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道明帶著兩人到達軍營出事的地方時,打著赤膊的男人將這地方圍得水泄不通,裏三層外三層的,根本看不到裏麵的情形。


    蘇壹下意識站在肖柔柔麵前,擋住了那些漢子黑黝黝、泛著光芒的脊背。


    她的視線因此而落在他的後腦。


    他發間的白色發帶揚起,烏黑的發絲滑過她的手背,帶著些許癢意,她下意識後退一步,將雙手背在身後。


    “都待在這兒看什麽熱鬧,不訓練了嗎?”


    聽到馬道明的命令,眾人猛地站直身體。


    “將軍。”


    他們的聲音整齊劃一,帶著擊穿耳膜的力量。


    “崔副將。”


    “在。”


    “帶他們去訓練,還有,從今天開始,三人一組變成五人一組,每日點卯,不允許有一人掉隊。”


    “是。”


    一群人唿啦啦離開後,人群中央的屍體被暴露出來。


    站在蘇壹左側的肖柔柔先一步注意到那三具屍體的模樣。


    他們俱是些膀大腰圓的漢子,暴露在外的胸膛和胳膊上遍布傷痕和大小不一的血洞。至於下身,則穿著綁腿的有襠褲,看起來無甚大礙,但具體情況如何便不得而知。


    昨日晚間,洛城下了小雨,他們卻渾身幹燥,想來是今日早上才被人殺害。


    觀察剛才那些士兵的模樣,這些人臨死前應該正在訓練。


    如此短的時間內,如此強的戰鬥力,這樣的對手不管是有一個還是有一群,都不是一件好事。


    “師姐,這些人的股骨都不見了。”


    肖柔柔猛地看向蘇壹,同樣用傳音入迷的方式詢問,“你確定?”


    “我剛才上手查過了。”


    “你問一下馬道明,之前的屍體都放在哪裏。”


    蘇壹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馬大人,我們想看一下之前死者的屍身。”


    “這個……”馬道明有些猶豫。


    “可是有什麽問題嗎?”


    “馬大人,”馬惠生低聲提醒。


    馬道明垂下眼眸,似在思索,半晌後,他擺擺手。


    “蘇大師是為助我們而來,我們自然不能有所欺瞞。”說到這裏,他抬頭看向蘇壹,臉帶歉意,“不是我們不讓你們去看,隻是那些人的屍體已經被火化。”


    “火化?為什麽?”


    他近身,壓著聲音解釋,“早先年,因為連年不斷的戰事,此地士兵死傷無數,萬千百姓失兒失父,我實在是於心不忍。”


    因而,他接手軍營後,不,或許是更早,他就計劃著將那些從各地被流放而來的囚犯引入軍營,一來能快速補上空缺,二來能給他們一個能戴罪立功的機會。


    “陛下也知道此事,我本沒有虧心之處,但這洛城百姓並不知情,我隻怕消息泄露,會引起他們不安。”


    說完這些隱密之後,他後撤一步,聲音隨之變得正常。


    “再說,這天氣炎熱,他們的身體本就破爛不堪,與其任蟲蟻啃噬,不如火化來得幹淨。”


    蘇壹聞言,和肖柔柔對視一眼。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人仙妖三界的生物若化為人形,都擁有同樣的身體構造,而股骨則是他們體內最堅硬的骨頭。相傳,噬仙族有一個習俗,但凡打敗敵人,便會卸下對方的股骨來彰顯他們的勝利。


    千年前妖界大亂,便是噬仙族在背後慫恿。


    五陵道長於此戰受益良多,因此而撰寫了《迴憶錄》和《捉妖五書》。他們作為正道派的弟子,自然對那場戰役的種種了如指掌。


    如今這些將士股骨被取,兩人很容易就將兩件事聯係在一起。


    本來他們還能根據最初的受害者推導真相,但現在,屍骨被火化,線索盡斷。


    那這件事是一次意外,還是代表他們卷土重來,目前無法查明。


    “蘇壹,你在這裏詢問情況,我去稟告師門。”


    得益於馬道明“男尊女卑”的固有思想,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少了許多。


    “好。”


    “……”


    噬仙族非妖非魔,族人都是一群來曆不明的黑袍人。


    如此取名,是他們的野心使然,而更令人忌憚的,便是他們不弱的實力。


    當初那場戰役後,他們再也未出現過,可誰也沒見過他們的屍體。


    因而,正道派的掌門和各位長老收到這條消息後,立刻警覺起來。他們表示會大開方便之門,隻要求肖柔柔盡快查明真相並及時匯報情況。


    等她匯報完此間消息後,悄聲匯入了蘇壹與馬道明的隊伍。


    “肖大師,這是軍營,你一介女子,最好不要亂走,”第一個注意到她的又是馬惠生。


    “先生莫要擔心,我自有分寸,也有能力自保。”


    馬惠生點到即止,聽了她的話,也隻是禮貌點頭。


    “蘇大師,這屍體你們也看過了,如果沒有其他問題,我們今晚就會準備舉行火化儀式。這儀式有些特殊,您二位若有興趣,可留下觀禮。”


    遲則生變,也不怪他如此著急。


    蘇壹手裏拿著紙筆,微微對他頷首。


    “馬大人,我會再確定一遍情況,如無其他意外,你可以按照計劃舉行儀式。”


    “好,那我現在就去安排。”


    馬道明帶走了馬惠生,隻留下兩個披甲的士兵站在不遠處,等著他們差遣。


    “師姐,你再檢查一遍,看是否還有遺漏。”


    他說著,將手上的宣紙遞了過來。這次事件的始末細節要匯報門派,他們不好將屍體運迴去,自然得多下點筆上功夫。


    肖柔柔沒有立刻接過,隻是蹲身確定三人的情況。


    “你有沒有問那個馬大人,殺人事件發生的頻率。”


    蘇壹折好宣紙,將情況娓娓道來。


    “問過了,一開始是一天殺一人,後來變成三個時辰殺一人。五日前,馬大人命令將士組成三人的小隊伍,互相警惕、相互防備。


    “一開始確實起到了震懾作用,直到今日早些時候,同一小隊的三人同時被殺,要不是戰馬瘋跑,掀翻了蓋著三人的草席,隻怕到現在,都不會驚動一人。”


    殺人頻率越來越高,看起來不像複仇,倒像是在拿他們練手。


    難道,真是噬仙族卷土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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