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樂樂的父親將女人扶起,連連向宋長江道謝。


    男人的眼中布滿血絲,蠟黃暗沉的臉上沒有任何生氣。


    失蹤五年,渺無音訊,這意味著什麽很多人或許都了解,可是他們就是不願意承認,用近乎瘋狂的執著保護著心中唯一的希望。


    宋長江甚至有些不忍心告訴二人,可是他知道沒有盡頭的等待會將人拖入萬劫不複的地步。


    “我是淮州市刑偵支隊宋長江,現在想了解一下錢樂樂失蹤的情況。”


    聽到刑偵支隊四個字,兩人的眼中立刻有了光芒,他們抓住宋長江的袖子,情緒亢奮地開口問道:“是我們的女兒有消息了嗎?”


    宋長江搖了搖頭,“錢樂樂的失蹤案警方一直在跟,不過我是因為其他的事情需要了解錢樂樂失蹤的情況,希望你們能配合。”


    “真的嗎?你們真的還在調查嗎?”


    宋長江心中猶豫,不過目前死者身份還未徹底確認,他不想將夫妻二人的希望徹底抹殺,隻是迴應道:“目前正在調查。”


    “好,好,好。”


    說著女人突然跪在了宋長江麵前,磕頭感謝。


    他們實在想不到其他的感謝方法。


    宋長江連忙將二人拉起,表示這都是警方該做的,想要去看一看錢樂樂的房間。


    夫妻二人立刻帶著宋長江迴到家中,客廳裏空空蕩蕩,這些年為了尋找女兒他們已經把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變賣,隻留下一張桌子和板凳。


    “不好意思,家裏有點簡陋,”錢樂樂的母親一邊說著一邊給宋長江倒水。


    宋長江不好拒絕,就開口問了下關於錢樂樂失蹤前後發生的事情。


    五年前,錢樂樂十五歲,高三學生,平時學業壓力很大,隻有假期可以難得地休息下,所以假期獨自出去玩父母也沒怎麽在意。


    那是五一假期,錢樂樂就和之前一樣出門了,沒想到就再沒有迴家。


    警方對錢樂樂的活動軌跡進行了還原,可是那個時候又沒有監控探頭,案件遲遲沒有進展,警方在全市以及周圍縣市發布了協查通告依舊是毫無音信。


    “在她失蹤前有沒有什麽反常舉動?”


    宋長江開口問道。


    夫妻二人搖了搖頭,這個問題他們已經聽到了很多次了,他們將發生前幾天的事情一件件寫下來依舊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可以帶我看下錢樂樂的房間嗎?”


    “當然可以,”錢樂樂的父親帶著宋長江來到錢樂樂的房間,“房間裏的東西我們都沒有動,以前的警察同誌說可能會有線索讓我們盡量不要移動,不過我老婆她經常會打掃一下,希望女兒迴來的時候可以直接休息。”


    宋長江點了點頭,他走進房間,房間裏果然十分整潔。


    他掃視著房間中的物品,都是一些少女喜歡的東西。


    流行樂隊的海報,千紙鶴串起來的風鈴,大頭貼,毛絨玩具熊,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線索。


    他打開抽屜,發現抽屜裏有一摞明信片,明信片的背麵是不同旅遊景點的圖片。


    “樂樂一直和我們說,她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導遊,可以去看各種各樣的風景。”


    錢樂樂的父親走到宋長江身邊,看著他手中的明信片喃喃道。


    宋長江翻看著明信片,神情卻是猛然一變,他手裏拿著一張明信片,看了足足兩三分鍾,突然問道:“這些明信片都是從哪裏來的?”


    錢父一愣,不明所以,但還是迴答道:“這些明信片有些是樂樂朋友給的,有些是她自己存錢買的,聽她說這些明信片隻有在風景區附近才能買到,一般是買不到的。”


    宋長江將明信片封存入證物袋中,詢問了錢樂樂在校時的好友姓名以及聯係方式。


    “警官,是有什麽發現嗎?”


    見到宋長江的舉動,夫妻二人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激動的神情。


    “需要確認一下,有什麽消息我會聯係你們。”


    臨走前,他取了夫妻二人的dna用於比對。


    不過他心中已經有五六成把握錢樂樂在那十二具屍骨之中。


    離開錢樂樂住處以後,他將明信片拿了出來,拍照發給了李文天,讓他調查一下這種明信片在淮州市市內的獲取渠道。


    明信片上不是什麽別的景點,正是玉峰觀。


    五年前的玉峰觀。


    柳長生口中的五年前大劫。


    五年前柳長生自稱超脫生死增壽一紀。


    五年前的失蹤案。


    最後一名死者的死亡時間正是五年前。


    仿佛一切都與五年前有關,可是五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


    當然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得到失蹤者家屬的dna,發現了與玉峰觀的關聯算是意外收獲。


    他立刻前往第二名失蹤者的住處,隻是這一次他麵對的情況卻是和錢樂樂的情況截然不同。


    冷漠的父母,嘈雜的環境,還有尚在繈褓的嬰兒。


    似乎無人關心已經失蹤了五年的張宏偉,即便是麵對宋長江的詢問也隻是隨意的敷衍,至於張宏偉的物品以及房間早就已經被他們的小兒子霸占。


    世上的人有千千萬,天下的人心也是各式各樣,有人視之如珍寶,有人棄之如敝帚,宋長江采集到張宏偉父母的dna後就離開了。


    當然這樣的人是少數。


    宋長江見識到了這些失去孩子的父母所經曆的痛苦,那是時間永遠無法抹去和治愈的創口,如一把刀狠狠刺在他們的心口。


    除了錢樂樂之外,再沒有發現和玉峰觀有關的線索,甚至是和淮安一中有關的線索。


    此時已過了下午六點半,他還有一個失蹤者家屬的dna沒有采集,不過還是趕迴了刑偵支隊,將已采集到的dna交給檢定中心與十二名死者的dna進行比對。


    崔亮和王哲已經迴來了,他們也沒有采集完,或許是三人都目睹了那些在痛苦泥沼中掙紮的父母,心情都格外的沉重。


    辦公室裏的氣氛格外壓抑,三人沉默不語,隻聽見滴滴答答的時鍾走動聲。


    “頭兒,你說他們如果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經不在了,會怎麽樣。”


    是啊,五六年的希望突然被抹殺了,會怎麽樣?


    宋長江將煙頭熄滅在煙灰缸裏,聲音低沉地迴應道:“早晚都要知道。”


    說完便離開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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