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顯正欲端茶的手停下,眉頭擰起,看向容胤。


    “大哥叫我來,就為了說這事?”


    “此番對付楚家,二弟突然這般果斷,想來這中間,也有安王的手筆吧?”


    容胤開誠布公,容顯手碰到了杯子,頃刻間茶杯倒下,熱茶灑了出來。


    “奴才這就替王爺再上一杯。”


    德安見沒有燙著人,趕緊將杯子收拾走,又命人打掃幹淨,這才又重新奉上一杯。


    這段時間,容顯站在那裏盯著容胤一言不發,直到茶水再次奉上,容胤這才勾了勾唇。


    “二弟這般慌張做甚?此事你與安王做的好,楚家早就該除了。”


    這話,讓容顯將信將疑看向他,隨後坐下,重新端起茶杯。


    “二弟喝慢些,莫要燙著了。”


    “楚家可是大哥的外祖家,今日大哥叫我過來,莫不是想要秋後算賬?”


    容顯喝了口茶,將杯子放下,目光看向對麵,眼底暗光浮動。


    “二弟這話說的,若我想算賬,怎麽也算不到二弟頭上啊,再者,楚家作惡多端,惹的民聲怨載,我身為儲君,怎麽會是非不分呢?”


    “既是如此,那大哥為何方才要問我那些話?”


    “孤隻是想提醒,有人拿你當劍擋在前麵,自己漁翁得利,莫要被人利用了才是。”


    容胤的話,讓容顯眼眸暗了暗,“多謝大哥提醒,臣弟自會考量的。”


    “那就好,所以昨日安王去繡作處,所為何事?二弟可知道?”


    聽到容胤這麽急著打聽,容顯心底升騰起一股子壞心思,他想了想,故意道。


    “三弟說他想請旨賜婚。”


    “哦?三弟看中哪家貴女了?”


    容胤輕輕將杯盞上的茶葉撥去,問的貌似漫不經心,容顯見狀,也裝作若無其事。


    “都不是,而是繡作處的孟掌繡。”


    “嘩啦!”


    隨著容顯這句話落下,隻見容胤瞬間站起身,手裏的茶盞落在地上,茶水濺落一地。


    看著他這樣,容顯故意再次而出,“大哥慢些,燙著沒有啊?”


    容胤見狀,陰沉著臉,顧不得什麽儀態了,而是走到容顯麵前。


    “他當真這樣說?”


    “當然,他還說要去父皇那裏請旨,本王也想請旨,但他還告訴我,若我請旨求娶,隻會害了孟婉,大哥這般在意,難不成心裏也有小丫頭?”


    他的話,讓容胤手指緊握成拳,恨不得將容宸狠狠揍一頓。


    “他可是親王,竟是要求娶孟婉?父皇不會答應的。”


    “就因為孟婉的身份卑微,不能助力大哥,所以大哥一出了南宮,就將她打入天牢,讓她受盡苦楚?在大哥眼中,究竟當小丫頭是什麽?”


    “你給我住口!孤的事輪不到你來過問!”


    容胤怒極而出,容顯卻是根本不怕,目光冷冷的看向他。


    “若是安王當真一心求娶,能讓小丫頭脫離深宮苦楚,我倒是願意成全。


    倒是大哥,身為儲君,既是心裏有她,就不該讓她被人這般肆意踐踏。


    昨日你可知,她被你那位未來太子妃打的臉頰全是傷痕,就連頭都破了。


    你護不住他,嫌棄她的身份,自然有人能護住她,太子殿下若是真心為小丫頭好,就別再害她受傷了,小丫頭夠苦的了。”


    扔下這句話,容顯走出南書房,容胤被他的話氣的臉色沉冷,怒意滔天。


    可是卻不得不承認,容顯所言,確實有道理,是他害的小丫頭受了這麽多的委屈。


    她陪著自己在南宮五年,到如今,他即便身為儲君,她卻依然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容顯罵的對,他該罵。


    “哎喲,殿下,您這是怎麽了?”


    容顯離開,德安走進來時,就看見地上摔落的茶盞,容胤站在那裏,麵色冷凝。


    見容胤不語,德安趕緊上前,小心稟告。


    “殿下,方才司統領派人送來消息,今日上朝之後,安王被陛下叫去了南書房,聽聞是為了中書令一職,安王舉薦了戶部侍郎趙宇。”


    聽聞這話,容胤隨後看向他,“你去將吳良娣叫過來,孤有事吩咐她去做。”


    而此時,容顯離開東宮,一路上,滿腦子都是容胤所說的話。


    從容宸找上他到現在,楚家之事,皆是他在打頭陣,隻有今日安王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質責顧中元,徹底讓那些楚黨閉嘴。


    而此舉,卻是在確定楚家徹底失勢之後,他才站出來,其中處心積慮,實屬昭然若揭了。


    不知不覺,容顯揣著心事,竟是不知不覺走到了嫻妃的瑞華殿,女官見著他走進來,連忙疾步進殿中向嫻妃稟告。


    還沒等容顯走到殿外,嫻妃已經在女官的攙扶下走了出來,看見兒子,瞬間紅了眼眶。


    “顯兒。”


    嫻妃開口,容顯抬眸看見母妃,短短時日,母妃竟是憔悴許多,他連忙走過去。


    “母妃,您這是怎麽了?”


    “娘娘大病了一場,這兩日才稍有好轉。”


    女官在旁邊開口,嫻妃馬上搖頭,“不礙事的,顯兒,母妃知道你這段時日忙於賑災和楚家之事,你看你,都瘦了,來人,快去將參湯端來給王爺喝。”


    嫻妃顯然很高興,精神也好了不少,容顯心頭浮上歉疚,伸出手扶著嫻妃走進殿內。


    女官將參湯端到了容胤麵前,“娘娘每日都吩咐將參湯燉上,就為了王爺來的時候,可以喝上一碗。”


    “好了,莫要再說了,你退下吧。”


    嫻妃打斷女官,待所有人退下後,她看向兒子,“這段時日,你清減了不少。”


    “有勞母妃掛念,兒臣無礙,母妃的病,禦醫怎麽說?”


    “老毛病了,不打緊。”


    聽到嫻妃這樣說,容顯卻是心頭思緒煩亂,他與世寧乃是雙生子,母妃生產之時,兇險萬分,幾乎是命懸一線,故而落下了病根。


    這些年,雖一直細心調理,但年歲漸長,每年都會複作。


    往年他會在冬春交替之時,尋來名貴草藥,但今年,因著賜婚之事,他置了氣,竟是將此事給忘記了。


    “母妃,都是兒臣的錯,是兒臣讓母妃擔心了。”


    看著兒子這樣,嫻妃心疼極了,伸出手撫上兒子的臉。


    “是母妃錯了,母妃何嚐不知你心有所屬,若那孩子不是殿下心儀之人,母妃也不會逼你接受賜婚的,如今看你這般痛苦,母妃心裏也十分難受,顯兒,是母妃對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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