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醒了。


    他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他夢見自己快死了,肚子裏像是著火了,灼灼燃燒著。


    他五髒六腑都要被燒焦了。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那一刻的不甘……他還這麽年輕啊!為什麽要讓他死?


    他不甘心!


    他不想死!


    正當他在極度的痛苦當中,苦苦掙紮時……他看見一個模糊地身影向他走來。


    他灼燒地喉嚨裏,湧入一股清泉,純澈甘甜,滋潤著他的五髒六腑。


    他的身體像是幹涸已久,已經龜裂的土地,貪婪地汲取著那股甘冽的清泉。


    等他喝飽了水,似乎終於在疲憊和困頓中睡著了。


    再睜開眼時……他真的看到了!


    他看到阮寧朝他走近。


    她的手放在他的額頭上。


    “發熱了。”她跟旁邊的老者說道。


    “是,已經有一個多時辰了。”老者說。


    “溫度不算太高,是正常的排毒。用涼帕子降低額頭的溫度,過幾個時辰,等第二劑藥喝下去,這溫度自然就降了。”阮寧的聲音柔柔的,卻帶著平和篤定。


    聽著她的話音,似乎能讓人有莫名的信心。


    秦昊覺得……自己是活過來了,是死裏逃生了!


    “這苗疆的毒真霸道,”老者道,“他不會落下什麽後遺症吧?”


    阮寧搖了搖頭,“那誰知道呢?隻能等醒了再看了。”


    “他是不是醒了?”老者問道。


    “還迷糊著呢。”阮寧說。


    秦昊搖了搖頭……他覺得自己是搖頭了,不過兩人都沒看見。


    他不迷糊!


    甚至,他從沒有如此清醒過。


    他心怦怦跳得很快。


    他清楚得知道,是阮寧……一定是阮寧救了他。


    如果算上蛇毒的那次,這是她第二次救他了!


    隻不過蛇毒那次,他被毒的何止身體,更有心!


    他忘恩負義,覺得她渾身又土又寒酸,根本配不上天之驕子的他!


    所以,他同意了阮心怡的“替嫁”計劃。


    他親手把阮寧推進了燕王叔的懷裏!


    他後來才發現,原來阮寧是一塊極美的璞玉……是他眼盲心瞎,才沒發現她竟是那麽令人驚豔。


    她不膽小、不怯懦。


    她時而單純,時而狡黠,她令人看不透,也令人著迷……


    他這次,是真真正正地中“毒”了,他中得不是苗疆毒,而是她的毒。


    “阮寧,阮寧……對不起,對不起我曾經對你做過的一切,對你所有的傷害、利用……


    “不敢求你原諒……謝謝你,謝謝你在這個時候,還願意照顧我,守在我身邊……


    “我喜歡你,真的、真的……”


    秦昊嘴唇蠕蠕。


    他嗓子裏沒發出聲音,心底卻在大聲疾唿。


    “又暈過去了?”裴郎中盯著床上的人道。


    阮寧瞥了一眼,“摸摸脈。”


    裴郎中搭脈在他腕子上,“脈象沒有大問題,身體還在排毒……


    “這套針法是真厲害,他毛孔裏仿佛有毒氣散出來,一股子酸臭味兒。”


    裴郎中用手在鼻子前頭扇了扇。


    阮寧坐在一旁,安靜地記錄著醫案。


    前頭都是裴郎中寫的,這一篇,她替裴郎中記。


    果然如她所說,秦昊喝了第二劑藥,發了一身的汗,燒立馬就退了。


    燒退下去以後,他人很快就清醒了。


    他忽地從床榻上坐起,“阮寧!”


    他唿吸急促地喊道。


    環顧四周,哪有阮寧?


    隻有夢裏那個老者,摸著胡子坐在一旁。


    “世子醒了?您覺得怎麽樣?還有哪裏不舒服?”


    裴郎中板著臉道,“沒問題的話,把診費、藥錢結一下?”


    秦昊一臉茫然地看著他,“阮寧呢?這是哪兒?”


    裴郎中道,“這是燕王府,燕王妃自然是在伺候王爺,世子直唿其名,不妥吧?”


    秦昊捶了捶腦袋……不對,那不是夢,一定不是!


    “您要是沒什麽大礙,我們就通知梁王府來接人了。”


    裴郎中話音未落,秦昊就急忙搖頭。


    “我頭疼,頭暈,看東西重影兒……我肚子也疼,心口、心口也疼……”


    “今晚不能走,”秦昊看了眼外頭的天色,“今晚我得住在這兒,明兒……明兒再走!”


    裴郎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似乎全然看穿了他的把戲。


    “隨您,裴某告退。”


    裴郎中拱了拱手,起身離開。


    他臨走前,還指了指桌案上的一張紙,“診費,記得讓梁王府給裴某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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