡,哪怕再潦草淩亂,他都一眼足以辨認。


    於是他將紙張搶了過去,上麵的字已經被發黑的血跡所浸染,很多都已經看不清了,但是他看了一遍又一遍,依舊震驚不已。


    此時,坐在無越對麵的那個年輕男子正是從城西而來的西越謀士,薑舒聖。


    薑舒聖淡然道:“世人皆言我薑舒聖是兩姓家奴、賣國賊,恨不得一人一口唾沫淹了我,我從來都不在乎,因為我無愧於心。世人不知我,無所謂,但最讓我痛心的是就連太子殿下您,也不知!”


    無越聞言,如遭雷擊。


    片刻後,他哽咽道:“聽閆將軍說,當年你為了博取柴氏叛軍的信任,親手在柴敬麵前殺了父王,是不是真的?!”


    “是,也不是。當年貫穿於陛下胸膛的那柄劍,是陛下自己所刺,但我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咽下了最後一口氣,之後苟延殘喘偷生於人世間。”薑舒聖低頭道。


    因為他低著頭,無越並不能看清他此時的神態,他不知道他的臉上早已淌滿了淚水。


    無越雙手捧著那張父王遺書,再次開口問道:“這是父王何時交予你的?”


    “當年柴氏叛軍攻入甘寧城,閆將軍接到陛下的旨意將殿下您冒險帶離出城後,便將我召到禦書房,這封禦筆遺書正是那時候匆忙寫下的。”薑舒聖說道。


    見無越沒有迴應,他又開口繼續道:“太子殿下,陛下讓我將這封遺書交給殿下,是為了讓您務必要好好活下去,莫要為了符氏王朝作無謂的鬥爭與掙紮!”


    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畢竟整個符氏王朝,隻有他一個人獨活於世,當初冒險帶他逃離宮城的閆將軍也死在了他麵前。


    所以,他隻能將萬般疑問與仇恨深藏心中,無人訴說,哪怕有裴嗣與陸鳴川,終究是西越國的外人!


    無越緩緩站起身,走到薑舒聖麵前,坐在了他身側,收斂了情緒輕聲道:“也就是說,這是你謀劃中的反間計一策!?但既然你也不曾放棄這國仇,你也就應該知道我不會就此罷休而選擇放過柴氏。”


    薑舒聖聽罷,瞬間再次紅了雙眼,隨即站起身單膝跪地拱手道了聲:微臣薑舒聖,參見太子殿下!


    無越,走到他身前將他輕輕扶起,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看來,那位上官三公子果真是個奇人,竟是一語成讖!”


    薑舒聖自然對這位上官家士子早有耳聞,但他從未想過他會歸於永安王府門下。


    於是他忍不住感慨道:“不用與這位三公子為敵,也算一件幸事啊!”


    對於此事,要說最慘的還是柴濟容,潛伏南陽的計劃還沒開始就已經徹底結束了,走到了台前的幕後之人有何意義?


    本來西越長公主柴靜慈當初一力支持他前來南陽,主要就是因為他幾乎無人識得,但奈何,終究防不過身邊人啊。


    反間計。


    西越柴氏一不留神竟是多年錯付,成了被蒙在鼓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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