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蘇意還想問點什麽的,可最後還是把問題咽了下去。


    不然她真怕03號會完全瘋掉。


    不過年齡這麽小,就被關到這裏……


    想到這,她下意識皺了皺眉,眼神有些冷。


    過了好一會,床底下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似乎是底下的人要出來。


    蘇意正耐心地等待著,毫無催促之意。


    隻是在03號再次想要爬出來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開門的聲音,蘇意心一跳,哪怕看不見,臉還是下意識轉了過去。


    少女轉過頭來,露出一張白皙稠麗的臉,五官生得極為精致。


    大概是因為看不見來人而有些警惕,身體都緊繃了起來,可是因為那雙幹淨純粹的眼睛沒有焦距,看上去卻有點茫然,像朵脆弱的菟絲花。


    孟晚詫異了一瞬,第一次見到這麽好看的女孩子,剛想要詢問,就看到沈慕白毫無意外的表情,心下了然,於是嘴邊的話換了個敷衍的說辭:“沈慕白,你認識她啊?”


    蘇意原本猜測是玩家或者npc,現在她出聲了,自己的心反倒沉了沉。


    她從來沒有想過……原來他身邊也是會有其他人的。


    而且,看上去還跟他很熟。


    沈慕白淡淡應了一聲,卻沒有過多解釋,孟晚隻看出來他並不想跟自己有過多交流,也不在意,看得出來他應該是有話要對裏麵的人講,也識趣地沒有開口。


    這麽擔心……哪怕答應了自己要幫她找人了,還得先確定一下少女的安危。


    嘖嘖嘖,有點東西。


    不過在這危險的地方裏,能找到一個喜歡的人就不錯了,她什麽時候也能有另一半呢?


    可蘇意自從失明之後,應付一切都已經夠吃力了,現在隻能聽到聲音,卻看不見人的表情。


    於是理所應當,把那聲迴答當成是不想過多介紹自己。


    但為什麽呢?


    是害怕被誤會嗎?


    心裏似乎開始慢慢灼燒,很難受,連喉嚨都變得幹澀,腦袋像是生鏽了一樣,難以思考。


    於是少女直到沈慕白蹲在了她麵前,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可她仍然期待他會說什麽,要帶她走嗎?


    跟這個門口這個女人一起?


    他們是怎麽認識的?


    對了。


    蘇意突然想起來剛剛03號出現了,說的那些話——


    她剛要告訴他那些信息,就聽到沈慕白平淡又低沉的話語:“待會我有事,需要離開一會,外麵可能會很危險,你在這等我一會。”


    少女愣了一下,隨後沉默了幾秒,忽然開口,語氣裏看不出情緒:“你跟她一起嗎?”


    沈慕白有些詫異她居然會問起別人,但他不希望她的注意力落在更多人身上了,也不是每個人都是好人。


    雖然,他也不算。


    於是他隻是一筆帶過,語氣聽著沒什麽變化:“對,路上遇到的。”


    路上遇到的……而已嗎?


    見慣了他對別人的忽視和冷漠,蘇意還以為那份特殊是自己一個人的。


    可是……好像是自己猜錯了呢。


    想到這,她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可笑,為自己的自作多情。


    於是少女突然失去了所有想要傾訴的欲望,就好像自己因為看不見了,就要被拋棄了。


    很煩躁。


    就因為她看上去很弱小嗎?


    所以他要跟別人一起了嗎?


    明明組了隊,哪怕說是隊友也可以的吧?


    腦袋裏像是被塞了一大坨濕棉花,神智昏沉又滯澀。


    蘇意知道自己好像有些不對勁,可慢慢湧上來的複雜情緒,卻讓她的眼底似乎泛出了一點水光。


    她費力地眨了眨眼睛,不想在別人麵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麵,勾了勾唇,跟以往一樣,語氣冷靜又溫和:“好的,那你們去吧。”


    察覺到她的情緒似乎有些不高,可沈慕白卻又看不出來什麽,知道那些對她來說不是什麽好事情,而且,相比真相的殘酷……他似乎更害怕她會在副本裏受傷。


    這畢竟是他一個人的事情,沒必要讓她擔心,反正他會盡快迴來的。


    “嗯。”


    隨後他站起身來,想要把她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勾到的淩亂碎發壓好,撥到腦後,像是那次一樣——


    隻是少女像是被嚇到了一樣,下意識躲了躲,似乎是不習慣這樣被別人觸碰。


    沈慕白的目光從她晶瑩剔透的眼睛掃過,猜想她應該是缺乏安全感才會這樣,心下生出了一絲懊惱,眼神也沉了沉。


    於是他立刻收迴了手。


    “抱歉,我見你頭發亂了。”


    少女依舊乖乖巧巧地坐著,卻還是有些防備一樣,聽到他的道歉,她才搖了搖頭,看上去居然有些客氣疏離:“沒事,是我不太習慣而已。”


    沈慕白聽到這話,莫名有些疑惑,覺得她應該不會說這樣客氣的話才對。


    可下一秒就被孟晚打斷了對話。


    她看著這對這麽久都在依依不舍,你儂我儂的,心裏著實著急。


    不是,你幫我找完人,就可以快點迴來接她了呀!


    磨磨蹭蹭的,幹嘛?!


    “哎呀,咱們先幹正事行不行??”


    話語裏有幾分怪罪和焦急之意。


    ……正事。


    少女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抿了抿有些幹燥的唇,腦袋有一股痛意在蔓延,似乎有些頭昏腦漲的,連臉色都蒼白了一瞬。


    她忽然出聲:“你們去吧,不用擔心我。”


    她一個人也不是不行。


    她又不是廢物。


    她也有積分,也有腦子。


    她怕痛、也怕死。


    可是她絕對不會死的,也不是非要依靠別人。


    沈慕白掃視了一圈房間,確認沒有危險後,終於舍得轉身離開了。


    門被關上後,少女平靜的麵孔突然寸寸破碎,就像是一尊精致漂亮的瓷美人被摔在了地上,碎片散落一地。


    一滴冰涼的水珠驟然滴落在了手背上,接著像是打開了什麽開關一樣,晶瑩的淚珠開始不要命地掉下來。


    跟因為身體疼痛而落淚的情況不一樣。


    她不知道吃醋是什麽滋味,隻覺得酸澀的感覺從心髒蔓延到了四肢百骸,連帶著腦袋都快要爆炸,很不舒服。


    手心被她狠狠掐著,不是為了在危險的處境裏保持清醒,而是在壓抑著心底很深很深的委屈和不解。


    原本躲在床底的03號聽到微弱又細碎的嗚咽聲,久違地有些好奇,慢慢鑽了出來。


    在她的角度裏,少女依舊麵無表情,可眼淚卻源源不斷從哭紅的眼睛裏落下來,看上去比之前還要更美麗、更脆弱。


    她一時間看著迷了。


    哭完之後,蘇意冷靜地把自己臉上的淚水擦去,隻是眼眶還是紅紅的,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憐了。


    她隻是覺得,不是獨屬於自己的溫柔,那就沒必要強求了。


    她聽說過一句話。


    “如果你要供奉一位神明,你必要奉獻出你的一切。”


    正合適她這樣自私的人。


    所以、最好一絲偏頗也不要有。


    否則,就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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