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腺體受傷導致信息素消退潰散,這一世卻沒有。


    時醫生解釋說他給池硯之的信息素足夠多,契合度大概已經恢複到原本的水平。


    所以池硯之的信息素對陸珩是有保護作用的。


    池硯之安靜地任由陸珩抱著,撥開淩亂的發尾。


    腺體被吻住時池硯之的身體突然一顫。


    陸珩掰過他的臉看他的表情。


    沒有表情。


    漂亮得過分的臉上一片冰冷的淡然,隨著被強製轉頭的動作,發絲蹭過陸珩的鼻尖。


    瞳孔沒有聚焦,顯示出一種平和的溫柔。


    陸珩去吻他的睫毛,很癢,可那雙眼睛不知道閉上。


    變成奶牛狗的陸珩低下頭,把眼睛壓在池硯之瘦得硌人的肩膀上,用力到發痛。


    以此來抑製淚意。


    不敢哭,不敢流淚。


    一方麵是答應過池硯之,另一方麵……他怕眼淚裏會混上血液。


    怕池硯之擔心,怕自己流血。


    他現在脆弱得跟個紙人似的,流血就有可能死掉。


    陸珩想活著。


    陸珩原本對這件事沒什麽執念,可現在池硯之活著。


    那就說明池硯之默許他們兩個一起活下去了。


    陸珩攥著池硯之的手急促換氣,仿佛用這種方式就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阿硯隻是生病了,不是不理他。


    陸珩猜他的阿硯肯定在心疼他。


    那就得講道理。


    “你又要傷害自己嗎?”陸珩用很輕的聲音問,生怕加重一點語氣就把安撫變成質問,他沒有要質問池硯之。


    以前的方法不對,他有點縱容池硯之了。


    這種不太乖的主人就該被管著。


    給他弄一個豪華小籠子,鋪最暖和的厚毯子,一切都是最好的待遇,然後——關起來。


    把小狗一起關進去,小狗可以是枕頭也可以是保鏢或者管家,總之要盯著小兔。


    陸珩把手指插進池硯之的指縫,握住:“我得綁架你一下對不對?雖然你生病了,但你得對我負責任。”


    這話陸珩說著都覺得虧心。


    池硯之憑什麽要對他負責任?難道他是什麽很好的人嗎?


    “你都承認過我是你的小狗了,”陸珩決定蠻不講理,雖然他不是好小狗也不是好愛人,“那你就得養著我,不能隨便拋下我。”


    跑題了。


    怎麽從跟池硯之講道理變成了小狗的真心話。


    陸珩懷疑自己失血過多導致更笨了。


    算了,反正阿硯不理他,也不會跟他計較跑題的事情。


    “我上次還誇你,我就不該誇你,你肯定是覺得傷害自己能得到誇獎,”陸珩強行把話題扯迴來,“那我現在更改規則。”


    “不能哦,傷害自己會得到我的批評和道德綁架。”陸珩假裝惡狠狠,其實心裏一點都舍不得。


    他完全舍不得跟池硯之說重話。


    想到池硯之現在被他說委屈了也沒法迴應,陸珩心裏就痛得要命。


    “但我還是想誇你,”陸珩沮喪地低著頭,看著被他握在手裏的自然蜷曲的指尖,“你好乖好棒,我一攔你就可以攔下來。你明明這麽好……”


    一隻意誌很不堅定的小狗。


    “以後你多一道傷痕,我也要多一道一樣的,我們什麽都弄情侶款的。”陸珩捧著池硯之的臉,乞求般地望進愛人平靜淡漠的眸裏。


    “可是我不能流血,我不能和你一起流血,我發誓你傷害自己的話我絕對陪你一起,”陸珩把話說得亂七八糟,“所以你忍一忍,好嗎?”


    “我流血會死掉的,死掉了你就沒有小狗了。”


    說著道德綁架的威脅話,陸珩有些喘不過來氣,他一點都不想這麽對池硯之。


    “求求你了……世界上最好最好的阿硯,再救救我吧。”


    你已經救過我一次,按理說不該對你提要求的,可是跟狗能講什麽道理呢。


    陸珩不怨恨這個世界。


    明明他該怨的。


    可這個世界上有池硯之,池硯之隻要還存在就可以讓他原諒一切。


    所以他現在隻怨恨自己了。


    陸珩再次從身後抱住池硯之,高挺的鼻梁埋進後腦勺的頭發裏蹭蹭:“很久沒標記了,會有點痛……也有點少,我們慢慢來。”


    就當柑橘默認同意黑檀木的糾纏。


    陸珩把全部的信息素都給池硯之。


    唇瓣的血色如潮水般褪去,陸珩疲倦地把下巴搭在池硯之肩上,維持著這個姿勢閉上眼睛。


    要給信息素的。


    有多少就要給多少,哪怕消耗剛恢複的信息素讓陸珩又暈又反胃。


    他抱著池硯之,總覺得池硯之在低燒。


    有信息素就會緩解這些症狀。


    那隻手又抓不住池硯之的了,手指無力鬆開。


    池硯之嚐試控製自己的手去握陸珩的。


    做不到。


    但眼神挪下去了。


    看到陸珩慘不忍睹的手腕。


    漫畫家跟設計師一樣精於對線條的控製和計算,於是二十天前,陸珩精準複刻了分別的三日裏,池硯之多出的傷痕。


    陸珩凝血功能不好,愈合起來也麻煩,所以造成的傷痕更深刻。


    ……這些天祁星河跟他講了所有陸珩為他做的事情。


    記憶和思維混亂模糊時,池硯之聽不懂。


    祁星河似乎也不期待他能聽懂。


    隻是沒辦法了,所以想要說出點什麽。


    直到剛剛的標記驅逐腦內的渾濁,池硯之迴憶起祁星河說的那些事。


    十天。


    其實陸珩大部分時間都陪他的,卻還是能做那麽多事情。


    可憐的小狗累壞了,連覺都沒睡過就去尋找離家出走的主人,所以迴來後睡了二十天。


    所以。


    如果。


    可以。


    死掉。


    腦海中傳出這個聲音。


    找迴身體控製權的第一時間,池硯之就被那股自心底萌發的衝動帶到窗邊。


    那個聲音不斷慫恿他跳下去。


    跳下去——


    ——他被扯到一個不太暖的懷抱裏。


    懷抱的主人瞳孔劇顫,帶著明顯的驚痛和無措。


    陸珩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我就不該睡覺,我該看著你的。”


    可他沒睡覺,他隻是昏過去了。


    陸珩唇瓣灰白,眼中染上絕望,憤怒且痛心地瞪著池硯之。


    陸珩大口喘氣。


    陸珩單手開了那扇窗,指著窗外:“要跳是不是?好啊,那就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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