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辦妥後,蘇壹仍未等到肖柔柔,便將目光放在了角落的身影上。


    “喂,你還好嗎?”


    他手裏捏著符紙,小心翼翼靠近那人,但無論他怎麽喚,對方都沒有反應。最後,他撿了一根木棍,試著去挑遮在那人臉上的草席。


    “荷荷荷荷,”他突然發出動靜,但這聲音聽起來更像是啞巴發出的慘叫。


    他好奇更甚,暗地裏施了一道禁錮符。


    對方瞬間停止反抗,隻是胸膛在不自然地上下起伏,蘇壹抓住機會撥開遮著他麵容的頭發,入眼慘白一片。


    男人的眼睛睜地很大,一絲神采都無,像是傀儡的眼珠,眼皮上隱約可見兩道紅痕,嘴巴的位置點綴著一個空蕩蕩的洞,順著臉頰看向脖子,那裏有一個詭異的記號,身為捉妖師的他才能看見,那處泛著紅光,隱約傳來血腥氣。


    這,居然不是個活人。


    “啊,鬼啊!”


    剛才與蘇壹交流過的男人也湊過來看熱鬧,伸長脖子看見這一幕後,開始拖著身體亂竄,鋪在他身下的草席亂七八糟地卷成一堆。


    他的聲音也引來了一眾圍觀群眾。


    “這也太嚇人了。”


    “連牙齒和舌頭都沒了,是被人挖了還是吃掉了?”


    “我們也會變成這樣嗎?”


    “不行,我要出去!快來人啊,放我出去!”


    大家都隻是遠遠看了一眼,便層層疊疊躲在角落。有些人在瑟瑟發抖,還有些人在大吵大鬧,企圖喚來獄卒,求他們保自己一命,隻有蘇壹還待在那男人的周圍觀察情況。


    “活著的紙人?”


    消失許久的肖柔柔突然出現在他的周圍。


    “看來,那些丟失的囚犯被還迴來時已經被掉了包,”蘇壹也猜到了什麽。


    “天麻的事情打聽清楚了嗎?”


    “打聽清楚了,師姐,你是想先去找天麻,還是先弄清這邊的事兒?”


    “來都來了,先解決這邊的事兒吧。”


    眾人在尖叫時,馬道明派來的將領正好來牢獄視察,聽到這邊發生意外,急忙趕了過來,靠著手裏的燭光,看清那男人的樣子後,身經百戰的他也是嚇了一跳。


    反應過來後,他立刻讓手下迴去通知馬道明。


    蘇壹見他的樣子熟悉,想起曾在軍營裏見過。他下意識往後躲去,可於將領已經抬頭看了過來。


    “蘇……”


    他連忙伸手製止了對方,他也不是個蠢的,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閉嘴不再聲張。


    簡單查探一番後,他又用草席遮住那男人的臉。


    “我就把人帶走了?”


    管理衙門的縣令以為他是在問自己,忙不迭地表示,“於將領,自然是好,要不然我找人給你送過去。”


    於將領沒有應聲,因為他問得的是蘇壹。


    “我聽人說,他這種病症的,不能就這樣直接抬走,一定要用黑色油布包裹起來才行。”


    紙人見光就死,黑暗的牢獄還好,到了外麵可就沒這麽容易保住原樣了。有黑色油布阻擋陽光和水的浸透,能相對保存完整。屆時,大師兄研究起來也能少點麻煩。


    “你懂什麽?”縣令對著蘇壹可沒那麽客氣,直接就是厲聲大喝。


    “就按他說的辦,”於將領卻是一錘定音。


    “好好好,”縣令從善如流地變臉,還不忘瞥了一眼蘇壹,似乎是想記住他的臉,以防日後不小心得罪。


    等這邊的熱鬧解決後,眾人對蘇壹的態度也變得不同。


    等那個白淨男人迴來,從別人那裏聽說這件事後,便主動來找蘇壹。


    “你與於將領相熟?”


    “不算熟,以前去軍營送糧草時,偶然見過一麵。他能聽進我的建議,我也很意外。”


    蘇壹還要在這裏再潛伏一段時間,自然不能與這個“老大”交惡。


    “既然他認識你,為什麽不救你出去?”


    他看他一眼,壓低聲音迴,“你和縣令相熟,為什麽他不放你出去?”


    兩個人相視一笑,各自的心思已經在暗地裏過了好幾個來迴,最後雙方都冷笑一聲,各自歸位。


    隻可惜,蘇壹在此處潛伏了七日,除了那白淨男人時常出牢獄外,其餘一絲異常都無。倒是大師兄好幾次傳音入密,說自己在那紙人的身上發現了些異常。


    肖柔柔意識到不能在這裏耗下去了。


    “我最近一直在此處觀察,獄卒每日都有點人頭,這幾日都無人再消失,看來,或許是有人走露了風聲,所以打草驚蛇了。”


    這樣一來,即使他們一直待在這裏,也不會有任何收獲。


    蘇壹有些萎靡,迴話時都沒什麽精神,“師姐,要不然我在這裏等,你先去查天麻。”


    “不行,最近有人盯上你了,我要保護你的安全。這樣,我們先一起離開這裏。”


    這幾日,明裏暗裏對蘇壹的試探可從沒停過,甚至還有人在飯裏下了毒。要不是她打翻了送飯的木桶,估計他早就把毒藥吃下去了。


    其實,毒藥吃下去沒什麽要緊,就是怕他吃了不死,反而引人懷疑。


    “好,師姐,我都聽你的。”


    當日下午,馬大人便派人帶走了蘇壹,說要親自審問,縣令自然不會有異議,親自將人交了出去。


    肖柔柔剛與人說了兩句話,轉頭便尋不到剛還在身邊的蘇壹。


    她心裏咯噔一下。


    幾乎是瞬間,她閉上眼睛,雙手飛快掐訣,用閃著光芒的食指點在自己的額頭中,隱約地,一片綠地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按照所看到的場景追了過去,遠遠聽到溪水潺潺。


    她放輕腳步靠近,然後就看見那隻小狐狸正泡在水中,一縷一縷的白色摻雜著水意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是了,難為他了。


    這些日子一直待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裏,和人共享狹窄的空間不說,吃不好睡不好,一直提心吊膽,還沒機會打理自己。


    見他沒有危險,肖柔柔轉身準備離開。


    隻是她剛走了兩步,腰上突然纏上一雙手臂,她低頭去看,比他膚色更白的是一層薄薄的白紗,因為濺上了水,變得透明一片,襯得青筋愈發明顯。


    比起視覺上的衝擊,是他身上帶著的水意。


    “師姐,我忍耐了好久,才沒有把那座牢籠裏的人都殺盡。”你應該不知道吧?畢竟,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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