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瓊煞白了一張臉,她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到會有這個可能。


    她以為何婉綰的心思最多隻是放在了那個位置上,沒想到啊沒想到,終究是她目光狹隘了。


    秋荷二人見到衛瓊此般,都有點嚇著了,趕緊上前扶住衛瓊,“小主……小主,你沒事吧?”


    衛瓊穩了穩心神,朝二人擺擺手,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無事,小事一樁——而已。”


    她們兩個並不知道衛瓊突然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為什麽,隻能盡量扶住衛瓊的半倒不倒的身形。


    然而就在此時,一名宮婢著急忙慌地跑了進來,若不是靈心手疾眼快將人拉住,怕是已經摔地上了。


    衛瓊見狀,心內陡然生出一陣強烈的不祥的預感。


    “什麽事,竟叫你這樣丟了魂兒似的?仔細驚擾了小主!”


    秋荷喝她一聲,“慢慢說來。”


    秋荷這一聲才像是把宮婢的魂給喊了迴來,她趕緊道,“小主,不好了!方才陛下在禦書房內突然暈倒,現在皇後以及太醫已經過去了,你也趕緊過去看看吧。”


    ……


    衛瓊腳下一個趔趄,沉重的熟悉感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才知道何婉綰是敵國的人,現在祁瑉就暈過去了,要說湊巧,她是不信的。


    祁瑉那樣身強體壯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突然莫名其妙地暈過去?


    然而現在已經容不得衛瓊細想,先去禦書房才是正理。


    莊嬪明顯也得到了這個消息,扶著腰站在宮門口等她。


    “莊娘娘。”


    莊嬪點點頭,“先去禦書房吧。”


    事出突然,現在說什麽都是虛的,一切還得去了禦書房才知道緣由。


    等二人到了禦書房,所有後妃,包括太後都已經圍在了榻邊。


    因著還沒查出是什麽病症,太醫不敢輕易挪動這九五之尊的身體,隻能先將人安置在禦書房的榻上。


    太後察覺到二人進來的動靜,一臉嚴肅地掃了眼衛瓊和莊嬪,沒有說話。


    禦書房此時的人比平時多了不少,卻是最為安靜的時候。


    太醫們此時虛汗連連,這麽多人圍在榻邊,本來就夠緊張的了,太後的眼神更是嚇人。


    太後才說了,要是查不出治不好陛下,他們與家人隻能去九泉之下相聚了。


    然而就算把脈的太醫輪番上陣,依舊查不出到底是因為什麽致使陛下暈倒。


    眼瞧著太後的表情越來越陰沉,太醫院院使隻得硬著頭皮上前,顫著嘴皮道,“太後恕罪。”


    “陛下病得蹊蹺,從脈象看並無不妥之處,也並無中毒跡象,還需……太後再給臣等一點時間。”


    “廢物!”


    太後厲聲斥道,震得周圍人皆是一顫。


    “連這個都查不出來,養著你們是幹什麽吃的?若是陛下出個什麽好歹來,哀家定叫你們跟著陪葬!”


    隻有她自己知道當初為了爭得祁瑉的撫養權時廢了多大心力,她絕對不允許祁瑉出現任何問題!


    “是是是,”院使嚇得急忙磕頭,“臣遵旨,定當竭盡太醫院所能,也要叫陛下聖體安康。”


    他身後的太醫院同僚們也連連跟著保證,攤上這事,真是造了孽了。


    “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


    太後發話了,太醫趕緊站起身來,現在當務之急是先叫陛下醒過來,否則太後真會宰了他們。


    衛瓊靜靜地立在人群中,這些妃子也不知道是擔心陛下出事還是被嚇到了,一個個眼眶微紅,卻又不敢掉淚,生怕叫人看到並拿這事做文章。


    不過衛瓊的注意力一直在何婉綰身上。


    隻有她是真實的憋著淚,未曾好全的身子此刻還有點虛,臉上全然是無助的神情,如果沒有旁邊的蓮素扶著,應是已經跪下去了。


    這幅模樣,就連太後看了都有些動容。


    其餘人見狀,也隻認為是何婉綰最近頗為受寵,得陛下庇佑,見到陛下如此,或是生死不明,定是想到了自身之後的光景。


    若非“敵國”那兩字還在衛瓊眼前,她真的是要被何婉綰騙過去了。


    可是她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何婉綰是敵國之人,也不可能直接說出來。


    屬性隻有她一個人能看到,說出來隻怕別人會覺得是她瘋了,而不是何婉綰。


    何婉綰似察覺到了衛瓊的視線,微微側身過來,正巧對上衛瓊的雙眼。


    衛瓊皺眉,看著何婉綰淚水如斷線珍珠般落下,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串聯起來了。


    小產一事怕也是何婉綰一手策劃的。


    先是一邊戴著怯懦的麵具行走在後妃之中,獲得別人的信任;有孕之後,更是拿捏著盧瑜的性子,借他人之手讓自己小產。


    再就是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叫祁瑉信了她就是清池,借助清池在祁瑉心中的分量,成功接近祁瑉,並日日相見。


    而蓮素,則成了她成事的眼睛和手,所有的一切,就算她不出麵,也有人能為她做。


    而衛瓊、盧瑜、甚至是其他所有人,似乎都成了何婉綰的棋子。


    所以,她的真正目標,是整個成國。


    祁瑉才登基不久,還沒有子嗣,而莊嬪肚子裏的還沒出生,也許,那肚子裏的孩子,怕是生都生不下來。


    再等祁瑉一死,就算是兄終弟及,睿王、與十公主同歲的九王爺都無繼位之能,到時候成國將成為一盤散沙,隻需用手輕輕一揚就散了。


    真的是好精細的籌謀!


    “醒了!陛下醒了!”


    太醫驚喜的聲音將衛瓊的注意力拉了迴來。


    卻見祁瑉唇色發白,渾身乏力,來旺德在一邊趕緊將靠枕放好,扶著祁瑉坐了起來。


    祁瑉有些茫然,枕著靠枕無力道,“朕這是怎麽了?”


    就算這樣,他的目光第一個望向的,還是何婉綰,彷如現在何婉綰就是他心尖尖上的人,醒了必要第一個看見。


    “皇帝不知道怎麽就暈倒了,隻等太醫查出來是因為什麽,才好對症下藥,這幾日就少操勞一些。”


    太後有些不悅,對祁瑉一醒來就往後妃身上看頗為不滿。


    這何氏,怎麽就讓皇帝這麽上心?


    祁瑉從太醫口中知道了自己的情況,也皺起了眉,“朕素日強身健體無一日懈怠,怎會突然發暈?”


    “陛下,還需臣等多觀察幾日,才好下判斷啊。”


    院使低下聲道,這種情況太少見了,他們也不敢就這樣隨便下判斷。


    祁瑉皺眉,可能是不太有力氣追究,隻能輕飄飄地抬了抬手,“勢必要找出症結來。”


    見陛下沒有發火,院使暗暗鬆了口氣,身子低得不能更低了,“臣領命,就算豁出性命也在所不辭。”


    現在祁瑉醒了,所有的人都圍在這裏也不是個辦法。


    太後雙手交疊於腹前,“皇帝聖體有損,身邊自然少不得人伺候,既如此,誰願意侍疾?”


    沒想到太後會突然提出這個事,眾人一時都怔愣住了。


    沉寂中何婉綰最先出聲。


    她微微福身,“妾身身子已大好,願意每日來伺候陛下。”


    太後看她一眼,說出的話毫不留情,“你這個樣子,別到時候反要皇帝來伺候你。”


    何婉綰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本來就掉了眼淚的眼睛更紅了,然而此時她看向太後的眼神卻是十分之倔強。


    祁瑉在一旁出聲,“太後,容婕妤有這個心已經是極好的了,何苦為難她?”


    太後被皇帝一噎,眼見一雙美目就要噴出火來,皇後趕緊站了出來。


    “母後息怒,兒臣也願每日過來伺候陛下。”


    見狀,其餘人也紛紛舉手。


    ……


    衛瓊一直盯著何婉綰,何婉綰現在一心要跟在祁瑉身邊,所以她現在要杜絕一切能讓何氏單獨與祁瑉相處的機會。


    其實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她並不是很在意祁瑉的死,但是至少現在他不能死。


    他一死,成國一定會亂,首先內部各派就會先打起來,尤其是野心勃勃的太師。


    再者誰都不能保證何婉綰與外麵的人布局了多少,大夏國從部落起家,人並沒有成國多,亦是一直以成國為首,但並沒人知道他們有沒有其他的奸計。


    她得找個機會不著痕跡地提醒祁瑉。


    “太後,妾身也願意。”


    衛瓊直直地跪下,“陛下也極其喜愛妾身做的膳食,屆時妾身與太醫院一道,做些能補足陛下聖體的膳食,想來好得也會快一些。”


    這是她的長處,無人能比。


    衛瓊的自薦讓祁瑉有些意外,這次他的意圖本來就是以亂製亂,搞清何氏的具體謀劃,然後拿住她。


    就是衛瓊這一臉堅定是怎麽迴事?


    見所有人都不願放棄這個與祁瑉相處的機會,而衛瓊的能力太後是認可的,病中之人最怕不想進食,若是真能以膳養身,那確實是最好不過的了。


    由此,太後決定了,“既然你們都有這個心,那就輪著來。”


    “然衛氏之職,較為重要,便每日都來,負責皇帝的膳食。”


    所有人跪下領旨,太後居高臨下地看著衛瓊,“若是陛下因膳食出了什麽差錯,哀家拿你是問。”


    衛瓊頭也不抬地,“妾身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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