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燦笑著打趣寧煙,躍下房頂,方才使喚人從她身上摸走的香包玉佩一邊一個,放在寧煙手心。


    唯獨刻意將最重要的儲物戒沒有還給她。


    他頭束玉冠,本該老氣的絳紫色外袍被他穿出貴不可言之感,形象蹁躚風流,桃花煙眸光情思流轉,對寧煙直抒胸臆道:


    “昨日一別,許久未見。我很想你,寧煙。”


    風流多情之人,少見直接表達思念的方式,卻沒換來寧煙心中半點動容。


    都是海王,養魚方麵彼此彼此,你跟我裝什麽深情?


    寧煙還記得被困於惡人關時,給他撥通傳音石,傳來別的女人的聲音。


    她可不想被人當魚養,更不想他把給出去的東西收迴去,幹脆直接把齊燦的傳音石留在了惡人關裏。


    寧煙不是一個嚴以待人的雙標人士,哪怕知道自己不過是廣撒網中的一員,她也根本就沒有被齊燦當魚養的這件事放在心上,更別說生氣了。


    唯一擔心的,就是齊燦會不會收走他的東西。


    海王嘛,各玩各的,大家互不幹擾,偶爾交換一下資源,還是可以當好朋友的。


    寧煙可不信齊燦在皇城是為她而來,多半是養魚過程中碰到失蹤已久的她,起了玩心逗弄她而已。


    儲物戒還在他手上,維持表麵客氣,寧煙收好香囊玉佩,禮貌迴應他,“多謝齊公子掛懷。”


    “見外了。”她一抹烏黑鬢發散落,齊燦屈指悉心替她撩至耳後,觸及她耳廓時,被她微不可見的避開。


    齊燦心頭愕然,蜷縮著手,慢慢收迴,指尖還殘存著冰冷的溫度。


    她,在有意避開他的接觸。


    為什麽?她此前不會避開他的。


    是不是在這段她消失的日子裏,遭遇了什麽不好的事?她又為什麽會出現在皇城?


    齊燦傷好後離開衍山門這段時間,給寧煙的傳音石都撥爛了,發出去的無數條留言石沉大海,他仍然不知疲倦般沒有目標,沒頭蒼蠅似的找著。


    六界他尋遍了,打聽的也打聽了,夜以繼日,不眠不休,他一直都在找她。


    從師兄那得知元卿歸來的消息,他滿心期待的趕去寒凜峰,到頭隻餘一場空寂。


    寒凜峰沒有她的身影,元卿對於一個爐鼎失蹤,也隻是那副漠不關心的模樣。


    是啊,元卿是仙君,勉力一戰還能平安歸來。寧煙隻是一個身無所長的弱女子,此番被魔尊擄去,多半九死一生。


    沒有人在意她,也沒有人過問她。


    她本來擁有的就不多,她沒有自由,人生隻圍在小小的藏名居裏轉,她除了他,什麽都沒有。


    為什麽他要當初沒有直接把她要過來?如果他提前讓她成為自己的人,她是否就不會遭遇不測?


    她的日子已經很孤獨了,在她失蹤前,就無形約過他很多次,他自以為是的克製婉拒,讓她在無形中永遠離開了他。


    齊燦害怕了。


    他不願意接受寧煙死去的這個可能。


    他想去質問元卿,但比起質問那塊麵冷心冷的石頭,他更重要的是見到人,見到消失的寧煙。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修真界一向溫和風雅的皓月君,少見的偏執。


    他沒了往日風度翩翩的模樣,臉上胡茬生的越來越長,人間,魔界,他已不清楚自己從中輾轉多少遍,時間在他這裏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找不到,哪裏都找不到。


    他數不清這是多少次來到皇城,來到這處地麵磚塊他都快數全了的皇城。


    這一次,他找到了她。


    人群眾人中,一眼就能讓他認出的她。


    寧煙還活著,她麵色如常的穿梭在街市人群間,在一個角落安安靜靜的吃餛飩。


    齊燦再見活生生的寧煙,無瑕多想她為什麽會出現在皇城,少見生出屬於少年人的慌亂。


    這世上不隻有女為悅己者容,還有男為己悅者容。


    在她問路的時候,他就在另一邊的巷子裏照鏡子快速打扮,發型,臉,衣服,扇子他挑了好幾款,才選定現在的這身裝扮。


    他以前在她麵前,就是這副模樣。難得的重逢,他不能太過憔悴,讓她擔心。


    終於,他見到了她,活生生的她。


    齊燦心中缺開的一角,被喜悅填滿,溢出。


    他想問寧煙很多,有無數句話早早打好了腹稿,它們匯聚在喉間,被他反複斟酌嚼碎,說出來時,隻有一句:


    我很想你,寧煙。


    人在情緒極度激動的情況下,會有些口不擇言的真心話。


    這是齊燦第一個念頭,他也隻說的出這個念頭。


    他害怕再多說出半個字,會哽咽,會難受,會控製不住的流淚,會被寧煙看出破綻。


    倘若他當初再勇敢一點,果斷一點,寧煙或許就可以不用吃那些多餘的苦。


    是他沒有珍視好她,保護她,讓她一個人孤立無援。


    他想上前擁住她,將她納進自己的懷抱,臨伸出手,卻隻是替她撩起散落的一縷發絲。


    迴應他的,隻有她下意識避開的動作。


    他終於見到了他的神女,隻是神女因他犯的錯,不再選擇垂憐他。


    齊燦慢慢眨了下眼。


    麵色平和的收迴手,他沒有把儲物戒還給寧煙,自己收下了。


    寧煙見他收進儲物戒的動作,暗中瞪大眼,眼睜睜看他收走所有財產,自己頃刻間變成了一個窮光蛋。


    臥槽!


    她就說吧!可惡的海王,當初給她的時候說的好好的,現在有了別人看她不想成為他的魚,就把這些全部沒收了!


    可是裏麵還有她渣意值換的情毒丹啊!嚴晝給她的錢,銀兩,你特麽說拿就拿了?


    古人誠不欺我,雞蛋果然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


    財產被奪,寧煙徹底忍不住崩人設了。


    她僵硬微笑道:“齊公子,您這是?”


    齊燦麵容溫煦,“過些天還你,臨時有些用處。”


    臨時有用?拿去泡妞還差不多吧?嚴晝說過,這些儲物類神器是可以通過特殊手法與其宿主斬斷聯係的,身死為其一,還有別的方法比較麻煩,也不是沒有。


    寧煙現在心好痛,肉更痛,可以騙她感情,但不能騙她財產。感情不一定真,但錢財她是真有。


    “小娘子,還不曾問過你來此處為何事?你現今可是安身在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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