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煙不經意和他對視,愣住。


    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呢?


    那雙眼眸仿佛一潭深沉的湖,經過冗長歲月釀成的哀慟,無邊寂寥的滄桑,沉澱下的苦酒。


    他身穿粗糙灰暗綠衫,平平無奇的相貌難掩他靈魂深處的孤獨,隻站在那裏,就如置身煉獄的野鬼,無聲呐喊,備感煎熬。


    她少見的沒有以貌取人,在他快走遠時叫住他,“公子,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那人身形明顯停頓,側首,語氣絕對道:“你沒有見過我。”


    不等寧煙追問,他彎腰駝背,迅速隱於早市洶湧的人潮中,再不見蹤影。


    [煙兒,說真的,我看他背影,直覺他是個帥哥。可惜了,臉長的意思差了點兒,轉頭就能忘。]寥姬還惦記著幫找帥哥的承諾,如實點評道。


    係統跟它不對付,嘲諷寥姬:【旱了多年的鴨子看泥坑都是水,一個背影而已,還直覺帥哥呢。】


    [你說誰是旱了多年的鴨子?狗嘴吐不出象牙!]


    寧煙視線在人群中逡巡未果,沒有跟上那個人,迴頭前往茶樓,對寥姬道:“你想多了,我沒有搭訕的意思。”


    [哦?你真見過他?]


    寧煙道:“也許……是我記錯了。”


    寥姬嘖嘖稱奇:[你這是怎麽了?以前你跟我們可從來沒認過錯。]


    沒認過錯嗎?寧煙想想也覺得剛才的自己有點不對勁,她鋼鐵般的心竟然為了一個路人產生了難受的感覺,還以此懷疑自己,真是奇怪。


    不,這可不行,容易被調動情緒的女人注定拿不起殺豬刀,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已,走了就走了吧。


    ……他真的,僅是一個路人嗎?


    茶館步程較遠,寧煙很快把這點小插曲拋之腦後,專心趕向那家頗具聲名的茶館。


    遠遠看到一棟拔地而起的四層裝潢浮誇高樓,樓前門口掛著兩串熄滅的紅燈籠,燈籠一旁還盤旋一條以竹條做支架,張牙舞爪的紙龍。


    紙龍細看有五爪,點過睛。


    畫龍點睛……寧煙不信風水,隻暗暗深想,這家茶館主人,對於那些民間忌諱,太過離經叛道了。


    “姑娘,你走錯方向了,茶館在那邊。那方為皇城第一酒樓萃雲樓,不是尋常百姓進得去的地方。”


    給她指路的一家玩具鋪子老板觀她動向不對,好心提醒道。


    “萃雲樓?一般酒樓不是有錢就能進嗎?難不成還有什麽門檻?”寧煙被勾起好奇心,倒步迴來問鋪子老板。


    鋪子老板解惑道:“姑娘所說,一般酒樓確為如此,可這萃雲樓並非尋常酒樓,說是……皇宮裏的人開的,我也不知真假。平日隻接待那些王公貴族,身上沒個一官半職的,進不去。”


    皇宮所造,隻為有官在身的人開放,這樣的高端場所,會不會,正好有徐啟發的消息呢?


    寧煙想是想進萃雲樓探探消息,無奈現在身份就一皇城平頭老百姓,人家也不可能放她進去。


    萃雲樓也是別人的地盤,她要是易容進去,不清楚裏麵的門道,保不齊會被發現什麽不對,生出一堆不必要的麻煩。


    寧煙謝過鋪子老板好心提醒,順手買了兩個一黑一白的香包,一個黑色掛在腰間,一個準備迴去以後給嚴晝。


    嚴晝是個很純情的人,平時稍微逗一逗就容易臉紅,給他一點甜頭,表麵板著臉不顯,背地裏開心的恨不得跳房梁上轉兩圈,是最吃這些細節小禮物一套的人了。


    要是天底下所有帥哥都跟他一樣全能就好了。又會做飯,又會賺錢,還會料理家事,非常標準的賢內助形象。


    就是性格言語略微欠缺,寧煙是一個不容易滿足的人,有了新歡還想再有別人。


    她現在想要一個溫柔一點的解語花,關心她,慰問她,滿腔春情隻為她一人波動。在某些方麵,也比嚴晝放的開一點的那種。


    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說的就是寧煙這個花心大渣女無疑。


    萃雲樓她現在沒有關係進不去,退而求其次,按照原計劃,先去茶館探探一些民間消息也行。


    她站在人流湧動的街邊,時間正好趕上早集,即便氣溫天寒地凍,人流量密度也不小。


    目標茶館的方向要到達須經過兩條小巷,寧煙在第一條小巷跟幾個玩耍的孩子擦身而過時,她似有所覺的在身上摸索,腰間香囊不見了。


    她收迴手,也罷,一個香囊而已。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正事要緊,沒了就沒了,等會返迴去再買一個黑色的就行。


    她不甚在乎的想著。


    再往前走幾步,幾個說說笑笑的女子揮著香帕,三三兩兩從她身邊簇擁過去,這一次,寧煙再次察覺不對,摸索向腰間另一邊,嚴晝前幾天給她的一枚護身玉佩,也跟著不見了。


    這是小男友的東西,搞丟了迴家少不了鬧小脾氣,寧煙正想跟著她們的身影追去,又止住了腳步。


    不對,皇城偷盜率這麽高嗎?一般人會在一刻鍾內被人連偷兩迴嗎?旁的路人都好好的。


    ……是她單純倒黴,還是有人刻意為之引走她?


    莫非是那個來曆不明的灰袍人故意做局?


    追?還是不追?


    謹慎起見,寧煙這次閃身進另一個路口的小巷子裏,抬手想拿出儲物戒裏嚴晝的傳音石,跟他說明她被連偷兩次的遭遇。


    傳音石在人界並不常見,未免引人注意懷疑,她特地走到一個相對偏僻的地方。


    意念微動,準備拿東西。


    再看手指,儲物戒,不見了。


    儲物戒這種東西,隻有現任主人,或第一任以血契約的主人,才能從他人手裏取下 ,因權限不同,隻能取下,卻不能動她裏麵的物品。


    寧煙伸著兩隻空蕩蕩的手,一時覺得有些好笑。


    這樣調皮,無形中放下一個又一個鉤子引人注意的方式……除了那位,她想不出第二個熟人了。


    “齊公子,我一介孤民,家底微薄。才這些日子不見,總不能借此生恨讓我喝西北風吧?”


    上首屋頂處,一道清朗如風的聲音傳來,“小娘子這還叫家底微薄?我喚人偷了兩遍,在你身後半天也不見你迴頭,可見還是有些富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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