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廣袤的花海,靈氣充沛,連風都頗為偏愛,陣陣花香隨之飄到各個角落。


    古色古香的亭子裏坐著一長一少兩個男人,那個年輕的便是這座山頭的下一任繼任者白也,一隻尾巴有撮藍毛的小狐狸。


    他最近剛過了五十歲的生日,母親答應他,再過十年就讓他外出曆練。


    為了做好入世前的準備,他最喜歡去找家裏長輩聊天,以此了解凡間的事情,最近他常去找的就是蘇壹這個剛歸家的舅舅。


    這天,他們正好聊到三十年前正真派和噬仙族那場戰役的始末。


    “後來呢?”


    “嗯……馬先生想著既然拒絕不了那位大人物的請求,不如以身入局。”


    馬惠生未進朝堂前,曾在“魯班閣”當學徒,因著天資聰穎,被閣主收為徒弟。當時的他被繼母陷害殺人,待在這裏時一直是以假麵示人,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這一段過往。


    這正好方便了他後續的行動。


    他準備將馬道明藏在洛城的機關院,自己則偽裝成馬道明,去替他擋下即將到來的災禍。


    隻不過,馬道明到底是在戰場廝殺多年,對危險的感知很敏銳,再加上馬惠生這個主心骨那段時間早出晚歸,他便生了警覺。


    他準備行動那天,馬道明以恐嚇信為由,將肖柔柔他們請到了府內。


    等馬惠生得到消息時,傳話的小廝已經到了客棧,他來不及阻攔,隻能找小兵演了一出“當街攔人”的戲碼。


    堪堪布置好一切,他們一群人就到了。


    幸好,有了魯班閣的禁製,即使是捉妖師,也有看不透的偽裝。


    那個時候,他已經做好了為馬道明這個伯樂和洛城的海晏河清而死的打算,誰知肖柔柔一句“你這個時候起疑心,隻會讓有人之心鑽了空子”又讓他有了繼續苟活的勇氣。


    所以,他也給自己找了替身,讓他去完成那些不入流的醃臢事。


    “那個馬惠生有這麽大的能力?”白也眼裏的好奇要化為實質。


    曆經人世這一遭,如今的蘇壹也早已不是那個輕易就能被蒙騙的單純狐狸。


    他點點頭,肯定他的說法,“人類最神奇的地方就在於,即便他們沒有任何靈力,也能創造許多難以想象的奇跡。”


    畢竟,能在廢太子雲商焱和馬道明之間遊走,不僅絲毫不被懷疑,還能適時露出馬腳讓他們正真派發現,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兒。


    至於那個自詡毫無破綻的於將領,被雲商焱派去馬道明身邊那麽久,不是還被馬惠生利用,將那封關鍵的信送到了肖柔柔及其他人手上。


    “這封情真意切的自白信打消了那個姓於之人的懷疑,所以他將信全須全尾地帶了迴來,也將馬惠生真正想傳達的消息也一並帶了迴來。”


    “真正的消息?那姓於的這麽蠢嗎?這都發現不了?”


    蘇壹搖頭,“不,不是他蠢,而是馬惠生太聰明。他的提醒不在信內,而是在消息本身。”


    “嗯……不懂。”


    “那個白淨男人明明是馬惠生,我身為九尾狐卻沒有絲毫察覺,隻能說明單靠魯班閣的手段便可以改變人的外貌和氣味,連我們捉妖師都發現不了。”


    “怪不得呢,”白也恍然大悟,“舅舅你就是因此而懷疑洛城的機關院裏藏有秘密?”


    “不是我,是師姐……”


    再次提到這個稱唿,蘇壹還是感覺心裏鈍鈍的痛。


    “舅舅?”


    “沒事。”


    蘇壹捂了捂胸口,卻沒用任何靈力緩解,似乎是想故意保留這份痛感。


    半晌後,他繼續補充,“一般情況下,魯班閣設置的障眼法不會瞞過我們捉妖師,所以師姐當時就覺得奇怪。


    “等她再發現我從逍遙窟帶出來的蒙麵布也是魯班閣的手藝後,便懷疑起洛城的機關院。為此,我,不,是蘇陸專門去了一趟。”


    蘇壹前一段時間才知道了蘇陸的存在,但白也早在二十歲生日那年便知道了兩人的事。


    也正是因為蘇壹知道消息的時間最晚,現在還不能接受他們是同一個人,但其他家人可不一樣了。


    “所以呢所以呢,舅舅你一個人去機關院,發現了什麽?”


    聞之,蘇壹又陷入了迴憶。


    蘇陸將這整件事都講述得很清楚,所以他很輕易就調出了相關記憶。


    當時,蘇陸出示了從馬府偷來的令牌後,便見到了機關院的負責人,雖然對方知道的也不多,但所說的內容足夠他們推測出,雲商焱早已和噬仙族勾結起來。


    他早些年一直利用太子的權勢,為噬仙族提供庇護所以及隱去蹤跡。


    等東窗事發後,皇上廢黜了他的太子之位,還將自己最疼愛的公主送去了正真派避禍。結果,雲商焱不僅沒長教訓,還聽了噬仙族的蠱惑,開始研製能製作“猛鬼”的丹藥。


    他見識過綠毛鬼的能力後,以為這是助他奪得天下的利器,卻不知自己才是那顆棋子。


    推論出這些後,蘇陸便心滿意足地離開,根本沒想到這內裏還有別的隱情。


    其實,也不怪他。


    他入門時間短,還不知道《誅仙卷》和五行陣法的秘密,自然沒機會猜到,噬仙族在逍遙窟暴露後,便計劃著在正真派將注意力都放在祭壇上時,趁機上終南山去尋《誅仙卷》,並借機殲滅正真派。


    一步錯步步錯。


    因為沒預測到他們的計劃,所以他晚了肖柔柔一步,因為低估了肖柔柔對他的愛意和歉意,所以又晚了她一步。


    聽到這些後,“小話癆”白也難得安靜下來。


    “舅舅,你拯救了天下蒼生後,玉帝都能屈尊來鳳凰山,請你去天上做神仙,未來嫂子做的貢獻比起你來隻高不低,也一定會有好結局的。”


    蘇壹的神色並不見好轉,“天帝是個禮賢下士的好君王,但著實算不得一個好父親。”


    “什麽?”


    “沒什麽?”


    蘇壹的目光隨即落到了旁邊的山脈。


    當初,蘇陸將肖柔柔的屍身帶迴鳳凰山後,用靈力將她封在了玄棺,自己則去人間找她。


    要不是他之前所受的傷長久未愈,而迷惑之術的反噬也沒好轉,他不會在堅持找了二十年卻一無所獲後,召出未受影響的蘇壹,還將事情原委告知。


    如今,蘇壹待在鳳凰山,隻是因為他托付自己要看好肖柔柔的屍身,等他再次清醒。


    蘇壹是個老實人,雖然他的心情焦急,但答應別人的,他怎麽都要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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