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奉命跟著守衛去往東宮了。


    福山縣主知道太子遇刺的事情和外頭禁行的事情目光盯了沈梟垚片刻,她不是在懷疑沈梟垚,而是在猜測沈梟垚是刺殺失敗了還是故意失敗的。


    但是她沒有問出這句話,而是支開眾人後道:“你不是擅巫蠱?”


    為何還要那麽費盡心思地刺殺?


    沈梟垚有些散漫地在椅子上坐下,她托著下巴道:“巫蠱不是萬能的,我總要有下的媒介。”


    她隻這樣含糊地說了一句便道:“縣主出去時幫我把門關好。”


    福山縣主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麽,隻得離開了。


    陽光正好,沈梟垚坐在搖椅上看著窗外灑進來的陽光出神。


    她重生一世的目的就是自由自在的活著,在鄉野,在山間,在沈九娘的跟前,可是她還是迴到了禦都,跟秦淵產生了糾葛,做了跟前世一樣的事情,她忍不住會想,那命運為什麽讓她重生呢?


    如果人注定跳不出命運既定的軌跡那為什麽會重生呢?


    既然重生,總要是因為一些....大事,左右了天下黎民和江山的事情吧。


    她將手伸到陽光下,纖細的指頭上帶著些微繭子,是她采藥奔波的痕跡。


    少年時代,鄉野的老婦捉住她的手喃喃道:“十指纖纖,是富貴命。”


    她笑,心裏卻冷硬得像是一塊冰。


    沈九娘站在河堤上衝她招手,爽朗地笑道:“我的女兒,自是富貴命!”


    於是她溫婉地衝老婦甜甜一笑道:“若我得了大富貴,自不忘大娘今日金口玉言的恩情。”


    她迴憶起,忍不住笑,手握成拳。


    這一切該結束了,該有個頭尾了。


    她這樣想著,抬頭便看見了推門而入,站在光裏的秦淵。


    秦淵依舊一身朱紅色窄袖蟒袍,他神色很淡,走向沈梟垚道:“這件事是你做的吧?”


    沈梟垚沒有通過他去做了這件事。


    沈梟垚沒答,隻是抬頭看著他道:“你總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雖然不是,但是秦淵說不出口,他收迴視線,也看著灑落進來的陽光道:“為何沒有告訴我?”


    沈梟垚撇了撇嘴,驕矜道:“我自然有我自己的能耐。”


    “是徐家幫了你吧?”秦淵眉頭微皺,他有一種失去掌控的不快:“為什麽瞞著我?”


    沈梟垚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抬手將一枚小小的櫻桃核塞在了秦淵手中:“現在到你出手的時候了。”


    秦淵沒答,捏住了那櫻桃核,卻沒去看,而是依舊盯著沈梟垚。


    沈梟垚像是感覺不到他的不高興,又道:“下在太子的藥膏裏。”


    “會怎樣?”秦淵這才抬手看了看那枚有些古怪的櫻桃核。


    沈梟垚笑了笑:“反正不會死。”


    她的神色帶著一點詭譎,帶著一點戲弄。


    秦淵將櫻桃核收入袖中,卻依舊沒有放棄剛才的話題:“為什麽突然針對太子?”


    他的語氣溫和了許多,同時彎腰籠住沈梟垚。


    沈梟垚抬頭看著呢,兩人的臉頰幾乎相貼,她道:“你有一些事情,我從來不問,同樣,我也有一些事情,需要你裝作不知。”


    這話隱隱含著別的意思,秦淵一愣,沈梟垚笑了笑勾住他的脖子道:“何不及時行樂。”


    秦淵離開輔國公府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他這才再次想起袖中的櫻桃核,再次拿出來反複看了看,沒有任何問題。


    這是要丟進藥材一同放在石臼裏搗碎的,於是他直接用內力捏開了,裏麵的桃仁薄薄的皮完好無損,隻是皮下卻不像是桃仁,聞了聞,一股說不出的淡淡腥味。


    他將櫻桃核合好,有些搞不懂為何要多此一舉做成櫻桃核的模樣。


    其實是因為給太子製藥的太醫院管理嚴格,根本不是沈梟垚或者徐家可以伸手進去的地方。


    她能刺殺,是因為太子自己是個莽撞的性子,而太醫院人多眼雜,她有一點伸手的意思就會被上報給皇帝,畢竟人人都知道她會岐黃之數。


    而秦淵不同,他的野心太大,不僅緩緩圖謀著更多兵權,還在宮中和官僚中埋了自己的人。


    沈梟垚在輔國公府住了三日,整整三日之後,皇帝才下旨解封。


    芙蕖迴來給沈梟垚報信:“說是抓住了刺殺太子的賊子,今日在跑馬場行刑,邀請皇親國戚和重臣前去觀刑。”


    沈梟垚露出一個荒誕的笑:“哈,看來是要起震懾的作用。”


    她依舊盯著芙蕖,芙蕖又道:“抓的是城郊的一個獵戶,之前因為爭宅子的一點院牆,打死了鄰居的,不過後來因為賄賂了仵作沒有坐牢,仵作說那老頭是心疾突發死的,就讓獵戶賠了點銀錢,這次抓他,他以為這事兒暴露了,一聲冤枉也沒能喊。”


    沈梟垚哦了一聲,金蕊以為她在思索這件事,小心提議道:“殿下,是....給那獵戶家人一點銀錢?”


    “什麽?”


    沈梟垚抬頭看她,笑了笑道:“這件事不必再管,幫我給趙小姐遞個口信,問問她最近怎麽樣了。”


    說完才又道:“我還沒見過五馬分屍,既然觀刑,咱們也去吧。”


    景泰在一旁麵露不忍,咬了咬唇道:“公主不害怕嗎?”


    沈梟垚笑了笑,反問道:“你在宮裏長大,不是見過不少死人?”


    “是見過,見過掉在水裏淹死的,也見過上吊死的,甚至被廷杖而死的,然後一卷草席裹了抬出宮去。”


    她越說麵色越白,卻又小聲道:“但是沒見過被分屍而死的,”


    又道:“宮中最體麵的死法是主子薨了,奴婢們跟著殉葬,好歹留個全屍,家人也能得些賞賜,自己還能跟著去地下再伺候主子,或者跟著主子投個好胎;最不體麵的死法便是犯了錯被打死,然後扔到亂葬崗,或者直接就地埋了做花肥。”


    五馬分屍,不是不體麵了,是要下地獄的了。


    “你是個好孩子,既然不樂意就不要去管這些血腥的事了。”


    沈梟垚抬手摸了摸景泰的小小發髻,她說不出什麽,她既不能告訴景泰人死了不會因為給主子殉葬就投個好胎,也不會因為生前罪大惡極就下地獄。


    死了就是死了,皇帝主子的盛大和風光並不能給底層的奴婢和百姓們帶來什麽。


    橫征暴斂,苛捐雜稅,法律不平,才跟奴婢和百姓們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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