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過後。


    “今日膳食裏還是有那個東西?”


    祁瑉看著呈上來的晚膳,淡淡道。


    “是的,奴才照陛下說的,並未打草驚蛇。”


    來旺德拿著銀針探了探,仍舊是沒什麽變化,但若非那日被陛下察覺,這無色無味難以辨查的藥物怕是已經進了陛下肚子裏了。


    好在這藥不是立即起效,應是下藥那人不是很有把握,隻能如此。


    祁瑉點點頭,“你下去吧,把風鷺叫進來。”


    在這段時間裏不枉費他為了引出那個下藥的人而做的努力,苦了他天天吃禦膳房的膳食,每每想要去衛氏那裏,都得是忍了又忍。


    何氏啊何氏,隻當你有覬覦中宮之心,不想卻是問鼎帝位之欲。


    那就更是留不得你了。


    “是。”


    風鷺進入禦書房,一隻手拿著一封信箋,另一隻手還提溜著一個內侍。


    沒想到還真讓陛下猜中了,在宮裏,要想跟外界有聯係,除了送信就是叫人幫忙了。


    要是容婕妤真的想跟外麵的人傳遞信息,隻要守著出宮的必經之路,何愁捉不到蛛絲馬跡。


    小內侍一臉懵,然而在看到祁瑉時就差嚇破膽了。


    不是吧,他就是貪心了點,為那些不能出去的小主送點東西罷了,都幹了這麽多迴了,怎麽還被陛下給抓住了呢?


    就像那些管事的,也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啊。


    內侍戰戰兢兢地跪在一旁,卻忍不住偷偷往祁瑉這瞄,完犢子了,命不會因此丟了吧?


    思及此,內侍再不敢耽擱,哐哐撞地求饒,“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奴才再也不敢了,是奴才豬油蒙了心,才想著……”


    不等內侍說完,風鷺已經在祁瑉的示意下開始審問了。


    “這信是誰叫你送的?”


    “是……”內侍一咬牙,“是容婕妤。”


    何小主,對不住了,且當是為了小的性命,也算是小主的福報了。


    聽到“容婕妤”三字,祁瑉終於把視線挪到了內侍身上,轉身坐到一旁的小桌上,還很有閑情逸致地開始品茗。


    “叫你送到哪裏去?”風鷺繼而又問。


    “送到……何大人府上,容婕妤說何祿大人就要過生辰了,她不能在跟前盡孝,隻好寫信迴府,也能知道些雙親的近況。”


    內侍脫口而出,他是一點不敢隱瞞,容婕妤之前也會叫他帶點東西出去,但都是給何祿大人的。


    而且他這人有原則,小主叫帶的東西,他從來不拆開看,這也是為什麽很多人都願意叫他幫忙。


    內侍心理極其豐富,但風鷺也很機敏,直覺告訴她這封信沒這麽簡單。


    即使這封信遞出的理由並沒有什麽遺漏的地方,何大人的生辰確實是在這幾日了。


    風鷺與陛下對視一眼,而祁瑉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風鷺得令,手上動作迅速,在內侍驚詫且惶恐的表情下撕開了信箋。


    又完了,他的一世英名!


    主子交托的東西怎麽能毀了呢?!


    風鷺餘光瞥見內侍泫然欲泣的表情,無動於衷。


    這真要是什麽逆天的大罪,何止這一條命,九族都得給你誅咯!


    風鷺把拆開的信紙呈給祁瑉,祁瑉垂首一字一字讀去,隻見信中字字句句情真意切,切切之情讓人見之動容。


    是以無人不歎一句:天可憐見!這天殺的皇帝,竟叫人骨肉分離!


    祁瑉看完信後一言不發,內侍在底下是看了又看,該不會是這信有什麽問題吧?


    風鷺也覺得奇怪,這信裏到底寫了什麽,陛下這表情怎麽跟吃了蒼蠅一樣?


    “陛下?”


    祁瑉將信遞給風鷺,“你自己看吧。”


    這信裏的句子,隨便單拎一個字出來都足以叫他抖落一手臂的雞皮疙瘩。


    怎麽會有人能把感情寫成這個樣子呢?


    風鷺遲疑片刻,確定祁瑉是認真的,才接過了信。


    然而等她看完,卻是不確定又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這不就是一封普通的家書嗎?


    那陛下的表情是怎麽迴事?


    風鷺沉吟片刻,表示她懂了,陛下一定是被容婕妤的真情實感給感動到了,這信,就連她讀來,都得紅著眼眶出去。


    祁瑉看著風鷺那一眼我懂了的神情,臉色一沉,“在想什麽?還不按原樣封起來?”


    風鷺反應過來,趕緊低下頭開始幹活。


    祁瑉望向那個內侍,沉聲道,“你替容婕妤送了幾迴東西?”


    內侍以頭搶地,“迴陛下的話,就兩迴。”


    也就是這個月容婕妤才開始叫他送的。


    “送出去的時候,可會叫你帶什麽東西迴來?”祁瑉臉色有點黑。


    “有……有的,”內侍嚇得一動不敢動,伏在額上的手不安地絞著,“何大人恐何小主在宮裏的銀子不夠,每次叫奴才帶迴宮的都是銀子。”


    銀子?聽起來似乎也很正常。


    祁瑉眉眼微斂,“這次送完信後帶迴來的東西先送到禦書房來,至於其他的,不該說的別說。”


    聽到陛下並沒有追究他的意思,內侍如蒙大赦,喜極而泣,作著保證,“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叫風鷺將人放走後,祁瑉繼續吩咐道,“你派個信得過的人跟上去,要是見到什麽可疑的人,先迴來與你稟報再做打算。”


    他不信這事有這麽簡單,再者以何婉綰一個人的力氣,她不敢攬這麽大的活。


    “是。”


    -


    衛瓊百無聊賴地轉著手裏的書籍,此時靈心已經迴來了,站在一邊。


    “小主,奴婢這幾日都跟著王公公,他與容婕妤身邊的蓮素來往得特別頻繁,每次王公公都悄悄地遞給蓮素什麽東西。”


    “但奴婢怕引起他們懷疑,都站得有些遠,是以並沒有聽得很清他們到底說了什麽,隻依稀能辨認出什麽‘最後一次’、‘家人’的唇形。”


    靈心越說頭垂得越低,“奴婢無能,沒能完成小主給的任務。”


    衛瓊噗嗤一聲,“行啦,你的頭都快掉地下去了。”


    “這事真要做起來,也不是什麽簡單的活計,你能跟這麽緊還不被蓮素發現,已經很厲害了。”


    她這兩日也有注意著啟祥宮的動向,為了方便,她還特地做了之前何婉綰喜歡吃的東西,親自送去了啟祥宮。


    衛瓊觀察的重心在蓮素身上,她手上的疤痕、以及故意摔掉茶盞時蓮素矯健的身手、還有她的眼神,如潛伏在暗處的蛇,即便極力收斂,依舊是那種初見便能嚇一跳的感覺。


    所有的所有,一切都將蓮素指往了一個方向——她是個練家子。


    潛藏在宮妃身邊的宮婢,卻是個習武的,她的陰謀又會是什麽呢?


    何婉綰呢,知不知道?


    衛瓊心思沉重,再次凝神去看何婉綰的屬性時,看到的東西讓她連手上的東西都拿不穩了。


    其屬性旁邊的問號已經不見,何婉綰的屬性已經變成了狠辣,而她的特長處,也多了“偽裝”二字!


    如果這都不算炸裂的,那接下來看到的更是讓衛瓊如遭雷劈,眼前一黑。


    “姓名:何婉綰。


    ……


    家世:大夏國孤女(敵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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