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曆皇宮,宣室殿。


    一位身著銀色鎧甲的中年男子踏入殿中,眉目硬朗如星,那雙黑色的鷹眸微勾,泛著冷光,周身的鐵血氣勢令人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他右手握著一把黑色長弓,弓弦還在微微震動,顯然正是剛剛射殺宮人的物什。


    他環視了一眼百官,文武百官不敢與之對視,隻能紛紛低頭,緊握著手中的玉笏,唯恐這人盯上他們。


    裴靖川來到殿中央,眸光淡然地瞟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喬錚後,收迴視線,半跪於地,朝龍椅上的帝王行禮。


    “臣,裴靖川參見陛下。”


    首位的贏承玨目光複雜地看著垂首跪於下方的中年男子,自月兒薨世後,他這位幼年舊友便請旨戍守邊疆,多年不曾踏足皇城。


    分別多年,這還是他們頭一次見麵,但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了。


    “愛卿平身。”


    贏承玨收斂心中紛亂的思緒,溫和的視線隔著麵前的冕旒,看著裴靖川起身,緩緩挺直脊梁,就宛如一把鋒銳的劍立於殿中。


    邊疆窮寒,環境自是比不得皇城般養人,他記憶中那位意氣風發、打馬禦街的裴家三郎早已褪去了青澀的麵龐,眉眼間盡是沾染著的戰場風霜。


    “裴將軍好大的權威,竟敢公然在宣室殿殺人,莫不是真不把陛下放在眼中。”喬錚迴過神,眸色陰沉地看著一眼濺在官袍上的血珠,語氣微冷。


    裴靖川並未開口反駁,那雙鷹眸隻是微轉,看著立在他對麵的喬錚,周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喬錚雖然是多年沉溺政權巔峰的文官之首,但裴靖川畢竟自幼便跟隨其父從軍,浴血殺敵,身上的氣勢是實打實的鐵血氣息,始終是喬錚不可比的。


    文官和武官之首的針鋒對決,讓大殿裏的其餘人不敢隨意插話,皆是緊埋著腦袋,唯恐被人發難。


    贏衡微微抬眸,看向裴靖川的方向。關於這位鎮國將軍,他自幼也聽過不少傳聞,但從未見過。他對於裴靖川,心中也是充滿著不少好奇。


    裴靖川驀然感應到一股視線,鷹眸微寒地從喬錚身上收迴,猛然側首,目光稍顯鋒利地與贏衡的視線撞在一起。


    視線相撞,兩人皆是微微一怔。贏衡率先迴過神,微微頷首後便離開了視線,但他身後凝視的那股視線卻並未移開。


    裴靖川看著那人身上的服飾和帶著熟悉的眉眼,眸光微微一動,顯然認出了他的身份。


    那,便是月兒的孩子嗎?


    他念及到那個熟悉的名字,神色又是猛然一動,但想起她如今的結局,眸光漸漸變暗,垂下視線,斂下驀然湧上心間的酸楚。


    ————


    這個小插曲過後,方才朝堂上的爭論也逐漸有了結果,三皇子最終被禁足而落幕。


    三皇子黨見此事蓋棺定論,終也不敢再多言。但喬錚本計劃好了一切,如今卻因為裴靖川,皆成了一場空。


    贏承玨給了身邊的海祿一個眼神,海祿心領神會,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塵,聲音尖細地喊道,“退朝。”


    文武百官紛紛下跪,恭送贏承玨離開,“恭送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待贏承玨的身影消失在宣室殿後,下首的百官才起身,位於文官之首的喬錚冷眼看了一眼立於對麵的裴靖川,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以喬錚為首的幾位官員,可沒有他那般的氣性,自然不敢明麵對裴靖川甩臉色,紛紛朝他拱手告辭。


    不消片刻,偌大的宣室殿內,百官便走了大半,隻剩寥寥幾人立在殿中,顯得大殿格外空曠。


    殿中隸屬於太子的幾位官員本想上前與贏衡說話,但看到立在他身後不遠處的裴靖川,紛紛打消了這個想法,朝著贏衡微微拱手後,便退出了宣室殿。


    贏衡側眸,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裴靖川,心中知曉他定是有話要說,也默許了他的行為。


    大曆皇室中,綏寧帝膝下的子嗣不昌,而自贏衡母後薨世後,後宮中不曾再立後,中宮嫡子唯有他一人。


    贏衡雖幼年便被立為太子,但其身後沒有如三皇子那般顯赫的母族,且身體羸弱,這東宮之位坐得也並非那般安穩,在這座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中也遭受了不少明槍暗箭。


    朝堂上,三皇子憑借著顯赫的母族,與贏衡分庭抗禮。雖然也有不少中立官員投入贏衡的麾下,但相較於有文官之首坐鎮的三皇子黨而言,這些官員的力量依舊是杯水車薪。


    三皇子黨派中有文官之首的丞相坐鎮,贏衡若想要壓製三皇子黨的勢力,他就必須拉攏一位能與之匹敵的重臣。


    贏衡微微抬眸,看向眸光淡漠看著遠處的裴靖川。於他而言,鎮國將軍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但裴靖川多年前便請命戍守邊疆,退出了朝堂漩渦,而裴家一向是保皇派。


    想要拉攏他,可謂是極其困難之事。


    贏衡眸色微沉,但即使再難,他也要嚐試一下,否則日後這盤棋他將作繭自縛。


    裴靖川察覺到贏衡的視線,他跟在其身後,繞過一條宮道,看著遠方佇立的東宮,他停下腳步。


    “殿下,是有話對微臣說嗎?”


    贏衡也漸漸停下腳步,他轉過身,目光直視著裴靖川。


    “難道,不是將軍有話對本宮說嗎?”


    自退朝後,裴靖川便一直跟在贏衡身後,這表明顯然是有話對他說。跟在身後,也定是在尋找合適的機會。


    裴靖川眸光淡然地滑過贏衡的麵容,看著眼前這張與記憶中那張玉容七八分相似的臉,他的眸光狠狠一動,神色變得有些恍惚。


    那些被時光裹挾進記憶深處的事情,不停地在腦海中浮現。年少的裴靖川也算是皇城頗具盛名的裴家三郎,年少成名、意氣風發,本該與相愛之人廝守終生,最後卻落得孤雁難飛的結局。


    他想起了那年寒山寺盛放的桃花,兩道身影緊緊依偎在一起,許下終生不相負的承諾,卻被一紙聖旨打破,化為了一場笑話。


    他緩緩吐出口中的濁氣,哀傷的眸子逐漸變得鋒銳,壓下心頭翻飛的思緒,看著贏衡。


    “殿下,您和您的母親長得很像。”


    贏衡聞言微怔,關於他母後的傳聞,他自幼也聽了不少。


    宮中人皆傳,母後和父皇乃是一對眷侶。母後在深閨中便頗負賢名,容貌也更是燦若春華。母後一入宮,不久後便深得皇寵,懷有龍嗣,但不幸母後被人嫉恨,遭人下毒謀害,最終難產而亡。


    “將軍,認識本宮的母後?”


    裴靖川聞言,冷峻的眉眼悄然變得柔和,鋒銳的眸光也有了幾分柔情,溫柔的目光似有千言萬語,但最終隻化為了簡短的一個字。


    “嗯。”


    “殿下,您貴為太子,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崇,不應讓任何人損了您的威嚴。東宮上下,凡是背離主子的人,皆要斬殺,以儆效尤。”他微斂下神色間的柔情,鷹眸微冷,周身散發著殺伐之氣。


    敢對太子下毒,定是東宮中人出現了背主之人。


    贏衡自然也是想到了這一層,淡然的眸光漸漸變得狠厲。他處於政權旋渦中央,深刻明白,在這座深宮中,不奪就能被人奪。


    “多謝將軍提醒,衡受教。”贏衡斂下眸中的神色,微微拱手道。


    裴靖川微微側身,並未受他的禮數。


    贏衡行禮後,便溫聲告辭,身後的裴靖川看著他轉身朝著東宮的方向而去,神色恍惚,仿佛看到了曾經的翎月獨自踏入這座吃人的深宮之中。


    他叫住遠去的贏衡,“殿下,若您需要,微臣會以您唯首是瞻。”


    微微側首的贏衡聞言,神色微訝,他看著眼眸堅定的裴靖川,內心掀起驚濤駭浪。


    他雖然想將裴靖川拉入自己麾下,但他拿不準他的態度,故而並未輕易提及此事。


    不曾想,他居然會親自說出來。


    官居武官之首的裴靖川,若真加入太子黨,那他的太子之位便可謂是很牢固了。但若他真歸附於贏衡,也就意味著裴靖川將再一次踏入政權漩渦。


    贏衡斂下眸中的情緒,朝著他的方向微微行禮道,“衡,多謝將軍襄助。”


    贏衡心中有數,鎮國將軍絕不是因為他太子的身份而入他麾下。他曾提及過母後,想來,他與母後之間定有過一段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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