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居住的客房外。


    “客官,您要的茶點……”


    一店小二路過,先是一副沒有看見守衛軍士的樣子。


    看起來,就好像是順道路過。


    豈料,在走到蕭寧門前時,他猛地轉身,就推開了蕭寧的房門,毫無征兆的衝了進去。


    “什麽人?”


    孟子衿聽到動靜,驚慌問道。


    第一反應自然是擋住來者的視線,以免這客房內的秘密被人察覺。


    隻可惜。


    那店小二眼疾手快,還是一眼就瞥到了“皇帝”所在的方向。


    至於那皇帝的一舉一動,同樣全部落入了他的眼中。


    “茶點?我們沒有叫茶點。”


    這一刻,孟子衿的麵色微寒,第一次拿出了一股上位者的氣質,語氣冰冷。


    “啊?不好意思客官,不好意思!那就是小的記錯了!我真該死……還望客官寬宥……”


    那小二連連跪地磕頭,手中的茶點,驚慌間還掉在了地上。


    “哎呀,小的笨手笨腳的,實在是不好意思,我真該死……”


    見手中的茶點灑了,那小二頓時手忙腳亂,趴在地麵上打掃了起來。


    打掃間,他的目光不斷地朝著蕭寧所在的位置掃望……


    “你不用打掃了,我問你,你知道我們是誰麽?”


    孟子衿聲音冷若冬日寒風,問道。


    這店小二的一舉一動,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對於這家夥的身份,早就有了疑心。


    “您?您不是遠道而來的富商老爺麽?”


    小二硬著頭皮,裝出了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看的孟子衿隻覺得牙癢癢!


    這拙劣的演技!


    不出意外的話,這家夥應該是個探子,不能讓他離開!


    孟子衿想著,轉過頭,問道:


    “陛……表哥,這小二好像走錯房間了,你看?”


    “讓他走吧。”


    蕭寧擺了擺手。


    小二聽後如釋重負,快速收拾好自己打翻的茶點,端著碗盤跑開了。


    “唿……”


    出了客房,那小二鬆了口氣,快速離開。


    孟子衿重新關上房門,皺著眉頭看向了蕭寧。


    “就這麽放他走了?”


    麵容之上,滿是不解。


    畢竟,蕭寧這可是在易容啊。


    這種事要是被發現,那豈不是一切都暴露了?


    孟子衿很是重視此事,卻見對方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微微一笑,道:


    “無妨,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中。”


    蕭寧淡淡的說著,耳朵微動。


    入耳,是一陣關窗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蕭寧抬起頭,筆直看向了自己客房的對麵。


    那是江三敖的房間。


    從今早開始,蕭寧就發現了,對方的房間,一直留著一道小小的縫隙。


    就在剛剛,對方關上了窗戶!


    在蕭寧客房的對麵。


    江三敖將今早,那皇帝房間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神情凝重的關上了自己的窗戶。


    “陛下和那衛青時,竟然都是假扮的?我說,昨夜從那皇帝的窗戶翻進去的高手,最終跑到哪去了?”


    “我看了這麽久,都沒有找到人。難不成,那皇帝從一開始就是假的?所以,昨晚真正翻窗進去的,其實是這皇帝的替身!”


    “不行!無論如何,不管是何等情況,皇帝是假的是肯定的了。我得趕緊將這些匯報給孟少才是!”


    江三敖想著,快速的拿出了紙筆。


    提筆,在一番猶豫之後。


    江三敖又將一切收起,收拾收拾,悄悄出了門。


    不行。


    如今這種情況下,寫信實在是不太妥當。


    一是意思傳達不清楚,二是送信還浪費時間。


    自己還是親自過去一趟匯報比較合適。


    哪怕說,就算因為此事暴露了自己。


    那也總比已經被那皇帝跑了,耽誤更多時間要強!


    畢竟,自己已經跟丟了那皇帝,沒有當眼線的價值了。


    江三敖走出客房,才走了沒幾步遠,身後一個軍士走了過來。


    好像,是那衛青時的親衛!


    不好,難道被識破了?!


    江三敖立刻警覺起來,卻聽對方道:


    “江副使,衛將軍讓我給您的信。衛將軍說了,隻讓您自己看,不要對任何人講。”


    “知道了。”


    江三敖這才放鬆了下來,接過信件。


    待到那親衛離開,江三敖打開了信件。


    隻見,信封上寫著一行字:


    “我與陛下已出宛昌城。但我一人護送陛下,能力有限,沒有高手保護,陛下不安心。還望江副使找機會出城,與我等在定萍鄉會和。”


    定萍鄉?


    看見這行字,江三敖的腳步,變得更快了。


    對方的行蹤,有了!


    出了宛昌城,外麵就是一馬平川了。


    必須立刻組織攔截!


    ……


    另外一邊。


    從蕭寧客房離開的小二,來到了客房二樓,蕭寧房間樓下的位置,輕輕敲了敲門。


    “咚咚咚~~~咚咚~~~”


    一共敲了五聲。


    三長兩短。


    接著,就聽小二喊道:


    “客官,您要的梅花酥好了。”


    “吱嘎~~~”


    房間內。


    一個中年男人探出了頭,道:


    “幫我放進來吧。”


    中年男人四方臉,麵龐的線條分明,顴骨平坦,給人一種堅毅之感。


    氣質沉穩而威嚴,仿若一座高山,沙場鐵血的氣質十足。


    然而。


    若是仔細體味,其實他的身上,還有著一股微弱的文官氣質,像是剛剛沾染不久的樣子。


    這裏若是洛陵城,定然會有大批人一眼就認出他的身份。


    兵部尚書!邊孟廣!


    在洛陵城外,興許邊孟廣的麵容,認識的人並不多。


    但要是提到他的名聲,怕是無人不知。


    大堯名將,不敗戰神!


    一生軍功累累,在軍中威望十足,當年不輸穆起章。


    隻可惜。


    在老皇帝即位前,為了給老皇帝的皇位安穩鋪好路,他的兵權被收迴。


    又因其對於行軍打仗、軍資運送等等諸多軍務事無巨細都了如指掌。


    最終,他成了一名文官,封兵部尚書。


    如今的他,是清流的一員。


    此番離京,他隻有一個任務,受清流黨的領袖,中相許居正之命。


    前來東線,盡可能的接應護送皇帝迴京的隊伍!


    爭取讓皇帝,早日順利迴京!


    可不要以為,如今太後黨突然起事,把控朝政,就隻有穆起章慌亂。


    事實上,清流黨的慌亂,絲毫不亞於穆黨。


    提到洛陵城朝中三黨,清流黨和穆黨受大堯子民支持的程度,其實相差不多。


    但太後黨,絕對是妥妥的蛀蟲黨!


    人人恨不得往他們頭上扔白菜遊街、然後千刀萬剮的那種……


    如今情勢下的清流黨,和穆黨一樣,同樣是更見不得太後黨得權。


    在許居正看來,穆黨跟自己,隻是黨派之爭。


    大家都想拿到至高的權利,用自己的方式去改變大堯,拯救大堯。


    穆起章那廝雖然行事狠絕,不擇手段,有時為了目的會縱容貪腐,行惡事,不計後果,但他的初心是好的。


    心中,還是有大堯子民的。


    許居正和他最本質的理念區別在於,許居正想要律法治國,從文治道。


    而穆起章堅信,大堯的劍刃鋒利與否,才是治國之本,習慣大興兵事,好戰。


    太後黨孟如秋呢?


    他們隻想搞錢,享樂,不顧百姓死活的。


    因此。


    這次孟如秋起事後,盡管坐山觀虎鬥,才是清流的上上之選。


    可許居正還是第一時間,站在了抗議太後黨的第一線。


    許居正和穆起章這兩個老對手,很有默契的聯合到了一起,一致對外!


    期間,他們沒有信件往來,甚至都沒有打過一聲招唿。


    但已經開始,一起為著同一件事而努力。


    邊孟廣此次前來,就是因為知曉了這太後黨會阻攔陛下迴京,所以前來接應。


    畢竟。


    他是清流黨內,為數不多的幾個懂兵法,身上有武學的人。


    至於,為什麽他們沒有直接麵聖。


    自然是因為,此番他們是偷偷前來,為的就是不讓那太後黨發覺。


    這樣,太後黨在做各種籌謀時,就不會想到自己的存在。


    雙方對弈,就怕棋差一步!


    自己一行人,隻有不被對方計算在內,才有成為奇兵、在對弈中勝出的可能。


    隻是,他們沒有想到。


    自己才來到宛昌城,就遇到了此等天崩開局!


    小二走進房間,褪去了偽裝,單膝跪地:


    “邊帥!”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邊孟廣之前的舊部。


    “現在不是客套的時候,陛下那邊具體什麽情況,你們打聽清楚了麽?”


    “末將從昨晚開始,就和王虎一起,偽裝成小二偷聽著這衛青時和陛下房間的動靜。目前,已經將現在迴京使團的全部情況兵力部署等,一一打探清楚!”


    那小二很是專業的拿出了筆墨紙硯,將目前蕭寧等人麵臨的現狀,一一列出。


    邊孟廣畢竟是老將了,嗅覺一向靈敏。


    事實上。


    在得知陛下走的是東線之後,他們早就想到了,宛昌城是最難經過的地方。


    所以,他一早就在此等候了。


    可誰知,這陛下才進京,太後黨就封了城。


    盡管,目前還沒有打聽清楚,這皇帝麵臨的情況,具體如何。


    他依舊知曉,這次的情形,絕對不容樂觀。


    聽完小二的敘述,那邊孟廣的神情,愈發的凝重了。


    “所以,目前我們的對手,是林陌淵和路舟山!陛下如今的情形,猶如籠中之雀。”


    邊孟廣分析著,深歎這情形,比自己之前預估的還要棘手。


    “是。邊帥,您打算怎麽辦?咱們要不要,去跟陛下接頭?然後一起想辦法?”


    “先不。”


    邊孟廣擺了擺手。


    “你是不了解咱們這位新皇的為人,不但心胸狹隘,還胸無城府。我們現在去麵見他,對於我們的任務沒有半點好處。”


    “說句難聽的,陛下還有可能會給我們添亂!”


    “昨晚,你們不是打聽到那衛青時和陛下商談的事情了?他們是怎麽說的?”


    邊孟廣細細的思索著一切,統籌全局。


    “昨晚,具體的我們沒有聽太清。隻是隱隱聽到陛下說,對於如今的困局,他有辦法……”


    “陛下有辦法?”


    聽了這話,邊孟廣如同聽了什麽天大的怪事一般,整個人的臉都皺了起來。


    “咱們這陛下,還能有辦法?他的辦法是什麽,知道麽?”


    “這個我們沒有聽到,在說辦法的時候,陛下好像察覺到了屋外有人,很是警覺地四處探查了一番。”


    “我們隻能先走了。”


    “哦?”


    聽到這個消息,邊孟廣才不由得多出了幾分好奇。


    上次上朝見那陛下時,可沒有見到對方有這番謹慎的心思啊。


    想來,是那衛青時的習慣吧。


    “之後,末將以為,既然陛下定下了計劃,今早肯定會有所行動的。所以,今早末將混進了陛下的客房。”


    “結果,發現陛下好像在做偽裝?除此之外,並無異動。”


    小二迴憶著今早,隱隱看到的景象,道。


    “什麽?偽裝?莫非,他想偽裝一番,混出城去?天真!”


    邊孟廣嗤笑一聲,對這所謂“陛下的計劃”,根本就不抱任何期待。


    咳咳。


    若是那新皇真有本事,他也不會被推到這個位置上啊。


    “哎,這次的任務,怕是完不成了啊。”


    在了解了全部的情況後,邊孟廣歎了口氣。


    小二深表同感,點頭似撥浪鼓。


    “是啊,對手是那路舟山和林陌淵,可以說無論是在計謀上,還是武學上,都對我們進行了全麵壓製。”


    “不過,將軍您之前,也是熟讀兵法,百戰百勝的。難道,對上這路舟山,您也一點辦法沒有?”


    “若是從頭交鋒,興許我還有三分勝算。但如今這個局麵,我也是無力迴天。路舟山,畢竟是路舟山啊。”


    邊孟廣不是什麽自大的人。


    就眼下的局麵,他已經絕望了。


    “這次中相交給我的任務,怕是完成不了了。但願沒有陛下的正統身份在,中相依舊可以在朝中支撐住吧。”


    “你繼續探聽著迴京使團的動向,同時注意著太後黨那邊的情況。就算沒有機會,咱們也要繼續想辦法。”


    “是。”


    小二拱手應答,準備退出房間。


    就聽客房外,傳出了一道聲音。


    “尚書大人,陛下召見!”


    ???


    這一瞬間,二人不約而同的抬起頭,朝著聲源處望去。


    就見客房門前。


    透過清晨的陽光,映在了門上一個虛影!


    邊孟廣呆呆地打量著那人影,整個人的腦子都成了一團漿糊。


    這人說什麽?


    陛下?


    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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