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蕭承熙他們已經和蕭胤說完話了。


    虞江尋起身,正欲福身行禮,蕭胤已經大步走了進來。


    “你身上還有傷,不必多禮。”


    虞江尋便直著身子,含笑望著蕭胤牽起了自己的手。


    他緊接著便注意到了賢妃,不由得加重了語氣,問:


    “你來這裏做什麽?”


    畢竟賢妃異常能鬧騰,平日裏蕭胤最怕她這樣的性子,鬧起來沒完沒了。


    賢妃欲蓋彌彰地將自己的手背捂起來,雙眸泛起了一層水霧。


    瞧著怪可憐的。


    蕭胤自然要問:“手怎麽了?”


    虞江尋故意搶在賢妃之前迴應:“方才賢妃娘娘非要嬪妾喝茶,可是她卻不小心把嬪妾的茶杯打碎了。”


    蕭胤看向地麵的碎瓷片。


    虞江尋輕聲添了一句:“還是陛下賞給嬪妾的那隻青玉的茶杯,就這麽碎了......”


    賢妃咬緊了後槽牙。


    什麽破青玉茶杯,能有她的手金貴嗎?


    她的手背可是被滾燙的茶水燙傷了,碎了個小茶杯算什麽,自然是她的手更重要啊!


    蕭胤下意識地問:“手沒紮破吧?”


    她怎麽可能傻到徒手撿地上的碎瓷片。


    不過蕭胤這麽一問,虞江尋倒覺得,自己方才應當演的更真切點,真的當著蕭胤的麵把這些碎瓷片撿起來了才好呢。


    虞江尋搖搖頭,低斂著眉眼。


    “但是賢妃娘娘的手被燙傷了,嬪妾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見蕭胤終於看向自己,賢妃當即把通紅的手伸出去,顫著嗓音說:“陛下,臣妾好痛。”


    “臣妾今日本想著過來親自向虞妹妹道歉,之前是臣妾小肚雞腸,之後便一直心感愧疚,沒想到......”


    “虞妹妹她不肯接受臣妾的道歉,臣妾也能理解,隻是沒想到,她會把這滾燙的茶水潑到臣妾手中......”


    她一向氣焰囂張,何曾表現的如此卑微可憐過。


    蕭胤見狀,始終不忍心說什麽。


    至於她口口聲聲說的,虞江尋把茶水潑到了她的手上......


    蕭胤看了一眼虞江尋,虞江尋眼神格外坦蕩,毫不避諱地盯著他。


    這個眼神實在太熟悉了。


    蕭胤立即迴想起之前陸昭儀起紅疹一事,當時虞江尋罕見的生了氣,不就是因為自己第一時間沒能信任她,還用帶著懷疑的態度詢問她。


    自那之後,蕭胤答應她了,會盡量試著信任她。


    既然如此,這件事他就不該再有所猶豫。


    想到這裏,蕭胤道:“阿尋絕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想來是你的茶杯靠她太近,她不慎把茶杯打翻了,這茶水自然會潑到你的手背上。”


    賢妃身軀一僵,萬萬沒想到蕭胤會如此信任虞江尋。


    可是為什麽?


    虞江尋在他身邊才服侍多久,自己都入宮好幾年了。


    蕭胤憑什麽要信虞江尋,而不選擇相信她?


    賢妃道:“可是陛下您看,臣妾的手似乎被燙的很嚴重,一會該不會要起水泡,好痛啊。”


    她又將手伸了過去。


    蕭胤看了一眼,說:“既然這麽痛,就快去塗藥,一味的告訴朕有何用?”


    若是從前,蕭胤定會將她受傷的手捧起來,輕輕吹著氣,耐心安慰賢妃。


    可是如今,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虞江尋身上了。


    難道就因為虞江尋為他擋了一箭,他就對虞江尋付出真心了麽?


    說罷,蕭胤也覺得自己這樣未免太冷漠了,又添上一句:“朕那裏有上好的藥,讓周盛海拿給你用。”


    賢妃:“......多謝陛下。”


    蕭胤淡淡嗯了一聲,不再施舍多餘的一個眼神給賢妃。


    蕭胤輕輕摩挲著虞江尋的手,柔聲安慰:“一個茶杯而已,你喜歡的話,朕再送你就是了,不必傷心。”


    虞江尋悶聲問:“還會是青玉的麽?”


    他短促一笑,說:“朕那裏什麽沒有?你想要金子的,朕都能給。”


    賢妃再也聽不下去了,狼狽地轉身離去。


    看著賢妃離去,虞江尋不明顯地笑了笑。


    蕭胤忽然道:“方才承熙突然尋朕,不然朕能更早些過來,賢妃也就不會巴巴地湊上來,非要給你倒什麽茶。”


    虞江尋故意問:“陛下不信賢妃娘娘說的麽?嬪妾故意將她燙傷了。”


    蕭胤刮了刮虞江尋的鼻尖,道:“朕還不了解你?你不是這樣的人,任她怎麽說,朕知道阿尋不會做這種事情,就足夠了。”


    蕭胤能漸漸地信任她,是在虞江尋的掌握之中的。


    隻是她沒想到,經過上次的事,蕭胤會這麽相信她。


    漱玉閣外。


    賢妃失魂落魄地盯著自己發紅的手背,周盛海在一旁匆匆跑來,遞給賢妃一罐膏藥。


    “娘娘,這是陛下給您的膏藥。”


    賢妃示意一旁的宮女接過,一言不發地離去。


    她這次是真的傷心了。


    賢妃帶著竹青沿著湖邊的小路慢悠悠地走,忽然,魏婉儀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攔住了賢妃的去路。


    她站在賢妃麵前,得體地行禮。


    賢妃眯了眯眼,沒能想起眼前的人是誰。


    魏婉儀主動說:“賢妃娘娘,臣女名叫魏婉儀,是太子殿下的太子妃。”


    賢妃這才驟然想起,前不久蕭承熙身邊突然多了個尚未迎娶的太子妃,她一直沒能見到。


    “原來是你,不必多禮。”


    賢妃勉強收拾了一番心情,問:“你找本宮有什麽事麽?”


    魏婉儀沒說話,隻是深深看了一眼賢妃眼角的紅,關心地問:“娘娘怎麽了?臣女看娘娘心情不佳,擅自過來問問。”


    賢妃看了看四周,沒發現蕭承熙的身影,就道:“沒什麽,隻是被一個賤人擺了一道。”


    魏婉儀悠悠笑了。


    她方才清楚地看到,賢妃是從漱玉閣的方向出來的。


    而剛剛蕭承熙和蕭胤說完話後,蕭胤便說自己要去找虞江尋。


    這個虞江尋,剛入宮不久就如此得寵,竟然還和蕭承熙相識,實在奇怪。


    “娘娘說的,該不會是虞婕妤吧?”


    賢妃一愣,詫異地問:“你為何覺得是她?你認識她?”


    魏婉儀搖搖頭,故作神秘地說:“女人的直覺罷了。”


    賢妃表情瞬間變得古怪起來。


    什麽女人的直覺,她莫名其妙這麽說,一定是之前和虞江尋接觸過了。


    魏婉儀又問:“娘娘不高興,是因為她做了什麽?”


    賢妃道:“她?隻是個一味會裝可憐博取男人同情心的人罷了,全後宮的女人,就她最會裝。”


    魏婉儀天生心思細膩,她一眼就看出了蕭承熙對她的態度不同。


    聽到賢妃這麽說,魏婉儀心裏莫名想,原來如此。


    怪不得冷漠如蕭承熙,麵對她的時候,也不似往常的淡漠。


    賢妃說完後,後知後覺地感到不對勁,問:“怎麽?你也討厭她不成?”


    魏婉儀不是討厭她,是對她有莫名的敵意。


    “臣女一向不喜歡慣會扮可憐裝無辜的女人,娘娘為何會討厭她,臣女就為何會討厭她。”


    也許是因為兩人同樣討厭虞江尋,賢妃內心的警惕心放了下來。


    她隨口問:“太子怎麽不和你一起?”


    魏婉儀神情落寞,低聲道:“太子殿下他不喜歡臣女......算了,臣女不該在娘娘麵前說這些。”


    賢妃看到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像極了自己。


    同樣都是為情所困的人,賢妃放軟了語氣,問:“怎麽會?本宮聽說,你們二人的賜婚聖旨還是太子親自向陛下求的。”


    魏婉儀深吸一口氣,露出個得體大方的笑來。


    “不知賢妃娘娘現在可有時間,如若不嫌,不如去臣女的房內說說話,臣女會囑咐下人備好茶點的。”


    左右無事,賢妃又剛傷了心,她便應了下來。


    兩人走在一起,頗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孤獨感。


    魏婉儀眼中閃著精明的光,她一定要了解一番虞江尋,進而搞清楚她和太子殿下兩人之間的關係。


    不過她自然是不能向賢妃透露太多的。


    畢竟這事還牽扯著蕭承熙。


    魏婉儀不可能蠢到,會連累了蕭承熙。


    此時的薑念絲毫不知魏婉儀和賢妃兩人已經在暗地裏搭上了線,她正坐在銅鏡麵前,無奈地看著蕭胤神情認真地為她描眉。


    蕭胤神情專注,隻是微微發抖的手依舊出賣了他的無措。


    他從未幫女子描過眉,也從未有過耐心,會坐在一旁專心盯著一人看她對鏡梳妝。


    虞江尋是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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