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看天上!”


    待到那一聲輕歎惋惜聲自這開封汴京城中響徹時,有人麵色茫然,不知這聲音於何處發出。


    有人眼尖目明,隻一眼就見得一人影自天邊踏空而來,那聲音便是自那人影口中言出。


    人影白衣錦袍,負手身後,有光芒於那人影身後化作一圈神輪,再見著人影淩虛禦空,端是神異無窮!


    見這般光景,直教人稱那人影乃是神人降世,仙真臨塵!


    神人負手踏空,又仿佛於晃眼間就跨越萬裏山河,自那天邊行至汴京。


    這汴京城中街頭巷尾黎民見著這般光景,皆是眼神迷蒙,恍若夢中。


    更奇異的是,神人在天邊時,身邊分明空無一物。


    可待到神人虛虛站在這汴京城上空,周身竟是有磅礴黑雲轟然堆積。


    偌大汴京城中的百萬黎民百姓見得清楚,不過在短短一兩個唿吸間,這汴京城上空,竟是被一層層見不到邊際的黑塊覆蓋蔓延。


    這黑塊蔓延間,隻頃刻就恍惚化作一片黑天,天中正站一笑意盈盈白袍神人。


    再見著這白衣錦袍人影時,城中人心間隱約生錯覺,那黑天恍若被那神人背負!


    卻是隻有袁勝自己知曉,汴京城中百萬黎民最初見到的那人影,不過是一鏡花水月的幻象罷了。


    待到袁勝開口之際,他才是於垂拱殿中使了個飛雷神之術,取代那幻影,真實出現在汴京城上空。


    至於身邊這龐然黑雲,卻並非袁勝所為,這片覆壓數十裏黑天緣何生成,袁勝心中倒也有數。


    若是尋常時,尋常人,見黑天蓋壓一人頭頂三寸處,恐隻會是覺得這人為天地所厭,乃存世大魔。


    可此時袁勝負手踏空而來,身後有神輪,臉上又笑意盈盈。於這汴京城中百姓黎民眼中,隻覺這神人出行便是應背黑天。


    “滿座高堂客,緣何眼蒙蔽?”


    “我見諸公皆腐草,料得諸公曉我應是膽寒。”


    “餘屬實不知,廟堂諸公也見天傾,為餘做上這兩件事,為何卻這般困難?”


    “或是王安石話不曾說清,諸公覺得袁某是與爾等商談乎?”


    “爾等懼那遼國,年年歲幣不絕。”


    “餘挽天傾於諸夏,不過要一封詔,拿些藏書,汝等言語間卻多是推辭,於袁某多有惡意悱惻,是覺得袁某一人比不得遼國?”


    待到那惋惜聲落下三兩個唿吸時,黑天便是將整個汴京城上空遮掩的嚴實。


    天地間唯一可得見者,不過是那站於半天上,身後神輪發無量光的袁勝。


    起初這汴京城中百姓黎民尚不知發生何事,言語間多茫然色,可再聽得天上神人言語,見著屋外蒼穹盡化黑天,汴京城中百姓本能的便想起七日前景象。


    那日也是如今日這般,天上皓日驟然頓失光彩,可不同的是那日有一宇外大星高懸眾生頭頂,此刻卻是一神人負黑天而降。


    隻聯係兩次天變光景,這汴京城中百姓黎民就能猜得天上負黑天神人身份,更不用說神人坦言自己挽天傾於諸夏。


    再聽得神人言語,乃是因廟堂諸公於神人多有惡意悱惻,更拒神人委托,汴京城中元元黎民皆是皺眉不已。


    聽著神人言語後再見得天上這般昏天黑地光景後,城中百姓多有恍然。


    起初城中百姓見天昏地暗,心中尚疑慮神人或是妖魔扮。


    然而聽完神人言語後,城中百姓卻是覺得,這黑天蓋汴京,或是天也隨神人而怒,怒那廟堂上袞袞諸公惡意悱惻。


    這般想著時,哪怕天上神人背後黑天有雷霆閃爍轟鳴,再看神人便不覺此為大魔降世景。甚至於隻覺那黑天乃是蒼天同怒,是天公為神人擂鼓,也是蒼天來迎!


    “不過象轉分身走出,至於將我盯得這般死麽?”


    這般神人出行光景,落在旁人眼中恍若是天公擂鼓,可袁勝自己清楚這般黑天緣何覆蓋。


    而且這黑天覆蓋間,本是要映襯的他恍若一蓋世大魔。可再是隨著袁勝話語,這黑天中雷鳴閃爍間,倒更似是天上神人於天同怒,背黑天,操雷霆!


    皇城垂拱殿中,廟堂上袞袞諸公聽得殿外那縹緲歎惋聲響起,隻是茫然,尚未等到諸公迴神,再是聽到天外有一宇外宏音驟然驚起,麵前金鑾殿更是暗而無光。


    聽著金鑾殿外宇外宏音響徹,待到那一字一句落入耳中,殿中百官文武皆是驚然色變。


    他們如何也不曾想到,隻是殿中十數人諷那王安石,竟是引得神人下得山來,更站汴京城中說出這般重的言語。


    那驚然色變之輩再見著殿中站著的那十數餘人,眼中唯有僥幸同情。


    黑天蓋汴京,神人踏空來。


    廟堂上袞袞諸公反應顯慢,因得他們背對正門,直麵趙頊。


    可皇庭中妃嬪奴婢,得見黑天壓至,再見神人踏雷霆懸高天,人人眼中唯有悚然驚懼,驚懼間又多帶敬畏。


    除卻那皇庭中妃嬪奴婢外,待到袁勝話語落下時,還有兩人於此時豁然色變。其中一人是坐金鑾的趙頊,在袁勝那話還未說完時,他就已經清晰見著皇庭外有神人站天穹,俯人世。


    至於另一豁然色變之人,自是那殿中被詰問的王安石。


    “神人重言!”


    “官家已是應允神人事,此刻不過介甫一人之事,並無悱惻惡意神人事!”


    “萬望神人勿要降罪皇庭,神人所委之事,介甫正盡全力也!”


    旁人或許不曾聽出這聲音,可王安石和袁勝接觸過,隻見著殿中黯然無光,再聽著那宇外宏音,王安石的臉色豁然大變,更是不複先前沉穩,口中大唿不停。


    他也不顧殿前失儀,那老朽身軀隻衝得垂拱殿正門,再清晰見著皇庭外那黑雲壓城,見著那天上神人笑語盈盈,心中唯有大恐怖縈繞。


    於王安石眼中,袁勝是神人,更是大兇魔!


    他依稀記得自己那日下山時,自己問的最後一句話。


    “倘若官家與廟堂上袞袞諸公不允時,神人會有何為?”


    而那時,神人聽著他言語,臉上不過是露出一意味深長神情。


    此時再想著那般神情,那一日袁勝不曾迴答的話語,這一刻於王文公心中已是有了答案。


    垂拱殿中,除去王安石一人湊到那垂拱殿外,這滿朝文武隻敢迴首,膽大者看殿外天穹,膽小者不過雙腿戰戰,直癱在地。


    殿中已無一人再憂心殿前失儀事,隻見著那皇庭外黑天覆壓,心中不過生出天傾近在眼前之感。


    “王公,是否有誹惻惡意,袁隻聽得明明白白。”


    “我常聞世人言說,世人畏威不畏德。”


    “可袁某更想不透,袁某分明有傾天之力,為何這殿中諸公聞得我事時,不懼我神通,隻萬般指摘?”


    黑天之下,皇城之上,袁勝低眉俯首。他見著麵前垂拱殿,眼中帶疑惑神色,恍若大為不解一般。


    片刻思索後,袁勝再是一指垂拱殿,似乎是要說自己有真神通。


    不過須臾片刻間,這垂拱殿中便是生劇烈顫動,那些不曾開口之人先前尚能看些熱鬧。


    可待到這殿中顫動不止,再見著那殿外黑天覆壓逾近時,殿中袞袞諸公生來從未有一刻是這般清晰理解,何為天翻地覆也!


    殿前,是王安石長拜不起,可他長拜時又悚然見得,遠處那皇城輪廓正是在快速縮小?


    隻有那些個站在殿外的小黃門見的清楚,神人一指之後,垂拱殿外大地瞬間皸裂,而後便是身後大地轟然震顫。


    再見著遠處縮小皇城,這些小黃門更是一個個驚得癱軟了腳。


    他們看的最是清楚,這垂拱殿好似是神人拿手中,正在快速遠離地麵!


    若是將目光放的更遠一些,這汴京城中百萬黎民與那皇城禁軍看的清楚。


    哪裏是垂拱殿被神人攝拿天上,分明是神人一指之間,這垂拱殿地底有地龍翻身。


    不過是須臾刹那間,整個垂拱殿下的泥土大地恍若是有了生命,生生將這垂拱殿送上百餘米天上。


    開封府中百姓黎民此刻見著那皇城中垂拱殿宮殿被一土台升半天上,一個個目光呆滯,更瞠目結舌。


    皇城內裏無論是那妃嬪太後,或是那內侍宮女,此刻隻恍若是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隻呆立原地,茫然見著那垂拱殿所在。


    再是將目光放到那黑天之下白衣神人身上時,皇庭內諸多宮女妃嬪更如本能般跪地。


    宮中人離得最近,見得最是清晰,待到神人一指間,有土台翻滾間,升垂拱殿百丈高。


    神人背後黑天雷霆閃爍的洶湧,這黑天閃爍雷霆,恍若是如那神人心中怒火般,隻見得一眼就讓人心中惶惶。


    垂拱殿中,龍椅上那先前說著恨不得見仙人神通的趙頊,此刻不過是麵色蒼白,雙唇顫動。


    真個輪到自己直麵神人偉力時,趙頊心中哪還有什麽激動,有的不過是惴惴。


    這般表現,倒是與那葉公好龍一般無二也。


    趙頊坐在龍椅上,明明見到神人嘴角含笑,可見得神人背後黑天,見著天穹千萬雷霆引而不發,趙頊隻覺自己於對方眼中,恐不過一螻蟻爾!


    黑雲壓皇城,滿城皆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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