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昌城衙門。


    江三敖出了客棧,跟守衛的軍士解釋了一番,最終被帶到了這裏。


    這會。


    孟少龍正悠然自得的喝著茶,路舟山在看書。


    太後黨這邊一片歲月靜好,早就對攔截之事,不甚在意了。


    在他們看來,此次已經是大局在握,勝利已經被收入囊中。


    其他的,不足為慮了。


    看見這群人如此悠閑的模樣,江三敖更急了!


    “孟少!孟少!不好了!”


    他一副著急上火的樣子,當即就要往衙門裏衝。


    一旁守衛的軍士,連連伸出手,將其攔住。


    好在孟少龍抬頭,看見了這廝,才對那兩名守衛擺了擺手。


    “老宋,什麽情況?閑著沒事你不好好在皇帝身邊待著,跑出來幹什麽?”


    老宋,自然是這假江三敖的名字。


    “孟少,不好了啊!”


    這江三敖一著急,口齒都有些不清晰了。


    “哎呀,老宋,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做事情不要著急,遇到什麽事情,都要慢慢講!”


    孟少龍一副調教的口吻。


    “不是,孟少!我們,我們好像中計了啊!”


    “中計?什麽計啊?你不要著急,就算是中計,也慢慢說!”


    孟少龍毫不在意。


    在他看來,就如今自己手握的這優勢,那皇帝誰的,根本就掀不起什麽風浪來了。


    “哎呀,我我說孟少,我還怎麽慢慢說啊,那皇帝和衛青時,好像跑出宛昌城了!”


    “留在城內的那廝,是假的!”


    終於。


    江三敖把這一肚子的話一吐為快。


    就見剛剛還一臉輕鬆的孟少龍,“啪”的一巴掌,打翻了手中的茶水。


    “什麽?你說皇帝不在宛昌城?這怎麽可能!”


    “我們可是親眼看見,他們在靜街之後,住進了福來客棧啊?”


    孟少龍的語氣,跟著著急了起來。


    說話的語速開始加快,脖子肉眼可見的紅了。


    再也沒有了剛剛其所說的什麽,遇到什麽都要慢慢說的淡定!


    目光一直落在自己書卷上的路舟山,緩緩抬起了頭,直視江三敖。


    神情之中,多出了幾分在意,靜靜等待著後話。


    “是,他們是住進了福來客棧。可那兩人,很有可能都是假的。”


    “昨天晚上,我親眼看見一個高手翻窗躍進了皇帝的寢居!但那韓平找了大半天,都沒有找到人。”


    “那皇帝又沒有武功在身,可一個有武功的人進去卻不見了,我隻能想到一個可能,我看到的那人,就是皇帝,假皇帝!”


    “而且,我還看到,那假皇帝在今天早上,在往自己臉上貼麵具!”


    “最重要的是,剛剛我還收到這麽一封信!”


    江三敖將信拿出,遞給了對方。


    “什麽?”


    聽到這裏,孟少龍徹底慌了。


    他急的手指都跟著顫抖的打開了信,看完內容後,徹底紅溫了。


    “你,你怎麽不早來?”


    “我這不是知道了消息就跑來了麽?”


    “……”


    “路先生,現在怎麽辦?你看,這信!他們,他們真的出城了!”


    孟少龍麵紅脖子粗,說話的神態,徹底江三敖化了。


    妥妥的就是,剛剛那江三敖的同款。


    “不要急,任何時候,都不要急。”


    這下,提醒別人不要急的角色,換成了路舟山。


    他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接過了信件。


    繼而。


    輕輕放下了手中的書卷,很是平靜道:


    “這次的事情,看起來看的確有些棘手。”


    “那咱們該怎麽辦啊?”


    “先靜靜,先靜靜。”


    路舟山沉沉的吸了一口氣,略微思索一番後,拿定主意:


    “為今之計,怕是隻能出城追討他們了!這樣,你繼續偽裝成江三敖,去定萍鄉與他們會和。”


    “我們則是安排兵馬,立刻前去定萍鄉追擊。”


    “這樣,我們豈不是要?”


    孟少龍看向路舟山。


    路舟山思索片刻,最終點了點頭:


    “沒事,取消靜街,開城門!之後,讓你的副將,帶五百人前去定萍鄉,配合江三敖攔截那二人!”


    “江三敖則是負責提供那皇帝的消息!告訴那五百軍士,若是失敗,斬立決!其他軍士待命。”


    “至於福來客棧的那些疑兵,隨他們去吧。”


    路舟山很是平靜的公布完了任務。


    聽完這吩咐的二人,更急了。


    這?


    這樣能行麽?


    福來客棧!


    時間,仿佛凝固了。


    客房內,邊孟廣和那小二對視了一眼,都下意識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邊孟廣本人,已經開始了瘋狂的頭腦風暴!


    這人說什麽啊,陛下召見?


    就是那新皇?


    他是怎麽知道自己在這裏的?


    要知道,自己從京城來此,哪怕是太後黨的人都不知道。


    自己一路上的潛藏偽裝,堪稱絕筆。


    可誰知?


    自己的行蹤,能被這新皇察覺?


    不可能!


    在這事情的影響下,邊孟廣本就因為當前困境而混亂的思路,徹底成了亂麻。


    “邊帥?您看?”


    小二小聲的問了句。


    邊孟廣抬了抬手,他需要先考慮一下再做決定。


    當前的情況,一共有兩種可能。


    無非就是,對方的確是皇帝,和對方是借皇帝之口,其實是太後黨的人。


    對於第一種情況,邊孟廣隻能說,這新皇壞事啊。


    這種情況下召見自己,自己暴露在那太後黨的視野下,之前為了成為奇招而做的努力就白費了。


    至於第二種情況,那就更壞事了。


    思前想後,邊孟廣還是決定,先去見一見這所謂,召見自己的“陛下”再說!


    “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那,對方真的是皇帝麽?邊帥一路上行蹤很是隱秘,就連盤查很是嚴密的太後黨都沒有發現。”


    “這皇帝是怎麽發現的?”


    “大概率不是皇帝,那皇帝什麽樣我知道,他哪能查到本尚書的情報?太後黨倒是更有可能。”


    邊孟廣判斷著。


    出門,接著就被那人,帶到了三樓,蕭寧的房間!


    推門而入,就見那新皇,正坐在房內喝著茶,一臉平靜!


    “啊?這!”


    “老臣兵部尚書邊孟廣,參見陛下!”


    上一秒還在說,肯定不會是新皇的邊孟廣,傻眼了。


    自己竟然還真的是,被那新皇發現了?!


    不不不,就算現在看到皇帝了,發現自己的,也應該是那衛青時的眼線吧。


    邊孟廣心中,盡可能的將一切合理化。


    就見皇帝身旁,那衣著銀色袍服的少年將軍,瞪大了眼睛,道:


    “啊?陛下,竟然真的是邊尚書!您,您是怎麽知道的?”


    衛青時同樣有些驚訝。


    他沒有想到,這皇帝不但計劃如此高明,竟還能有如此的情報。


    ???


    為了防止自己迪化,邊孟廣才剛剛才心中將一切合理化,將發現自己行蹤這等事情的戰果,推到了衛青時身上。


    衛青時就幫他將這個想法推翻了!


    真的是皇帝發現的?!


    邊孟廣心中終於是,再無抑製不住那軒然大波。


    陛下,那個紈絝不堪,心思狹隘,完全就是穆黨傀儡的陛下,能有這般情報的?


    他是怎麽發現自己的啊?


    他抬起頭,仔細打量了這新皇一眼。


    也不知道,是受此事的影響,先入為主!


    還是說,這陛下的確變了!


    總之,他發覺,眼前的陛下好像和當初,有那麽一點不一樣。


    是氣質不同了?還是?


    說不出來!


    就是覺得,眼前的人,似乎比之以往,城府更深?威嚴更甚?


    打量著對方,那略顯冰寒的臉龐。


    邊孟廣不由得有些心虛了。


    盡管自己此次的來意是好的。


    可私自出城,且來了後沒有稟明皇帝。


    甚至,還派人打探皇帝的消息。


    就皇帝那殘暴、狹隘的性子,自己這可該如何辯白啊。


    是的。


    在清流黨的心中,因為楊清德和裴十繼的關係,蕭寧早就被打上了殘暴的標簽!


    “邊尚書,你來這裏的理由,朕都明白。你是想作為底牌,當做奇招,趁著太後黨沒有發現你,不把你計劃在對峙棋局中時。”


    “你再殺出,成功破局。”


    眼前人目光深邃,似乎對一切都了然於胸!


    “啊?對對對!陛下明鑒!”


    聽了這皇帝的話,原本對於接下來,陛下處理此事的預期遠不如此的邊孟廣。


    整個人都驚得呆住了!


    陛下竟然,連這些都能看透?


    他!他懂自己!


    這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動,又是怎麽迴事?


    什麽時候開始,這陛下竟然如此明事理了?


    一時之間,邊孟廣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了。


    就聽那陛下接著道:


    “我知道,我這樣貿然喊你前來,一旦被太後黨發現,會破壞了你的計劃!”


    “哪有,哪有!”


    邊孟廣連連搖頭否定,當文官這麽多年了,他是懂怎麽麵對皇帝的。


    皇帝都沒錯,錯都在自己!


    心中呢,則是:就是,就是啊!


    你喊我來,可不就破壞了我的計劃麽?


    “行了,邊尚書不用否定,我知道,的確是這樣。不過,邊尚書也無需擔心,因為,我們不需要你的計劃了,更不需要你作為什麽奇兵!”


    “很快,咱們就能出城了!”


    那皇帝淡淡的道,臉上是滿滿的自信!


    啊?


    出城?


    “陛下的意思是,宛昌城今天會開城門,取消靜街?”


    邊孟廣試探性的問了句,滿心的懷疑!


    “對!”


    “這,不可能啊!陛下!”


    雖然知道,不到萬不得已,對付皇帝就一定要順著毛擼。


    可這次的事情,實在是超出了邊孟廣的承受範圍!


    太後黨今天會開城門?


    開什麽玩笑!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放心,邊尚書。之前不可能,但這次,是可能的。”


    蕭寧依舊是那副自信的模樣。


    “因為,朕的計劃,已經開始了,很快,他們就會打開城門的!”


    一切,都按照計劃如期進行。


    無論是“蕭寧”,還是一旁的“衛青時”,二人都在按部就班的,做著預期中的事情。


    其實,這次將這邊尚書拉來,雖然是計劃中的一環。


    但他在此次宛昌城危局中,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蕭寧之所以將他列入計劃內,是在為了迴到洛陵城後考慮。


    在迴到洛陵後,自己要和那太後黨以及穆黨決戰!


    這等情況下。


    拉攏清流,征服清流,讓那幫心高氣傲、自視甚高,把風骨當做一切的文官,真心實意、死心塌地的效力於自己!


    就必須要提上日程了。


    清流黨派,內部的構架大致是兩超多強!


    兩超,自然是那中相許居正和左相霍綱!


    邊孟廣,就是清流黨內,強的代表之一。


    因此。


    此次之所以把那邊孟廣拉出來,完全就是為了向對方秀肌肉。


    打破這群清流們,對自己的成見!


    那皇帝說出了計劃之中,肯定會激起邊孟廣反駁的話語。


    果不其然。


    盡管邊孟廣成為文官後,一直都在修心養性了。


    可作為武將時的那等魯莽、衝動,依舊還在。


    聞言後,他當即開口,道:


    “陛下,並非老臣不相信您的計劃!隻是,此次和那太後黨在宛昌城的對峙,關鍵就在咱們出不出城!”


    “說白了,隻要目前他們按兵不動,咱們就是必敗的。這等情況下,他們怎麽可能會開城門呢?”


    “根本就不可能的!”


    邊孟廣極力勸說:


    “要老臣說,為今之計,陛下還是趁著太後黨沒有發現老臣的存在,趕緊讓老臣迴去。”


    “我們在暗中運籌,重新計劃,最終由老臣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此時,邊孟廣都快要急死了。


    陛下這不是胡鬧麽?


    還說什麽,他的計劃已經開始了,宛昌城會開城門?


    開個屁的城門啊!


    那太後黨又不是沒有腦子,路舟山更不是傻缺。


    他們怎麽會開城門,把你放出去啊。


    陛下這,真以為這是過家家麽?


    要按照他以往的脾氣,他真的已經開始指著皇帝的鼻子,開噴了!


    噴對方個狗血淋頭。


    真是的,剛說對這陛下有點改觀,結果這廝就……


    真是,江山易改啊……


    “無妨,靜觀其變。”


    可那皇帝依舊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雲淡風輕。


    之後,又很是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來了句:


    “興許,你們此番前來,並不是為了朕。但是,你們前來,畢竟是為了護送朕迴京。這,也算是一種情義啊。”


    “朕,應該救你們。”


    口氣,還顯得有幾分意味深長。


    其實,這也是蕭寧的真實想法。


    就目前蕭寧掌握的消息,這次,若是這邊孟廣和臨州營的眾人不跟隨自己一起。


    他們必將全軍覆沒!


    邊孟廣徹底服氣了,心中吐槽:


    我說,又沒有那兩把刷子,在這裏裝什麽運籌帷幄之中啊。


    還要我給你把扇子搖一搖麽?


    對方是路舟山,能被你這三腳貓的把戲給騙了?


    真能被騙了,那路舟山就不是天機山謀士榜的十一了!


    他能這麽蠢的?!


    還什麽,救我們?


    這是什麽胡話啊?我們需要你救麽?


    就眼下的局勢,明明是你需要我,需要我臨州營的舊部。


    可你呢?


    卻還大言不慚什麽,救我們?


    就在他思索間。


    那王善全很是激動的跑進了屋內,躬身道:


    “陛下!將軍!城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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