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郭開額角沁出冷汗,咬牙切齒道:“定是那些替太子說話的老匹夫在背後作祟!還有那個老宮女,前日我見她往廷尉府的方向去......


    公子,不如讓我今夜便帶人去......”


    他一邊說著,一邊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眼中閃過一絲兇光。


    “不可!”


    阿福猛地從陰影中竄出,一把按住郭開的手腕:“殺了老宮女,反而會讓人覺得是在欲蓋彌彰。大王若派人徹查她的死因,咱們苦心經營的局麵便會全盤崩塌。”


    趙偃聞言猛然轉身,衣擺掃落案上竹簡:“阿福,那你說該如何是好?郭開,你也別光在那兒幹瞪眼,把你平時那些鬼點子都抖出來!”


    趙偃此刻的聲音中,充滿了焦慮和憤怒。


    郭開搓著雙手,眼珠滴溜溜地轉了兩圈。


    少頃,他脖頸向前一探,開口說道:“既然不能直接殺掉老宮女,那我們可以想辦法讓她‘病死’。我認識個遊方術士,常在邯鄲城郊的破廟裏棲身。”


    說到這兒,他故意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他有本事調配出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服下後先是倦怠嗜睡,三日後咳血不止,待第七日寅時陽氣最弱時......”


    然而,還沒等郭開說完,阿福就皺著眉頭要開口阻攔。


    郭開見狀,連忙擺了擺手:


    “這次不親自動手!咱們隻需買通後宮之人,在她每日必喝的安神藥裏摻毒。


    再用百金收買太醫院的王侍醫,讓他在老宮女死後寫一個暴病而亡的折子呈上去。屆時大王就算起疑,也查不到咱們頭上!”


    阿福聽了,還是覺得不妥,眼珠警惕地掃過密室門縫,確認無人偷聽後,壓低聲音道:


    “萬萬不可,不管老宮女如何身死,依舊會加重大王疑心。”


    話音未落,阿福掀開袖口,從暗袋裏抽出一卷泛黃的帛書。在密密麻麻的字跡間點出一處,然後遞給趙偃。


    趙偃接過帛書,仔細看了看阿福所指的地方,上麵記載著一些關於三年前的事情。


    “這是?”


    阿福這時候解釋道:“大王既然要重審,那我們不妨主動出擊,把水攪得更渾一些。公子,你可還記得三年前被太子訓斥過的那個膳房管事孫德嗎?”


    趙偃聽了,眯起眼睛,努力迴憶著。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說道:“我想起來了!是那個克扣宮婢口糧,被趙佾當眾杖責二十的家夥?”


    “正是此人。”


    阿福趨前半步,嘴角勾起一抹陰笑:“孫德懷恨在心已久,如今常年在城內的醉仙居借酒消愁。


    前日我遣人探聽,那廝竟攥著酒壺嚎啕,說什麽‘若不是太子斷我財路,何至於淪落至此’。


    若此時有人‘無意’聽到他酒後吐露‘太子指使巫蠱’的秘辛......”


    他故意拖長尾音,目光掃過趙偃逐漸舒展的眉頭。


    郭開一拍大腿:“彩啊!再買通幾個市井潑皮在街頭傳揚,市井百姓最信這些,不出三日,便能傳遍邯鄲城。


    到時候即便大王想翻案,滿朝文武和百姓也未必信服!”


    “好!就依此計行事。


    阿福,你明日便去醉仙居安排。記住,要讓孫德覺得是天賜良機;


    郭開,你盯著那些流言的散播,務必讓每個街角都有人議論,事成之後,本公子定有重賞。”趙偃撫掌大笑道,笑聲中透露出一股陰險狡詐之氣,眼中兇光更甚。


    “喏!”


    “喏!”


    兩人跪地,齊聲應了一聲。


    趙偃點了點頭,然後突然收住笑容,臉色變得陰沉起來,猛地抽出腰間佩劍,寒光一閃,將案頭竹簡劈成兩半。


    斷裂的竹片飛濺而出,其中一片擦過郭開臉頰,劃出細細血痕。


    他湊近二人,壓低聲音說道:“本公子的耐心,可比這劍鋒更薄。若這次再出紕漏,你們提著腦袋來見我!”


    阿福和郭開渾身一顫,連忙再次叩頭,異口同聲地說道:“小人定當全力以赴,絕不敢有絲毫懈怠!”


    趙偃這才稍微緩和了一下臉色,揮揮手讓他們起身。


    而後,阿福慢慢站起身,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公子,小的還有一記!縱使大王沒有廢了他的太子之位,小的也有辦法讓公子榮登趙王之位。”


    阿福壓低聲音,從袖中掏出個油布包,層層打開時,一股陳年黴味撲麵而來。


    趙偃聞言,心中一動,猛地抬頭看向阿福。


    而此時的阿福,已展開一卷泛黃的帛書。


    那是二十年前秦趙澠池之會的密檔,上麵詳細記載了當時兩國之間的種種交易和約定。


    帛書末端,赫然寫著‘趙若無長君,秦必伐之’。


    阿福指尖劃過‘質子’二字時,緩緩說道:“公子,若此時秦國提議讓趙佾入秦為質,大王為保趙國安寧,不得不應允。而一旦太子離趙......”


    趙偃抓起帛書,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獰笑:“阿福,你這刀,比我的劍更狠!”


    密室裏響起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驚得梁上老鼠竄出,撞落的灰塵紛紛揚揚。


    .........


    七日後,鹹陽章台宮內。


    嬴政獨坐於書案前,他緩緩展開手中密報,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冷笑。


    密報上的字跡,工整如刻,顯然是出自阿福之手:“大王,來年便可向趙國施壓,以表‘趙秦之好’為由,邀趙太子入秦。”


    嬴政反複摩挲著 “太子” 二字,指甲在紙上劃出淺淺的痕跡。


    一旁的呂不韋負手而立,目光掃過密報後,突然撫須大笑:“好個一箭雙雕!趙佾若入秦為質,趙國大權將來必落入趙偃黨羽之手;


    若趙王拒絕,我大秦鐵騎便能以‘輕慢邦交’之名,名正言順興師問罪。”


    他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卷泛黃的輿圖,指尖重重戳在邯鄲城的位置。


    與此同時,邯鄲城茶樓酒肆裏,一段繪聲繪色的 “秘聞” 不脛而走。


    台下茶客們交頭接耳,不時有人倒吸冷氣。


    當醉醺醺的孫德被狐朋狗友架著跌出醉仙居時,他腳下一滑,整個人撞在青石階上,正巧被巡街的侍衛撞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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