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曹操與李翊各領本部兵馬,圍困袁氏治所鄴城。


    許攸獻決漳河之計,斷絕城內外聯係。


    兼之李翊又拿出此前擊破袁尚部曲時,繳獲的斧鉞、印綬等用品。


    鄴城內軍心大亂,人人自危。


    基於此,曹操、李翊皆不著急攻城,任其自亂。


    這日,兩人如往常般商議軍務,多談破城之後如何處理城中財物問題。


    忽有人報帳外有人求見。


    命之入帳,乃袁譚帳下辛毗也。


    辛毗幾近哭拜而入,大唿:


    “吾兄家親族,俱為審配狗賊所害。”


    “未知確有此事否?”


    李翊負手歎道:


    “汝兄家親族之死,吾與曹公俱感悲痛。”


    “待破鄴城之後,自當為汝報仇。”


    辛毗垂淚道謝。


    曹操走來,上下打量一眼辛毗,忙問:


    “子莫非陽翟辛佐治乎?”


    辛毗傷心未絕,但還是禮貌地拱手迴道:


    “迴曹司空,吾家祖上原在隴西,後才舉家搬遷至潁川陽翟。”


    “……善!善!”


    曹操上前握住辛毗的手,嘖嘖歎道:


    “吾在許縣時,荀文若數讚佐治之才。”


    “吾亦曾下詔征辟佐治來我許縣任職,奈何佐治不肯赴任。”


    “你我無緣共事。”


    辛毗暗想,你征辟我時,官渡之戰都還沒開始打。


    彼時袁紹如日中天,而你河南都還沒能夠一統。


    他除非腦袋被驢踢了,才會過來投靠你。


    當然了,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


    如今兩地攻守易型,辛毗也知道是時候抱緊河南大腿了。


    曹操的文臣領袖正是潁川領頭羊荀彧,所以也想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拉攏一下辛毗。


    但眼下辛毗悲傷欲絕,方寸大亂,隻想著報仇。


    並不想著急站隊。


    隻要是一個敏銳的政治家,都能察覺到袁氏大勢已去,天下早晚歸屬曹劉。


    而曹劉爭霸,又將是一場未知的定數。


    誰敢在這時候,著急下注,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李翊看出辛毗的情緒並不高漲,乃出聲解和:


    “眼下擊破鄴城才是重中之重。”


    “如今半個城門尚未得入,未免想的太遠。”


    曹操聞言,撫須笑道:


    “……哈哈,如今決了漳河之水,城內人心大亂。”


    “依曹某看來,這兩日城內該有變動了。”


    正說間,帳外忽然急匆匆跑進來一個少年人。


    這少年人也不經通稟,便擅自闖入了進來。


    李翊微微不悅,忙以手指道:


    “……曹將軍,此何人也?”


    那少年人被點到名,方覺失禮,連忙向李翊拱手賠了個不是。


    曹操連忙解釋道:


    “此乃吾之次子曹丕,字子恆。”


    “自吾長子死後,吾便多帶子桓在吾身邊,從軍曆練。”


    曹昂作為嫡長子,本是曹家毫無爭議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但自老曹宛城揮鞭以來,曹昂戰死,曹操悲傷之餘也開始考慮培養下一個繼承人了。


    曹丕作為次子,按順序來本就該優先考慮他。


    其出生之時,有雲氣一片,其色青紫。


    圓如車蓋,覆於其室,終日不散。


    有能望氣者,密謂曹操說:


    “此天子氣也,令嗣貴不可言!”


    曹操暗暗奇之,故除曹昂之外,平日帶在身邊最多的子嗣便是曹丕了。


    順帶一提,


    宛城之戰,張繡差一點兒就打出了四殺的戰績。


    沒錯,曆史上曹丕也被曹操帶去了宛城。


    彼時曹丕年僅十歲,不過他趁著混亂,乘馬逃脫了。


    算是撿迴了一條命。


    這也是為什麽曹丕特別討厭張繡的原因。


    美其名曰是你殺了我大哥,但其實你差點兒把我也給殺了。


    曹丕十歲就隨父從軍,也間接展現了曹操對他寄予的厚望。


    按曹操原來的設想,是想把曹丕培養成一個將才,好將來輔佐他大哥曹昂。


    可終究是事與願違。


    曹昂身死,曹丕就成了長子。


    “聽聞郯侯去歲亦得一子,君與操若除去一身衣甲,也算同為父親之人。”


    曹操許是浪漫主義興致又發,對李翊自豪地說道:


    “吾之子桓,八歲能文,有逸才,博古通今。”


    “至十歲時便能騎射,善擊劍。”


    “潁川有善相麵者,吾使之為子桓相麵。”


    “其人對曰,‘此子貴乃不可言’也。”


    “……哈哈哈。”


    李翊聞此,輕聲笑道:


    “原來這位便是曹子桓。”


    李翊算是年輕一輩中最為傑出的人物了,也是許多二代人眼中的爭相效仿的榜樣。


    尤其曹家時常與徐州打交道,曹丕在許縣時也經常聽說李翊的事跡。


    見他似乎認得自己,不免麵露喜色,忙道:


    “郯侯亦識曹丕乎?”


    “……嗬嗬,識得識得。”


    李翊揚唇一笑,啟聲肅然:


    “不過我聽聞曹公三子曹植,十歲便能誦讀《詩經》、《論語》,先秦漢賦。”


    “此子思路敏捷,談鋒健銳。”


    “每被曹公問及之時,總能應聲而對,脫口成章。”


    “此子真乃天下奇才也!!”


    話落,還忍不住豎了一根大拇指。


    曹丕眉頭皺起,暗忖:


    “自兄長死後,吾為長子,每日砥礪精進。”


    “騎射詩賦皆有涉獵。”


    “而子建不過能些寫士大夫的文章罷了,於治國一途全然不通。”


    “父親常言李郯侯乃是經綸濟世的王佐之才,怎麽獨讚子建,而不提我?”


    “難道吾渾不如子建乎?”


    正當曹丕自我懷疑之時,曹操聽得李翊誇讚曹植,也忍不住撫掌大笑:


    “不想犬子的名聲,都傳到李郯侯耳朵裏去了。”


    “雖有小才,與郯侯相比,差之甚遠呐……”


    “……哈哈哈。”


    曹操心情大好,平日本就引子為傲。


    又是死對頭的誇讚,更令他暗爽不已。


    李翊接著道:


    “曹公不必過謙,犬子十歲之時,若能有令郎一半之才。”


    “吾便心滿意足了。”


    曹操更覺欣喜,謂一旁的曹丕道:


    “子桓,都聽到了罷!”


    “汝這個當兄長的,等迴潁川後,好生教教你弟弟。”


    “其將來必有出息!”


    曹丕微微一笑,溫聲道:


    “父親多慮了,子建之才勝兒十倍。”


    “是孩兒這個當兄長的,該多向他請教才是才是。”


    曹操於是笑得更加大聲,得意忘形。


    曹丕臉上雖然也掛著笑,然心中十分不悅。


    心裏暗忖,曹子建此時不過一個十歲出頭的孺子。


    自己已經能在軍營裏獨領一軍了,結果父親也好,李郯侯也罷。


    竟將話題全都引到曹植身上,完全不在乎他這個當事人的感受。


    實在可怒,可惱也!


    曹丕握手成拳,強忍怒意,並不發作。


    李翊在簡短聊了幾句之後,這才將話題轉向正事。


    “……說來,子桓為何突然闖入我盟軍軍帳大營。”


    “汝可知此地是聊軍事重務的,閑人不得亂闖。”


    曹丕暗想自己是曹公之子,還算閑人乎?


    “迴李郯侯的話,適才有重大軍報通稟,因而忘卻了。”


    “還望李郯侯恕罪。”


    話甫方落,曹操也一臉嚴肅地批評曹丕道:


    “適才李郯侯說的不錯,汝與我雖為父子,然在軍營裏便不可論及父子情。”


    “凡事都得講規矩,日後再敢擅自闖營,與汝一並治罪。”


    曹丕一怔,也不知是否是因為自己太敏感了。


    總覺得自己忽然便失去了父親的愛了。


    “……是……是、是,孩兒謹記。”


    曹丕一拱手,誠惶誠恐地迴答道。


    “……行了,念汝是初犯,又是有事,便不予追究了。”


    “可速速說來是何事。”


    “迴稟父親,適才審配之侄審榮。”


    “密作一書,栓於箭上,射下城來。”


    言訖,曹丕將書信雙手遞給曹操。


    曹操展開來看,原來是審榮看不慣審配的作為,打算發動兵諫。


    並與盟軍約定,想在傍晚時分將西門大開,並帶兵擒拿審配。


    曹操生性多疑,隻恐這是審配叔侄的反間計。


    為得就是引誘他們的大軍渡河入西門,彼卻半渡來擊,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念及此,曹操乃將書信交給李翊。


    “……李郯侯覺得,審榮可信否?”


    未等李翊開口迴答,一旁的悲痛欲絕的辛毗連忙說道:


    “審榮與吾交厚,審配狗賊殺吾兄家親族,彼必心中懷忿。”


    “辛毗願以項上人頭擔保,願曹司空、李郯侯勿生疑慮。”


    “還請速速發兵,為毗報仇!”


    李翊便道:


    “辛佐治不是欺人者,曹將軍可速速發兵。”


    曹操然其言,即命李典、樂進各帶五百甲士直奔西門而去。


    李翊也親率本部軍馬,往西門走。


    至傍晚時分,審配一如往常般巡視城牆。


    忽然一大隊甲士衝了上來,領頭之人正是審榮。


    審配厲聲叱道:


    “吾未下令於此增益城防,誰命汝等擅自上來的?”


    審榮拔劍在手,大聲喝斥道:


    “審配!汝多行不義,吾不忍全城軍民餓死。”


    “故已降了朝廷了,特奉詔來拿你!”


    審配大怒,“左右於我,速速將這反賊拿下!”


    言訖,周圍士兵紛紛持槍上來,但大都意興闌珊。


    審榮大聲吼道:


    “審配欲將全城軍民餓死,公等妻兒老小亦在城中。”


    “難道也忍心見其死乎?”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愣住。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願動手。


    審榮接著道:


    “曹司空與劉將軍乃是奉詔討賊,公等可速速擒下反賊審配。”


    “朝廷必不降罪爾等!”


    眾人猶豫半晌,終於還是上前一把將審配給按倒在地,用繩索縛住。


    審榮乃命人將審配押之西門外,又命人打開大門。


    此時,河南盟軍也如約而至。


    辛毗躍馬先入,軍將隨後,殺入鄴城。


    甫一進門,辛毗迎麵便撞上了審配。


    辛毗目眥欲裂,揚鞭抽到審配,口中大罵:


    “奴兒,汝今日該死矣!”


    鞭子抽打在審配身上,皮開肉綻,血流滿身。


    然審配卻麵色不改,反而嗔目怒視辛毗,罵道:


    “狗輩,正是汝反賊破我冀州。”


    “吾恨不得生殺汝也!”


    此時,曹操軍與李翊軍也走進城來了。


    曹操一眼瞥見跪在地上的審配,笑道:


    “審公,汝可知是誰為吾打開了城門?”


    審配默然不答。


    曹操卻非要他聽:


    “此汝侄審榮所獻也!”


    審配哼一聲,怒道:


    “小兒不足用,乃至於此耳。”


    曹操又望一眼城頭,城牆仍然完好無損,隻是人心卻已經散了。


    “昨日吾至城下時,觀汝城中箭弩甚多。”


    審配歎道:


    “恨少!恨少!隻恨其少,不能射殺汝這狗賊!”


    曹操眉頭一蹙,又問:


    “卿忠於袁氏父子,故不容不如此耳。”


    “今已窮途末路,肯降吾乎?”


    審配冷聲笑道,“不降!”


    辛毗哭拜於地,連連頓首。


    “吾兄家屬八十餘口,盡遭此賊殺害。”


    “惟望司空做主,戮此賊人,以雪吾家族之恨!”


    審配大聲罵道:


    “吾生為袁氏臣,死為袁氏鬼,不似汝輩讒諂阿諛之賊!”


    “可速斬我!”


    曹操見審配寧死不降,便想詢問李翊的看法。


    結果甫一側頭,卻發現李翊不見了。


    連忙顧左右道,“李郯侯何在?”


    左右人答曰,“已進城去矣。”


    曹操一捶手,驚唿道:


    “此必是趁我審訊俘虜之際,自率兵進城去了!”


    曹操關鍵時刻又浪大發了,隻顧著裝逼,忘了與自己進城的還有一個李翊。


    “子桓!”


    “孩兒在!”


    曹丕應聲出列。


    “汝速帶軍馬入城,沿途不得驚擾百姓!”


    “喏。”


    曹丕方欲轉身出馬,曹操的聲音又從身後傳來。


    “迴來!”


    “父親還有何吩咐?”


    曹丕作揖問。


    “汝進城後,休得殺害袁氏一門老小。”


    “務必在李翊趕去之前,派兵將其保護起來!”


    “……是,孩兒領命。”


    曹丕雖不知道父親為何要跟李翊爭這個,但自出營以來,他心中有股莫名的危機感。


    是故急於在父親麵前表現自己,領了命令,便帶兵往城裏進。


    見曹丕走遠,曹操這才沉定心神,默默祈禱李翊進城之後不要先去見袁氏親族。


    畢竟鄴城富庶,裏麵肯定堆積了大量財物。


    曹操寧可李翊先去接管財物,也不願他先去接觸袁氏親族。


    因為財物到最後,兩家肯定是要平分的。


    縱然讓李翊搶了先,做了手腳讓自己少分一些。


    曹操也不在乎吃這點兒虧。


    曹操在乎的,是袁氏一門老小。


    為何?


    當打進鄴城,接管此地之後,


    這也就意味著不論是曹氏還是劉氏,都將正式取代袁氏統治這個地方了。


    但袁氏門生故吏遍天下,要想真正統治好北方,還是需要善待袁氏。


    這是一個政治家必須要明白的道理。


    所以袁氏一門,誰先施恩就顯得尤為重要。


    這是一場麵子功夫,必須要做足。


    曹操已派曹丕先行,又望一眼地上的審配,問道:


    “汝死之後,可還有何心願?”


    審配答曰,“吾主在北,不可使吾麵南而死!”


    曹操頷首,“審配死後,葬於城北。”


    審配謝過,被武士牽出受刑。


    臨刑之時,跪地向北,引頸就刃。


    其意氣之壯烈,終無撓辭,見者莫不歎息。


    曹操亦憐其忠義,歎曰:


    “河北義士何以如此之多?”


    眾勸曹操不必多在一死人身上浪費時間,城中還有大量事務亟待處理。


    曹操然其言,催馬進城去。


    “……也不知子桓,有沒有趕在李翊前頭。”


    ……


    話分兩頭,卻說李翊趁著曹操審訊審配的空當,悄自先進了城。


    進城之後,也下令不得驚擾百姓。


    凡軍民願降者,一律免死。


    許攸騎在馬上,興致衝衝地跑到李翊跟前,一臉興奮得說道:


    “……子玉子玉!進城之後,可要先清查府庫。”


    “我知道在哪裏,可要愚兄領你前去?”


    李翊目光落在許攸身上,見他高興地像個四十多歲的孩子。


    “……嗬嗬,既然子遠如此了解。”


    “便勞你代我去清查府庫,吾另有要事,還需處理。”


    李翊眉宇平靜,一臉和善地說道。


    許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府庫可是存錢糧器械的地方。


    去清查府庫,那可是絕對的肥得流油的美差。


    李翊居然說給就給自己了,許攸興奮地手舞足蹈,連連道:


    “……好好好,我辦事你放心。”


    “府庫存物,吾保管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交給賢弟。”


    跟著一起進城來的,還有張飛,聽得此話,忙問一旁的許褚道:


    “……俺適才沒聽錯罷?”


    “那許子遠,竟管先生叫賢弟。”


    本來許攸管李翊叫子玉,就已經很僭越了。


    畢竟李翊要大他好幾級,還是引薦他的“舉主”,於情於理都該尊稱一聲先生。


    再不濟也得稱唿爵位職務。


    結果這許攸居然愈發蹬鼻子上臉,在眾人麵前直接稱唿李翊為賢弟。


    這令一向尊敬讀書人的張飛都感到十分不滿,兀自嘟囔道:


    “俺們平日在時,亦多敬先生,不敢逾規越矩。”


    “他許攸乃一降將,未有奇略之功,怎敢如此僭越?”


    許褚亦十分不滿,但還是強忍怒意說道:


    “既然先生沒發話,咱們就先別自作主張了。”


    張飛遂不再多言,然眾人皆心中不悅。


    李翊繼續向前,帶著隨身軍馬,徑奔袁氏家中去。


    府外門人,見著大軍來到,竟舉棍向李翊劈來。


    許褚、張飛各自上前攔住。


    一人一個,一人一拳,便將二人打昏在地。


    李翊大聲道:“休要殺人!”


    然說話間,兩個門人已經竟相倒地了。


    張飛乃解釋道:


    “先生放心,俺們下手自有輕重。”


    “此二人死不掉。”


    李翊這才放心,提劍步入後堂。


    隻見二女抱頭痛哭,另有一女縮在一旁瑟瑟發抖。


    中間有一成年男子,更像是見過世麵的,見著李翊來了,上前拱手行禮:


    “見過將軍!”


    李翊隻瞥他一眼,澹澹道:


    “汝非家主,可喚掌事的來與我說話。”


    那男子聞言一怔,默然退下,目光又瞥向那跪在地上哭泣的婦人。


    婦人見此,乃擦拭眼淚,衝李翊福禮道:


    “妾乃袁將軍之妻劉氏也。”


    李翊目光又瞥向劉氏身後女子。


    其人伏在劉夫人身後,披頭散發,臉上髒亂,看不清麵容。


    乃問道:“此女何人也?”


    劉夫人怕死極了,見李翊問話,慌忙拉著這女子的手。


    跪伏於地,磕頭如搗。


    “此乃吾家次男袁熙未過門的妻子,甄氏也。”


    “隻因顯奕出鎮幽州,故二人遲遲未得完婚。”


    “本待袁將軍喪期過後,便成婚事。”


    “隻是未想戰事又起,故而耽誤了。”


    李翊乃伸手,示意劉夫人起身,道:


    “劉夫人雲何如此?”


    “可令新婦舉頭!”


    劉夫人連忙推搡身旁的女子,那女子聞言,乃以衫袖拭其麵容。


    舉頭看向李翊。


    李翊觀之,這甄氏當真生的玉肌貌,有傾國傾城之色。


    “……此必甄宓也。”


    李翊心中念叨一句。


    盡管多少已經能夠猜到此女身份,但還是很好奇曆史上的文昭甄皇後到底長什麽樣。


    今日一見,果真容月色,嬌俏可人。


    又暗想自己打入鄴城的時間,比之曆史上早了兩、三年。


    沒想到這麽早甄宓便嫁給了袁熙,雖然未過門,不過兩人肯定是完不了婚了。


    袁熙出鎮幽州,卻把未過門的妻子留在鄴城。


    李翊猜想,這肯定是袁尚的意思。


    因為袁尚已經不慎放走了袁譚,使其迴到青州。


    如果再放任一個袁熙在幽州獨大,將威脅到他的統治。


    雖然袁熙沒有太大野心,但袁尚還是想留個後手,讓其留個人質在鄴城。


    尤其甄宓出身於中山大族,其家族毗鄰幽州,對袁熙至關重要。


    “觀汝姿貌絕倫,因後披頭垢麵?”


    李翊出聲問。


    甄宓不卑不亢地答:


    “正因貌美,方披頭垢麵。”


    李翊放聲大笑,乃收劍入鞘。


    劉夫人見此,悄聲對甄宓說道:


    “此貴人哉,將其討得歡心。”


    “無憂死矣!”


    甄宓默然低頭,兩隻小手攥緊裙擺,並不接話。


    李翊卻將話題轉到劉夫人身上,道:


    “吾聞夫人在時,性酷愛妒。”


    “袁將軍方死,夫人便盡殺其妻妾。”


    “鄴城之人皆畏懼夫人,聞之即色變。”


    “今夫人見我,可懼我否?”


    劉夫人伏在地上,頓首道:


    “妾懼將軍!”


    “……哦?為何懼我?”李翊問。


    “隻因此前妾為袁尚之母,袁尚為鄴城之主,故左右人懼我。”


    “今將軍入城,鄴城易主,妾自當畏將軍。”


    此言一出,莫說是李翊,便是跟李翊一道來的人全都在那大笑。


    整個後堂,都充斥著李翊一行人的笑聲。


    劉夫人伏在地上,不敢舉頭與李翊對視。


    甄宓及身後那女,以及適才那男子,無不偏過頭去。


    掩麵歎息,倍感恥辱。


    “袁將軍在時,雖屢屢吐血而厥。”


    “然從未屈膝於我,更不向曹司空、劉將軍低頭。”


    “而如今,袁譚已降吾主,袁尚被吾擊破。”


    “袁熙在幽州收聚螻蟻之兵,不成氣候。”


    “夫人或該懼矣。”


    劉夫人聞言,似想起什麽,抬起眸來,看向李翊,喜道:


    “適才妾便看出來了,郎君必是李郯侯!”


    “哦?夫人識我乎?”


    “……識得識得。”


    劉夫人點頭如搗蒜,連連道:


    “李郯侯威名,如雷貫耳。”


    “今幸得瞻拜君顏,實在三生有幸。”


    “聽聞郯侯妻子,亦為我袁氏女。”


    “……是叫……是叫……?”


    劉夫人腦袋飛速旋轉,拚命地迴想。


    李翊出聲提醒道,“叫袁瑩。”


    “……啊,對對對。”


    劉夫人欣喜道:


    “此吾宗族女,乃妾之子侄也。”


    劉夫人雖為袁紹後妻,但真要攀關係的話。


    她的確算是袁瑩的伯母。


    “……聽聞劉將軍妻子,亦是我袁氏女。”


    “這真是巧了不是,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李翊沉聲道:


    “汝子袁熙,如今尚在幽州聚斂兵馬,聽聞其欲聯絡烏桓人南下,拒我朝廷義兵。”


    “未知此事,夫人如何觀之?”


    劉夫人不假思索,立馬道:


    “君侯息怒,待吾書信一封,令其交出印綬兵符。”


    “舉幽州之眾,來降君侯。”


    李翊大喜,即命人取來筆墨,教劉夫人作書。


    劉夫人揮毫落墨,很快將書信擬好,雙手呈給李翊。


    李翊覽畢,有此書信倒不必說就能讓袁熙就範。


    隻是在漢末,不孝是被社會嚴重鄙視的。


    而袁氏作為門閥世家,尤以禮孝治國。


    兼之袁熙性格柔弱無斷,其未婚妻甄宓又在自己手上。


    李翊感覺他之後在幽州的工作,會輕鬆許多。


    既得書信,李翊乃對劉夫人溫聲說道:


    “夫人無憂,吾妻乃夫人侄女。”


    “若論親情,吾當喚你一聲伯母才是。”


    “夫人不必擔心,吾帶兵來此,正是欲保護你袁氏一門。”


    “不然等曹賊進來了,汝家性命身子難保。”


    劉夫人一驚,忙問,“曹操也來了?”


    “不錯。”


    李翊麵色一沉,說道:


    “夫人應該聽過,曹操在宛城盜嫂之事。”


    “此賊天生淫蕩,若吾不來。”


    “汝全家得以生全完璧否?”


    曹操的宛城故事,本身比較有名。


    兼之徐州的情報部門,大肆對外宣傳。


    而老百姓本身對家國大事不感興趣,畢竟覺得這事兒距離自己太遠。


    可對這種偷香竊玉的八卦卻十分來勁。


    尤其是在吃飯幹活的時候,講出來吹吹牛,倍兒精神來勁。


    很快,曹操的宛城愛情故事,便成了河南百姓的飯後談資。


    雖然在潁川,尤其是許縣是嚴格禁止討論此事的。


    但架不住河南其他郡縣當成笑料來說。


    以至於一傳十,十傳百,漸漸也傳到了河北去了。


    鄴地本身離河南近,這袁家女子平日打聽得這八卦笑聞,每每聞說,亦捧腹作笑。


    可沒想到,這吃瓜竟有一天吃到自己身上來了。


    劉夫人麵色蒼白,站起身來,看向李翊。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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