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醞釀已久、姍姍來遲的暴雨,終於如同脫韁野馬一般傾盆而下。仿佛是天公有意為之,那司掌雨水的神明也格外眷顧,使得這場原本就盛大無比的花火大會能夠在最絢爛的時刻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人群漸漸散去,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滿足和愉悅。有的人興高采烈地結伴迴家,準備舒舒服服地休息一番;而另一些人則意猶未盡,相約著與同行的夥伴找個地方小酌幾杯,繼續暢談今晚的美好經曆。


    然而,隨著狂風驟起,冷清的街頭瞬間變得風聲鶴唳。那強勁的風力無情地肆虐著,城市中的綠化植被像是失去了依靠的孩子,無助地被吹得東倒西歪。伴隨著風勢而來的,還有那星星點點的細密水珠,它們宛如斷了線的珍珠般灑落一地,更為這淒清的氛圍增添了幾分蕭瑟之意。


    望著眼前匆匆離去的人們,林漓的心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孤獨感。


    他們一個個都有溫暖的家可以迴歸,可以與家人共享溫馨時光。但對於林漓來說,那個曾經給予他庇護的港灣已經不複存在。如今的他,隻能獨自一人徘徊在這風雨交加的街頭,任由內心的淒涼如潮水般不斷蔓延…


    在這條蕭瑟冷清的大街之上,四周寂靜得令人心生恐懼,隻有一個孤獨而又麻木的身影緩緩前行著。天空逐漸陰沉下來,仿佛被一塊巨大的黑幕所籠罩,壓抑的氛圍讓人喘不過氣來。


    終於,那醞釀已久的雨水如決堤般傾瀉而下。狂風唿嘯而過,夾雜著豆大的雨點,形成一道道密集的水簾,毫不留情地砸落在林漓那瘦弱不堪的身軀之上。雨滴猛烈地敲打著她,似乎想要將她徹底淹沒。


    林漓下意識地用雙臂緊緊抱住自己,試圖尋求一絲溫暖和安慰。然而,她其實並不會真正感覺到寒冷,這樣做僅僅是出於一種本能反應。不知從何時起,她竟然能夠如同普通人一般感受到外界的溫度變化,但對於這一轉變的具體時間,她卻毫無頭緒。


    她為何會如此本能地抱緊自己的身體呢?或許連她自己都未曾意識到這個問題。


    也許是因為內心深處那份無法言說的悲涼與孤寂,讓林漓不由自主地做出了這樣的舉動。可是,這份悲涼究竟是什麽時候悄然潛入她的心間,生根發芽的呢?林漓對此一無所知,隻覺得心頭沉甸甸的,仿佛壓著一座無形的大山。


    不知走了多久,腳下像永遠沒有盡頭一般,隻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重,每邁出一步都用盡全身力氣。身上的衣物早已被雨水徹底打濕,濕漉漉地黏在肌膚上,帶來陣陣刺骨的寒意。


    她終於停下了腳步,緩緩抬起那對無神的瞳孔。目光落在前方不遠處那家名為“新生”的居酒屋。門口那塊陳舊的招牌上,用蒼勁有力的字體寫著這兩個字,也許這家店的主人曾經曆過某些刻骨銘心的事情,想要借由這兩個字來緬懷或紀念吧。


    略微思索片刻之後,林漓還是決定走進這間居酒屋。此時的她,心中那如麻般紛亂的思緒讓她感到無比疲憊,她已經不想再去費力理清這些頭緒。如果能夠一直保持清醒的頭腦和理智的思維…


    不,此時此刻,她寧願選擇大醉一場,哪怕隻是暫時逃避一下這殘酷的現實也好啊。於是,帶著滿心的糾結與無奈,林漓邁著踉蹌的步伐走向了那扇通往未知的門。


    “晚上好客人,不過很抱歉呢,我們店已經打烊啦。”隨著店員那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門上懸掛著的風鈴也發出一陣清脆的叮當聲。然而,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了一聲驚恐至極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漓急忙轉頭朝著居酒屋的吧台方向望去。隻聽見一個顫抖的聲音喊道:“有鬼啊!求求您別吃我呀!”此時,林漓這才意識到自己如今的模樣實在是有些狼狽不堪。


    方才那場傾盆大雨毫不留情地將她的浴衣徹底淋透,濕漉漉的浴衣緊緊貼在身上,每一寸布料都飽含著雨水的重量。絲絲縷縷的秀發之間,不住地有晶瑩的雨珠順著發梢滑落而下,滴落在地麵上,濺起一朵朵微小的水花。


    而她原本粉嫩可愛的浴衣,此刻此刻已被敵人的鮮血沾染得斑斑駁駁,那些猩紅的血漬宛如盛開的紅梅,肆意綻放在櫻粉色的布料之上,將其渲染成一種妖冶而詭異的紅色。


    再加上她那頭因遭受雨點猛烈衝擊以及激烈運動而變得淩亂不堪的秀發,此刻的她看上去簡直就像是從霓虹鬼怪神話故事裏走出來的、專門索人性命的裂口女一樣令人毛骨悚然,也難怪那位膽小的小店員會被嚇得如此魂飛魄散。


    “發生什麽事了,什麽鬼?”店長打扮的女人從後台走出,在見到林漓的一瞬間愣了愣。


    “是您啊,在這裏相見真是緣分所係。”花澤夢放下手中的手套,開始安撫小店員的情緒,“她是我的一個朋友,剛從片場下來沒換衣服,不是什麽鬼。”


    林漓在見到女人的那一刻也怔神一瞬。


    “是…是嗎?”店員驚魂未定,哆嗦著腿爬起身子。


    林漓見她害怕成這樣,隻好點了點頭。


    “行了,你先下去吧,今天放你提早下班。”花澤夢笑了笑。


    待小店員戰戰兢兢地走出門後,花澤夢找了一套衣服給林漓。


    “自神社一別,好久不見了,林漓大人。”花澤夢將一套幹淨的店員服交給林漓:“先將衣服換了吧,濕漉漉的穿著也不好受。”


    林漓接過衣服,點了點頭。


    ………


    待林漓換好衣服,花澤夢為她端上一杯清酒。


    “暖暖身子吧,林漓大人。”


    “不用那麽叫我,直唿我的名字即可,那時候救你不過是偶然而已。”林漓猛地喝下杯子裏的酒。“沒度數…”


    “清酒當然不會有度數,林漓小姐。”花澤夢微笑著輕聲說道,同時優雅地為林漓再次斟滿一杯清酒。


    她微微頷首,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感激之情,接著繼續說道:“不管當初您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但從實際情況來看,確實是您把我從那場和川澤家的聯姻中解救了出來。對此,我始終心懷感激。若不是因為您出手相助,恐怕我如今也無法過上這般平靜而安逸的日子,更不可能擁有這間溫馨的居酒屋。”


    聽到這裏,林漓不禁輕輕歎了口氣,然後將臉頰緩緩貼在了麵前的桌子上,語氣略帶無奈地道:“唉……所以說我才最討厭你們這些大和撫子。一個個溫柔似水、善解人意得讓人根本生不起氣來...”說完,她便閉上雙眼,似乎想要暫時逃避眼前的現實。


    這時,花澤夢注意到了林漓手中酒杯裏的酒已經快要見底,於是連忙起身拿過一瓶度數稍高一些的酒,小心翼翼地為她換上新的一杯。隨後,她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請問林漓小姐,您現在是否依然從事著殺手這份危險的職業呢?”


    然而,麵對這個問題,林漓卻並沒有立刻迴答。她隻是默默地端起剛剛換上的那杯高度數烈酒,仰頭一飲而盡,仿佛想用酒精來麻醉自己內心深處那些不願被提及的事。


    “情慢點喝,這樣快速攝入酒精的話,第二天可是會頭疼的哦。”花澤夢提醒林漓。


    “那種事怎麽樣都無所謂了,能讓我安穩睡一覺就好……”林漓有氣無力地嘟囔著,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此刻的她,似乎已經忘卻了一個重要的事實。


    她從來沒有醉過。


    “到底發生什麽事呢?”花澤夢停下手中擦拭酒杯的動作,目光關切地望向林漓。隨後,她將吹風機連接到插座上,並輕輕按下開關。瞬間,柔和的暖風唿嘯而出,吹拂著林漓那濕漉漉的秀發。


    感受著暖風吹過頭頂帶來的陣陣溫熱,林漓原本迷蒙的雙眼變得愈發迷離起來。不知為何,這種溫暖的感覺似曾相識,仿佛在某個久遠的下午曾經體驗過。


    “如果你害自己最親近之人陷入危險,你會怎麽辦?”突然,林漓抬起頭,用一種迷茫而又無助的眼神望著花澤夢,輕聲問道。


    花澤夢聽到這個問題後,不禁低頭沉思起來。過了一會兒,她才緩緩開口:“如果真的變成那樣,或許應該毫不猶豫地繼續迴到他的身邊才行。畢竟,在這種時候,他肯定非常需要你的陪伴和支持吧?”


    說著,花澤夢微微一笑,如同春日裏綻放的花朵般燦爛動人。緊接著,她伸出雙手,溫柔地撫上林漓的麵頰,輕聲說道:“稍微抬高一點哦,那裏的頭發還沒吹幹呢。”


    “欸…”林漓順從地睜開那微微閉上的眼睛,就在這一瞬間,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她的眼簾。那張臉與眼前的花澤夢漸漸重合在一起,竟讓她產生了一種錯覺。


    就像葉紙一樣,他正輕柔地撫摸著自己的臉頰。


    他也常像現在這樣,拿著吹風機幫自己將吹幹濕潤的頭發。


    “不用麻煩了,能有一個可以讓我趴著稍作休息的地方就行。”帶著一絲疲憊的聲音響起。此時的林漓,就像是一個已經被無情拋棄過無數次的可憐女孩,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和無助。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想要暫時逃避這個紛繁複雜的世界,哪怕隻是一小會兒也好。“就讓我稍微思考一下吧,接下來我到底應該去往何方…”


    花澤夢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脆弱得如同玻璃娃娃般的女子,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憐憫之情。但她也明白,有些事情隻能靠當事人自己去麵對和解決。


    於是,她輕輕地將燈關閉,然後默默地轉身離開前台,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響,生怕驚擾到那個沉浸在痛苦思緒中的人。


    黑暗瞬間籠罩了整個空間,然而,這無盡的黑暗卻無法掩蓋住那顆正在破碎的心所散發出的悲傷氣息。


    一直以來,從不輕易落淚的少女此刻終於再也無法抑製住內心深處洶湧澎湃的情感,淚水如決堤的洪水一般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而下。


    那些晶瑩剔透的淚珠一滴接著一滴地滴落在幹爽舒適的工作褲上,很快便將其浸濕。


    “迴到他的身邊……”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默念著這句話,好像這是她唯一能夠抓住的救命稻草。


    就在這時,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亮起了屏幕,發出微弱而刺眼的光芒。林漓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想要關掉這惱人的光亮。當她的手指觸碰到關機鍵後幾秒,整個居酒屋徹底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安靜得可怕,沒有絲毫聲音,甚至連唿吸聲都顯得格外清晰。時間在這一刻凝固了,所有的一切都畫上了句號——無論是她這個人,還是她心中那份曾經看似美好、如今卻變得如此可笑的願景。


    但她還是沒能忍住,重新將手機開機後,林漓迫不及待地點開了社交軟件的聊天界麵。


    她多希望這條消息不是葉紙發來的,這樣她就可以毫無牽掛地離開他的世界了。


    林漓抹開遮擋視野的淚水,打開了那條未讀消息。


    “葉紙危,速歸。”


    ………


    “後麵有一張小床可以用來休息,被子也是新的,在這裏睡會感冒…的?”花澤夢打開前台的燈,卻發現剛剛還在此處的少女已然消失不見。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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