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穗一行人沒有如同其他人一樣三拜九叩的上山,而是直接就這樣走上來的。


    白鴻寺中香火旺盛,一走進去,便能聞到一陣陣的煙火味。


    還有僧人們穿梭其間,低眉垂目。


    也有僧人在大殿中接待香客。


    康穗走進去,看著丈高的金佛雕像,低垂著眉目,似在聆聽人間苦難。


    他拿出了在鎮上買來的香,在僧人的指引下,


    跪地參禪。


    如果這世界真的有神佛,那他祈願萬世太平。


    康決和康禾也有樣學樣,跪地參拜。


    許芽兒是和康穗一起跪下去的,他其實並不清楚為什麽他們要叩拜一尊不會動不會笑的佛像。


    在他看來,是康穗救了他,是康穗給他一個家,也是康穗給了他愛和關注。


    康穗才是他的天上人間。


    至於神佛,都是虛妄,他在流浪途中,被人抓進窯子裏麵的時候,裏麵還有其它小哥兒,他看著那些小哥兒跪地求神佛帶他們走,可是還是沒有人帶他們走。


    是他自己,趁人不注意,自己鑽出狗洞跑了出去,還帶了那個曾經不斷求神的人。


    世間萬般祈願,就算有神,那也是管不了那麽多的。


    許芽兒跪下身,不去看那神佛。


    他已經沒有所求了,現在的生活就是他所需要的。


    在前麵跪拜完,康穗捐了一些香火錢後,就讓一個小沙彌帶著他們去了後山賞菊。


    百聞不如一見。


    隔得老遠,還沒有看見菊花的真實麵目,鼻尖就已經聞到了一陣又一陣沁人心脾的味道了。


    一縷一縷的清香,叫人沉醉其中。


    穿過後院僧人們居住的屋子,四人就看到了菊花的真麵目。


    果然名不虛傳,傳聞甚至難以概括這些菊花百分之一的美貌。


    漫山遍野,看似雜亂無章,實則井井有條,菊花的品種並不單一,粗略看去顏色差不多,但仔細一看,其中還有不少區別。


    康穗也微微睜大了眼睛。


    在現代,菊花幾乎是作為祭祀之花出現的,很多地方還被汙名化了,其實不然,


    在華國的傳統文化裏,菊花是一種象征高雅,純潔的花。


    後麵的祭祀之花來源於文化入侵。


    花開百態,美不勝收。


    雙眼直接看不過來了。


    “哇!好美!”


    “真好看!”


    “果真名不虛傳呐!”


    “太美了!”


    周圍讚歎不絕的說話聲。


    康穗便帶著許芽兒,漫步其間。


    康決和康禾兩兄弟已經結伴走遠了。


    難得的安寧時光。


    康穗放開了許芽兒的手,道:“芽兒去玩吧,我看著你。”


    許芽兒低頭看著空掉的手,又抬頭看著康穗,慢慢的走了幾步,靠近了康穗。


    “哥哥?”


    康穗疑惑,垂眸看他:“嗯?”


    許芽兒雙眼亮晶晶的,喊他:“夫君。”


    康穗:“嗯。嗯?”


    許芽兒得逞了,笑鬧著跑開,康穗目光凝結在了許芽兒跑遠的背影身上,還沒有反應過來。


    他這是,被許芽兒調戲了?


    康穗一挑眉毛,快步跟了上去。


    許芽兒蹲在一朵粉色的菊花麵前,仔細的看。


    康穗已經來到了他身後,不知不覺的,許芽兒剛迴頭,看見康穗站在他後麵,差點嚇一哆嗦,下意識退後一下,但被康穗彎腰摟住了。


    “怎麽這麽不小心?”


    “哈哈哈,哈哈,哥哥,你怎麽這麽快就過來了?”


    許芽兒尬笑,如同做壞事被抓包了一樣。


    “嗯,陪你走走。”


    康穗重新牽住了許芽兒的手,兩人便慢慢地走著。


    菊園占地麵積廣,等到幾人逛完這裏,天色都要黑了。


    看來今天是迴不去了,於是幾人晚上便在寺中吃了齋飯,借宿寺中,等第二日再迴去。


    時間一晃一天就過去了。


    第三天,四季如意已經把所有磚頭都裝好了,管事的也把施工隊找來了。


    這年頭活計不好找,好不容易有了顧客想要建房子,這些人都高興的很。


    還有玉液瓊漿的酒,也準備好了,拉了四車左右,眾人便啟程,往梨花村方向去了。


    一天的路程並不遙遠,眾人送完貨便迴來了,留下施工隊的人,在梨花村的空屋子裏安置了下來。


    反正天還不冷,直接打地鋪也能睡。


    梨花村的村民們都吃完了晚飯,見有熱鬧可看,便都圍了過來看熱鬧。


    康穗跟劉氏說完了這幾天的事情,安排著工人卸下磚頭,安置好工人們,這才帶著許芽兒迴家去了。


    拉著酒的車子緩緩跟上了康穗。


    村民們見康穗離開,又圍過來和劉氏說話。


    “劉嫂子,你家這是幹啥?要建新房了嗎?”


    劉氏眼睛原本是看著那些磚頭的,聽人跟她說話便迴過頭來迴答:“哎,是呢,我家小決明年就要娶媳婦了,現在兩兄弟還住在一個屋子裏呢,我想著這樣總歸是不好,就合計了一下,修個新房子來住。”


    “噢噢,這樣啊?恭喜恭喜啊,雙喜臨門。”


    劉氏擺擺手謙虛道:“沒有沒有,大家到時候記得來喝酒啊!”


    “好嘞!”


    劉氏家裏要建新房子,眾人倒也不稀奇。


    畢竟這些年劉氏有多拚,還有家裏的情況,他們都看在眼裏,明明白白康家人對村裏人的好,大家也都記得。


    沒多少人有那壞心思,大家都是希望能過好日子的。


    想要過好日子,隻能多多努力了。


    大家羨慕過後,心裏又燃起了鬥誌。


    隻要肯幹活,能吃苦,就一定能把日子過好。


    劉氏不正是一個典例嗎?


    喧嘩過後,劉氏家裏的房子在第二天也開始動工了。


    工人們幹活十分賣力,生怕主家不滿意,讓他們不要幹了。


    那到時候要到哪裏去找活幹呢?


    工程隊一共有十個人。


    挖地基,砌牆,搭頂,房子慢慢成型。


    時間慢慢過了一個多月,進入了十一月。


    秋天過去了,萬物開始了冬季的篇章。


    劉氏家裏的房子進入了收尾工程。


    蓋瓦。


    瓦蓋完了,房子就建好了。


    劉氏看著寬闊氣派的屋子,高高興興的給工人結了尾款,工人拿到尾款,歡喜的給劉氏道賀,好聽的話像不要錢一樣往外蹦。


    屋子是建好了,還有家具沒有上場呢。


    家具也是準備好了的,都是劉氏這一個月陸陸續續去鎮上看好了之後買迴來的,都堆在舊屋的院子裏,新屋建好之後,劉氏帶著幾個孩子,用掃帚把屋子裏打掃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村裏人見劉氏家裏的屋子已經落成了,便自發來幫劉氏搬家具進屋裏去。


    “房間還不少咧!看著真寬敞。”


    劉氏聽到友鄰們的讚美,臉上都是笑,身板都是直直的,她好像活了這大半輩子,第一次把腰杆挺得這麽直。


    她高興啊,高興家裏終於有了新屋,高興孩子要娶親了,高興孩子們都懂事了……


    總之這一個多月來,劉氏每天都是如此,沉浸在高興之中。


    “劉嫂子打算什麽時候辦喬遷酒啊?”


    有村人好奇問道。


    劉氏也笑著迴答,“我已經找人看過了,三天後就是良辰吉日,適合搬家動土,到時候家裏辦酒宴,大家記得來玩啊。”


    “好嘞,那可不能忘啊!村子裏都多久沒喜事了,咱們到時候一定來,湊湊熱鬧也好。”


    劉氏笑著點頭。


    眾人幫著搬完了東西就迴去了,劉氏打了一盆冷水,把所有家具擦得幹幹淨淨的,一點灰塵都沒有。


    安安看著自己未來房間裏的大床,高興的抱著劉氏的腰一直撒嬌。


    —————————————


    劉氏家裏忙活著喬遷暖房酒,康穗家裏也在計劃著事情。


    過了新年,許芽兒都成年了,兩人的感情也日益增長,康穗就想著挑個好時間,先把他和許芽兒的親事定下來,然後明年再挑個好日子成親。


    不過在成親之前,康穗還有一件事沒跟許芽兒說。


    那就是他寧王的身份。


    他還沒想好是要在村裏成親還是去王都成親。


    按照常理來說,自然是要去王都成親才最好,到時候十裏紅妝,熱鬧非凡,可是村裏人大概不能去參加了。


    不是負擔不起路費,而是村裏老人孩子多,老人受不了路途奔波,小孩子怕到了地方亂跑被人拐走。


    所以康穗思索了許久,最後才決定在村裏舉辦婚禮。


    日後許芽兒的榮華富貴是跑不了的,何況,他也不想有太多人對許芽兒過於關注。


    芽兒性子單純,怕被人欺負了都不知道。


    日後還能繼續住在村子裏。


    王都雖好,但不如村裏自在。


    康穗垂眸看著坐在小桌子麵前寫字的許芽兒,嘴角揚起笑容,問他:“芽兒,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應該是十六歲,成年了吧?”


    許芽兒聽見康穗說話,就擱下了自己的筆,點點頭,道:“是啊!”


    康穗又問:“芽兒有沒有想過什麽時候成親?”


    “這個……這個嘛……”


    許芽兒的臉紅了,眼神羞怯的看著康穗。


    康穗拉過許芽兒的手放在手心裏,許芽兒就站起身,順勢坐在了康穗懷裏。


    康穗把腦袋擱在許芽兒脖子上,拉著他的手細細的看。


    “芽兒不願意嗎?”


    康穗故意逗他。


    明知道他就算問一百次,許芽兒也會告訴他一百次同樣的答案,可是康穗依然按捺不住的想要逗他。


    這小夫郎,可太有意思了。


    這戀愛也有意思,隻要每天和那個人坐在一起,哪怕什麽都不做,隻要看著這個人,心裏都會覺得甜蜜。


    何況他的芽兒這麽乖,這麽可愛。


    “沒有沒有!我隻是不知道哪一天好,我不會看黃曆的。”


    許芽兒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生怕康穗誤會了他的心意。


    “哦~既然如此,那定親和成親的日子就交給我來看吧,芽兒成親想做些什麽?”


    “成親要做的事?我不知道。”


    許芽兒又緩緩的搖了搖頭。


    嗓音裏都透著乖巧。


    “我都聽哥哥的。”


    康穗把自己的手指和許芽兒的手指十指相扣,看著那比自己小了一圈的手指,道:“嗯,那這些事情就交給我來辦吧,芽兒隻需要準備好做我的夫郎就好了。”


    許芽兒點點頭,又害羞的問:“我做了哥哥的夫郎之後,你還會對我好嗎?我們會和現在有什麽不一樣嗎?”


    康穗懷裏抱著人,不要錢的情話也是無師自通,張嘴就來。


    “當然會。芽兒永遠都會是我最喜歡最喜歡的人,就算成親了也不會有任何變化。我會對芽兒好一輩子,隻要芽兒一直愛著我。我們成親了也不會有變化,就像現在一樣,哥哥負責掙錢,你負責花。我們永遠都在一起!”


    是情話,也是誓言。


    許芽兒聽得耳朵發燙,側過頭,在康穗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點點頭,煞有其事道:“我會的,我會一輩子一輩子都最愛你。”


    康穗目光暗下,手臂鎖緊了懷中的人,隻希望這一刻,能停留到天荒地老。


    他隱忍克製著,隻在許芽兒耳朵上親了一下。


    熱氣癢的許芽兒不斷往他懷裏縮,那股清香似乎又縈繞在了周圍,讓人沉醉。


    “改天我帶你去鎮上買東西,選個好日子,我們定親。”


    —————————


    三天時間很快過去,劉氏家裏也在今日辦喬遷酒宴了。


    院子外麵支棱起了幾個大鍋,那上麵的鍋都是東家西戶的湊出來的。


    鍋裏煮著簡單的吃食,白肉和野菜還有紅薯以及山藥,雜七雜八的,口感估計沒那麽好吃,但能讓來吃飯的眾人都吃飽。


    另外兩個鍋上麵還蒸著二合麵饅頭。


    這年頭,家家戶戶都不富裕,能辦酒宴,還能用饅頭招待來客,已經是足夠大方了。


    劉氏也思考過家裏辦酒席要吃些什麽東西,想來想去,也就能拿出這些了。


    災荒年,沒讓大家來一起啃樹皮就夠良心的了。


    大家也並不介意。


    平常家裏都要勒緊褲腰帶,一家人才能活得下去,去年是災荒年,今年也是災荒年,那明年呢?萬一也是災荒年……


    人不吃東西就得死。


    朝廷現在雖然會發糧食,那日後呢?保不定日後還能吃上糧食,所以省一點,總沒有錯處的。


    對於來吃席,眾人都沒有什麽期望。


    無非是湊個熱鬧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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