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為什麽沒有能量消散的跡象?”


    “算了,憑李府這些人,想要抵抗我的千蛛,絕無可能,反正隻是時間問題,我還是應該更有耐心一點啊。”


    苗錯閉上了雙眼睛,集中內力,繼續感知著李府中的能量變動,伴隨著感知反饋,苗錯可以清楚的知道,李府中的人數,正在驟減。


    因為猛毒和出其不意,那些被毒囊噴射傷到的人,都是連最後喊叫一聲,以表示自己痛苦的資格都沒有,便已經被奪走了生命。


    生命隻有一次,沒有了,就真的沒有了。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的有輪迴轉世,真的有下輩子,那麽被洗去記憶的靈魂,也如同一台全新的電腦,斷然沒有先前的使用記錄了。


    一世恩怨,一世了。


    有無來世,不重要。


    “奇怪,怎麽沒有動靜了?”


    一般來說,行屍使者和戰傀的聯係,是非常緊密的,逐個引爆的千蛛炸彈,理應是逐個反饋給苗錯,正如同廚師在烹飪的時候,會時刻注意火候,所謂火候,不僅僅隻是灶頭的溫度,更是鐵鍋中散發出的鍋氣,與食材的契合度。


    但凡是一個技能,所需要的條件都太多,太複雜,這才有了那一句,外行看熱鬧,內行門道,有些細節,不是憑借眼睛就可以看出來的,要是什麽事都能夠靠眼睛觀察,還要師父領進門作甚。


    “這個時間點,李府的人,應該都集中在祠堂,尤其是男丁,基本是一個不落,其餘仆從,應該都分別在府邸外院,如今,千蛛還剩下三十六具,如果分批引爆,勢必引起他們的尖叫,如此,暗殺不完美,還有可能暴露,反之,如果同時引爆,角度卻也是個大問題。”


    苗錯用內力感知,仔細的觀察著祠堂所反射出來的二維圖像,不過,有一個核心點,被苗錯忽視了。


    按照常理來說,千餘人的府邸,死了一大半,還有些男丁聚集在祠堂裏麵守靈,早就應該發現家人的不對勁了,就算不在乎仆從的死活,在周遭一圈都已經倒地,且皮膚有明顯灼傷的妻兒老小,總不能不顧吧。


    或許是苗錯太有自信了,又或許是因為他這個人,做事總是差不多,差不多,壞點子多了,細節就欠缺了。


    總之,他真的沒把這個問題考慮進去。


    “好了,應該可以進去收獲戰利品了。”


    苗錯陰沉著臉,對於即將到手的實驗品,他並沒有把喜悅掛在臉上,畢竟,進入治喪的府邸,應該保持莊重嚴肅。


    “我這一猜,就是你在耍手段。”


    一個許久為出現的熟悉麵孔,冷不丁的,出現在了苗錯麵前,速度之快,就好像是在瞬間移動,那人身後,還跟著一個小男孩。


    “苗家二公子,現任家主,苗錯,對吧?”


    “我聽我二哥說過,苗氏一族,是操控戰傀的家族,對吧?”


    苗錯皺了皺眉頭,因為那人身穿一襲黑袍,臉上還帶著麵罩,整個人包裹的嚴嚴實實,斷然看不出分毫特征,隻是,那人的鼻子特別大,而且聲音如大老牛,雄渾有力。


    “閣下是何人?”


    苗錯僅僅隻是憑借眼前這人的速度和聲音,就足以判斷,此人的內力級別,絕對超過自己,甚至兩個人的內力屬性,都不是一個類型。


    如果苗錯是輔助係,那麽眼前這個人,就是一個力量和速度直接拉滿的身法流戰士。


    “你記不記得,四十多年前,因為內部的權力鬥爭,導致了族人四分五裂,最終泯然於世的一個家族。”


    那人的口吻,略帶幾分自嘲,說話聲音,也有些顫抖,宛若一個恨鐵不成鋼的局中人。


    “古往今來,因為內部矛盾崩裂消亡的家族,不可勝數,但是近百年來,自飲苦酒,以慘痛悲劇收場的大家族,就隻有天水成紀的風氏一族,還有嗜血殘暴,招來天災滅族的公孫氏。”


    “公孫一族,已經全滅,閣下,隻能是風家人了。”


    苗錯雖然做事比較大膽,不留分寸,但是做人方麵,他還是拎得清楚。


    “幾十年前,我的父親,曾經參加了一場比賽,叫做河洛天子大會,在那場比賽中,苗氏一族,派出了四兄弟,據說,這四兄弟,是苗氏一族當時最有天賦的新秀。”


    “老大苗火,老二苗炎,老三苗焱,老四苗燚。”


    “其中,老三苗焱,與我父親交過手,被三兩下就給打翻在地,老大苗火,老二苗炎在那場比賽裏,也不幸喪命,外界傳言,說是被我父親誤殺,但是我父親從未提起過那場河洛天子大會的事。”


    “後來,在我家老五,剛在娘胎裏三四個月的時候,我父親就離開了家,從此,再無他老人家的消息。”


    “可憐我兄弟五人,還有一個小妹,全由我母親,還有舅舅撫養長大。”


    “你說,我父親的仇,應該怎麽算呢?”


    “算在誰頭上呢?”


    此時的瘋三爺,並不知道,直到他們幾個兄弟,成家立業,風金才死在了秘境中,享年六十九歲。


    “我可是個江湖痞子,而且,這些年來在東南西北遊蕩,聽了很多傳聞。”


    “我有聽說過這樣一個故事,在經由河洛的時候,有人說,見識過百鬼夜行,我父親,正是在離家不久,來到了河洛,自此,他的線索就斷了。”


    “雖然我不覺得,以你們這些玩木偶的江湖戲子,能夠傷到我父親,但是,既然有傳聞,我就一定要證實一下。”


    話音未落,瘋三爺率先發難,早就已經集中在掌心和指尖的內力,迅速爆發,苗錯的身手,原本就比不過瘋三爺,還是被偷襲,自然閃躲不及。


    單手製住苗錯的左肩和左臂,擒龍手的巨大力量,使得苗錯半分都動彈不得,猛的發力,隻能聽到一聲尖銳的慘叫,苗錯的左臂皮膚,被撕開了五道血印,皆是按照瘋三爺擒龍手的軌跡劃開。


    皮膚被扯開,瘋三爺指尖掛著零零散散的血肉,剛剛還能夠聞到血腥味,下一秒,就已經蕩然無存。


    原來,在瘋三爺收招後,順勢發動了控鶴手,直接把這些血肉的能量扭曲,就好像是黑洞吞噬湮滅,連光都套脫不了,更莫要說是一絲絲的血肉和氣味。


    “我,我與閣下,從未有怨仇,何以如此對我?”


    苗錯因為疼痛,已經很難發出聲音,剛剛的一字一頓,幾乎是他的極限了,作為一個行屍使者,幕後操控戰局,也就罷了,正麵與一個最古老的戰士一族對抗,簡直是自討苦吃。


    “沒有怨仇?”


    “當年,你大伯苗火,二伯苗炎,因為實力不濟,被我父親所殺,自此,苗氏一族上下,皆有怨恨,若非打不贏我父親,早就興師問罪,惡人先動手了。”


    “後來,你三伯苗焱,迴家支持家族諸事,隻因為族人不滿你三伯,處事太拘謹,太保守,才有了你父親,也就是苗家四兄弟的最小一人,苗燚接任家主。”


    “你父親,包括你兄弟的行屍秘術,都是你三伯苗焱所傳授,那喝了可以強化身體力量,透支體能的藥水,便是你三伯改良後的殘次品。”


    瘋三爺在這一刻,真的是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瘋癲,相反,他似乎是已經找到了當年所發生的那些事,洞察到了前因後果,自然不會有遲疑。


    隻是,他剛剛在用擒龍手攻擊苗錯的時候,已經是留了七分力,若是用全力,隻怕是連著一整條胳膊,都給捏碎了。


    “你怎麽會知道我們苗氏一族的事。”


    苗錯終於不稱唿閣下了,當一個人,不再使用敬語的時候,必然是雙方即將翻臉的時候。


    不過,苗錯想翻臉,瘋三爺未必就一定要奉陪。


    憤怒,必然會降低一個人的智慧,如此,勇氣就變成了魯莽,匹夫之勇,不足道也。


    “你不要管我為什麽會知道,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如果你要動手,我覺得,你應該掂量掂量自己是個什麽水平。”


    “買一隻大龍蝦的錢,都快能買一千隻小河蝦了,你能明白你和我的差距嗎?”


    雖然瘋三爺說的話,非常欠揍,但是實力擺在麵前,正如同遊戲裏麵的召喚師,想要和身法戰士硬碰硬,這約等於是送死。


    如果用人海戰術,大批量的戰傀,提前埋伏好,設計陷害瘋三爺,苗錯倒是有那麽一點點勝率,當下被直接貼臉肉搏,更是連反抗的僥幸心理都不要有。


    現在的苗錯,就好像是一個偷偷上網,被老師在網吧裏麵逮個正著的學生一樣,真的是想要說些什麽,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原本是打算解釋一番,看看能不能蒙混過關,結果卻被瘋三爺直接堵死了,話語權,永遠都掌握在強者手中,這或許就是永恆不變的真理吧。


    “閣下說的是,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苗錯強忍著疼痛,一步一顫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事實上,剛剛瘋三爺要殺苗錯,是最好的機會,隻消一招,苗錯當成一命嗚唿,可是殺人容易,救人難,殺人不過是抬手一瞬間的事,可是救人,先要救心,再者救命,最後才是救世。


    很顯然,瘋三爺這個年紀,已經不太可能繼續完成天下統一的夢想了,機會,要留給年輕人。


    尤其是在拱水河之戰,當他的建議,不被采納,不被認可的時候,瘋三爺甚至覺得,白幹,必死無疑,而自己,很有可能也會跟著一起陣亡,如此,大軍壓境,白幹性命和名譽,皆毀於一旦。


    不過事實情況,卻與他所想象的,完全相反。


    白幹的處理,是最合理,最穩妥的戰略布置,有隱這個特殊因素,要守住拱水橋,並不需要隔河相望,南北據守,隻要長橋破碎,不複存在,那麽縱然是天兵天將,也無可奈何,隻能退去。


    加上這些年來,九州的青年才俊,越來越多,其中,更是有風氏一族的族人,風安。


    “剛剛,為什麽不勸我殺他。”


    瘋三爺,沒有好心思轉頭看向狸兒,他知道,這個事,說不清楚,道不明白,隻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莫與兒孫作馬牛。


    “千載春秋,不過如此。”


    “我沉睡了太久,如今,難免是一副活死人的身體,外加一縷殘魂,或許,真身早就已經融入天道,迴歸自然了吧。”


    “不管怎麽樣,李家後人,雖是我血脈傳承,可是我原本,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代。”


    瘋三爺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緊接著,歎了一口氣。


    “兒孫自有兒孫福,對吧。”


    “有的時候,我都不知道是應該叫你狸兒,還是稱唿您為李先生。”


    “當年函穀關出行,你到了秦地之後,到底是丟了哪些重要的記憶啊,鬧得後世不安不寧,甚至還間接導致了幾大家族,反目成仇。”


    原來,當初河洛天子大會,隻是一個幌子,為的,就是當年出函穀關後,就銷聲匿跡的老夫子遺體。


    因為老夫子是聖者,所以其遺體,必然帶有氣運之力,甚至於隕石的性質,不相上下,有些人,不願意相信這種故事,就不聞不問,反之,有些人癡迷於這些故事,就奉若神話。


    “禍延子孫,這種事,我是怎麽都沒有想到的,當初,我出了函穀關,直去秦地走,後來的事,我就不記得了,就好像是喝酒喝斷片了,什麽都不記得了。”


    當瘋三爺知道,眼前的這個狸兒,竟然就是已故的老夫子再世,他甚至覺得,自己應該稱唿一聲老祖,畢竟,這相隔千年萬年,算作是最早的一批能力者,也不為過了。


    當然,這隻是瘋三爺的主觀想法,和事實情況,還是有些出入。


    “我還是叫你狸兒比較好,叫李先生,別人反倒是起疑。”


    瘋三爺舒了一口氣,他知道,既然他這樣說了,那麽狸兒一定會同意。


    “好啊,其實我是無所謂的,姓名,隻是一個代號,你可以叫一二三,我也可以叫一二三,重點不是一二三這個代號,而是你和我所代表的個體。”


    狸兒說話,總是有一種現代哲學的味道,不知道是現代哲學,參考了老夫子的道德經,還是道德經,原本就是跨時代的佳作。


    “唉,每次說不到兩句,你就開始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你還是快點迴去看看,你那些倒黴族人吧,也不知道能活下來多少。”


    “我估計整個李府,有個一千來人吧,這麽個情況看來,能活下來一百出頭,就已經很幸運了。”


    有些事,說出來就沒有那麽悲傷了,至少對於瘋三爺這個局外人而言,確實如此,這些年來的相處,讓瘋三爺覺得,狸兒大概率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


    自初見時分,狸兒就是十三四歲的小男生模樣,完全看不到長大的跡象,最初,瘋三爺覺得,男孩子發育晚,也很正常,期間,甚至覺得狸兒可能是那種,侏儒症,長到一半,就不繼續發育了。


    現在看來,狸兒作為一個拚湊起來的人,一縷殘魂支撐著他的思維和身體,讓他還能夠為這個世代的終焉,盡一份力。


    “你說的沒錯,幸存的族人,隻有九十七人。”


    “唉,怎麽和下湯圓似的,七圓,八不圓。”


    狸兒這個時候,又轉變了風格,宛若一個活了萬年的老妖怪,尤其是那洞察一切的語氣,說不準,他真的有什麽事,還瞞著瘋三爺。


    李府祠堂裏的那些幸存者,尚在昏迷,並不知道,家族發生了那麽大的變故,雖然李儉死掉,對於家族發展是有百益而無一害,但是死了那麽多族人,必然會引起一番轟動。


    “狸兒,你準備怎麽解決。”


    “已死之人,何以複生?”


    瘋三爺雖然說的比較直白,但是他說的很正確,人死後,三魂歸天,七魄殘留於身體,這個時候,就算使盡渾身解數,也頂多隻是像行屍使者那樣,封住屍體的最後一口氣,煉製成靈傀罷了。


    這很顯然,是對於已故族人的不尊重,更是對於狸兒的一種殘忍。


    “死了的人,不可挽救,或者的人,尚有生存的可能。”


    先前,在苗錯動手之後,瘋三爺和狸兒,就已經開始反製了,雖然無法補救那些被殺死的李家人,但是至少能夠保護這些祠堂裏的幸運兒。


    透明色的內力,在狸兒身體裏麵勻速運轉,就好像是一台精確無誤的儀器,強大的能量罩正如同剛剛一樣,再次出現,包裹了整個李府,有些意誌力還算堅毅的族人,微微皺著眉頭,很顯然,他們對於這透明色的能量罩,有特殊的感應。


    或許是因為,這些李家人的體內,流淌著的,是老子李耳的血脈,而此刻正在發動能力的人,正是李耳本人,雖然實力無法迴歸巔峰,但是至少用假設性原則,來讓心中所想,成為修改時空法則的基礎。


    “從此刻起,李府,就隻是一個落魄商人家庭,人丁並不興旺,剛剛死了家主,共計九十八人。”


    在狸兒說出這些話之前,不管是千蛛,亦或是爆炸噴射出來的毒囊,不管是李家的族人,還是仆人,都消失不見了,與之一起消失的,還有那些所謂的殺戮痕跡。


    假設性原則的基礎達標,能力發動。


    乍一看,瘋三爺還是挺好這個能力的,畢竟,以他的實力,很理解這個領域的法則能力,但是他迴過頭去,看向狸兒的時候,真的是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原本隻有十三十四歲的小男孩,頓時間,青絲變白發,甚至還長出了長長的灰色胡須,雙眼深邃,鼻子高挺,臉上的皺紋,宛若沙皮狗,難看的很。


    瘋三爺即刻意識到,正是因為強行使用了假設性原則,所以狸兒才會變成這樣一個行將就木的半死老人。


    人終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


    生命的意義,其實並不深奧,也不複雜,唯獨一個真理,在世的時候,盡量活得像一個人,至於去世之後,那便不再是討論的範圍了。


    “狸兒,沒事,你好歹,還有我風本陪在身邊呢,我們勉強算是忘年交吧。”


    狸兒沒有流淚,隻是因為快速老化,略顯疲態,在旁人看來,這是沒有感情流露的狀態,可是,在瘋三爺看來,他最清楚不過。


    不流淚,不代表不傷心,或許隻是因為假設性原則的副作用,使得狸兒的感情,無法對外發泄,隻能夠在內心深處,自己一個人默默的承受。


    人們的悲歡並不互通。


    瘋三爺之所以皺著眉頭,感覺到不舒服,並不是因為李府死了千人,相反,他對於李府死不死人,並不在乎,用風家的祖傳家訓來說,就是。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說是這樣說,沒有人會絕情到這種程度,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因為狸兒的悲傷,而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空虛感,正如同當初,家族崩裂,兄弟鬩牆所帶來的那種無助和周圍人的冷漠。


    或許,有些事,真的是天道好輪迴。


    在風氏一族,常常用旁觀者的心態,去冷漠對待周圍事物的時候,也就注定了,別人在以後,避免不了會用。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作為拒絕的最好理由。


    很多時候,理由和借口,是同一個意思,隻是說出來,理由更加委婉一些,借口,似乎就帶著一種斥責。


    瘋三爺盯著狸兒那呆若木雞的狀態,陷入了沉思。


    瘋三爺,本名喚作風本。


    風家的根本兄弟,風根是大哥,風本是老三。


    說起來有些奇怪,這種說法,在外人看來,有點無法理解,按理來說,風根是大哥,那麽風根應該是老二才對,何以風本是老三?


    看過前文的讀者都知道,風金的妻子王氏,是一個落魄家族的千金小姐,當地傳聞,有說他是有三個哥哥的,也有說他是有兩個哥哥。


    三個哥哥的故事版本,說的是他兩個哥哥在家裏,娶了媳婦,成了家,因為三哥性格不合,所以搬出去住,也是為了避嫌。


    兩個哥哥的故事版本,則是對應了徐行所聽到的版本,若是問祖父風根,便會知道,其實他們兄弟,是有三個舅舅的,其中兩個舅舅,不孕不育,沒有子女,便兩家並作一家,風金的次子,就過繼給了這兩個舅舅。


    至於那三舅舅,實則是到外鄉去,做了上門女婿。


    因為三舅舅去了外鄉,常年不聯係,後來也就沒有音訊了,有無家室,更是不得而知。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風根五兄弟,必然是有三個舅舅。


    別人家的舅舅,都是裏外幫忙,家庭和睦,風家的舅舅,尤其是那兩個並作一家,收養了風金次子的舅舅,最是喜歡翻騰事情。


    俗話說,退一步海闊天空,若是每個人,都明白這個簡單的道理,哪裏還有什麽三皇五帝,夏商周,所有人都一視同仁,都彼此謙讓,共同創造出一個和諧的社會,完美的國度。


    可惜,正是因為有了爭強好勝的心,才出現了後世那麽多的紛爭。


    按照常理來說,一個古老的家族,往往都是有兩個繼承規則。


    其一,有長立長,有嫡立長,如果是嫡長子,那就再合適不過了。


    其二,長子夭折,正妻無後。


    這個情況,就比較複雜了,年長的兒子,不幸夭折,後麵的兒子,基本都是踩著肩膀下來的,年紀相仿,差不了多少。


    這個時候,還要考慮進一個問題,那就是正妻無後的問題。


    何為正妻,正妻就是娘家有實力,地位與丈夫相等,持平,所以正妻也叫平妻。


    在古代,男人都是一夫一妻多妾製。


    一夫,說的是丈夫,家庭,是以丈夫為主導的群體結構,正如同社會,國家,也有很長一段時間,由男人主導。


    一妻,說的是正妻,其實大多數的男人,都不會把自己的正妻,放的太冷漠,因為很多需要順杆爬的丈夫,是有求於正妻的,尤其是駙馬爺,倒插門,自己地位遠不如正妻,這個時候,就連納妾,都成為了巨大的障礙。


    縱是如此,一些倒插門的上門女婿,也是賊心不改,風流成性,隻要還有體力和精力,對於那方麵的追求,必然不會終結。


    於是,為了滿足男人在某方麵的需求,小妾,被設計出來了。


    聘妻走妾。


    妾的地位,遠低於自己的丈夫,也遠低於丈夫的平妻,如果說,把一個家庭,當做是公司,那麽丈夫就是總經理,因為大多數的丈夫,都不可能獨掌大權,上麵依然有限製,如此,正妻往往也是一個總經理,隻是管理的項目不同。


    正應了那一句俗話。


    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妾,僅僅隻是在總經理身邊,端茶送水的秘術罷了,平日裏幫忙打掃衛生,整理衣物,打印文件之類,與普通的辦公室職員,最大的區別,就是在於一個翻身的機會。


    要知道,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亦或是以後,母憑子貴這個概念,永遠不會被推翻。


    在自然界,所有生物,都會注重繁衍後代這件事。


    正如同,一個獅子群,新的獅王,驅逐,甚至是咬死了老獅王,這個時候,如果獅子群裏麵,還有老師王的幼崽,那麽新的獅王,就會連同幼崽一起咬死。


    緊接著,母獅子,就會服從於強者,甘願為自己的殺子仇人,孕育新的後代。


    強者的基因,在遺傳中,雖然有一定概率朝著不好的方向退化,但是大多數情況下,人類的基因,生物的基因,都是在不斷進化,這就是所謂的,長江水,後浪推前浪。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可惜,有些家族,不管怎麽進化,不管怎麽繁衍,有一個劣等的特性,是永遠抹除不掉的,就好像是一種遺傳病。


    內鬥,是最恐怖的基因。


    如果說,彼此掠奪,是一種生物本能,是一種領地意識的激發,狂暴化,那麽自相殘殺,兄弟鬩牆,就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饒恕的事。


    “狸兒,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瘋三爺歎了一口氣,他知道,狸兒是那種,該迴答的時候,必定迴答,但是無所謂迴答的時候,就必定不迴答的怪人,如今,他想要在發泄自己情緒的同時,也來安慰一下狸兒,兩全其美。


    “好啊,你說,我聽。”


    狸兒的表情非常平和,一點都不像是剛剛情緒,體能雙虛脫,雙失控的狀態,可能,這就是硬撐吧,男人都這樣,老夫子也不例外。


    說不看重親情,血脈,那是不可能的,誰人的心不是肉長的,難免無可奈何,隻是那一句為之奈何,大多數人,都選擇了爛在肚子裏了。


    “話說,狸兒,在說這個故事之前,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


    原來,瘋三爺鋪墊了那麽多,不是為了講故事,而是為了聽故事,很顯然,語言的藝術,就是在於聊天,而且是毫無刻意的聊天。


    “嗯,你問吧。”


    狸兒不是一個話癆,每次說話,也都比較簡潔,比起某些,說話喜歡兜一大圈的人,要好的多了。


    “你大概是,什麽時候恢複意識的啊?”


    “這件事,我從來都沒有問過你,你也從來都沒有說過。”


    這段時間,瘋三爺和狸兒,去了挺多地方,按照狸兒的能力感應,尋找一個又一個的混沌力場,不得不承認,混沌力場確實厲害。


    縱然是瘋三爺這種,異能,武靈雙能力,也會被封印,而且是封印的服服帖帖,一幹二淨,或許除了秘術使者以外,其他類型的能力,在混沌力場中,就毫無效用了。


    狸兒也是如此,不過,他有一個非常奇怪的能力,超乎所有能力者限製的能力。


    誠然,在混沌力場之中,狸兒也不能發動能力,但是在混沌力場之外,狸兒卻可以使用假設性原則,來調整混沌力場的能量波動幅度。


    眾所周知,一個圓形,有三百六十度,如果說,把混沌力場,理解為一個由無數個平麵圓形,堆疊起來的圓柱體,那麽假設性原則,就可以模擬這個動態能量磁場,調整百分比功率,並不是減少這個圓柱體的總能量,而是像切蛋糕一樣。


    假設性原則,是一把切蛋糕的刀,但是這個蛋糕,是液體蛋糕,所以必須要用蛋糕刀,一直堵住一個橫切麵,如此,體積不變,但是覆蓋的區域形狀,變成了有缺口的圓形。


    這就是瘋三爺和狸兒,外出這段時間的最大收獲。


    “我啊?”


    “這個問題,我無法迴答出具體的年份,但是我大概可以知道,近百年來,我曾經感受到一次,巨大的能量衝擊,那一次的能量衝擊,似乎是為了喚醒我,而特別準備的,隻是,我也不知道,當時是個什麽年代。”


    “不過,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確認,那一次能量衝擊,是混合型的能量,其中,有一種能量屬性,與你身上的水元素異能,完全一樣。”


    狸兒的這番話,讓瘋三爺想起來一件事。


    按照民間傳說所得的情報來看,天下動蕩,出現明顯的戰亂,就是從風金那一代的河洛天子大會結束後,沒有幾年,九州就開始自相殘殺,弑君者,一個接一個,運氣比較好的,主少國疑,至少還留著王族一條命,運氣不太好的,就如同郭幸逼迫田冽自刎一樣,謀朝篡位。


    更有說法,說是風金,司馬玨等人,參加的那一場河洛天子大會,是另外目的,而且還動搖了九州龍脈,龍脈這個東西,其實就是氣運。


    事實情況,並非如此玄乎,最初的龍脈,隻是一個形容詞,是形容起伏的山脈。


    因山脈在形態上與龍相似,故風水學中化山脈為龍脈。


    換而言之,隻是因為外表形似,並沒有什麽內在的因素,用唯物主義來看,就是形狀比較特殊的地理特征罷了。


    不過,九州人就是喜歡相信這些故事,更喜歡在傳頌這些故事的時候,加入英雄人物,結合曆史走向來辯證,頗有一種,唯心主義,向著唯物主義辯證法靠攏的意味。


    在龍脈氣運的傳說中,有這樣的一個起源說法。


    風水學家異口同聲,都認為昆侖山是萬山之祖,龍脈之源,祖龍之名,由此得來。


    龍脈氣運是從昆侖山延展到世界各地,隻要是有龍脈氣運加持的地方,都可以稱作風水寶地,也可以稱之為,洞天福地。


    仔細想來,西遊記中,描寫的花果山,水簾洞,其本質,就是與東海延展互通的一個山洞,或許,與龍相關的事物,都會被九州人,覆蓋上一層濃厚的藝術氣息,和精神依托。


    這就是九州人的浪漫。


    龍善變化,能大能小,能屈能伸,能隱能現,能飛能潛。


    所以,被賦予了精神依托的龍脈,按照地殼運動,就變成了各種形態,各種地勢走向的山林,洞穴,水潭。


    江河流域,為龍之血。


    山野叢林,為龍之骨。


    北鬥七星,南鬥六星,諸天星鬥,耀日輝月,就是龍脈的精氣神。


    “狸兒,你說的是真的嗎?”


    “你真的曾經感受到一股,水元素異能?”


    其實,瘋三爺是有點太激動了,或者說,他太希望,狸兒接下來所要說的信息,是他急迫所需的真相了。


    仔細想來,永遠元素係異能的家族,都是一些古老而神秘的強大世家。


    五行異能中。


    東方一族,對應木生火,火係異能。


    南宮一族,對應火生土,土係異能。


    公孫一族,對應土生金,金係異能。


    西門一族,對應金生水,水係異能。


    上官一族,對應水生木,木係異能。


    其中,西門一族,屬於是繼承了部分風氏一族的水係異能,但是在後來,他們更是開辟了兵人道路,在悠悠曆史長河中,西門一族所擁有的水係異能,並不算強大,甚至有一種病態變異的感覺,隻是,在發現了這個缺點後,西門一族中,還是對應著緊急情況,出現了一位天才。


    這位天才,把水元素的異能修煉方式,改良成了純粹的內力修煉,可以把內力實體化為鬥氣,並且用鬥氣,來駕馭水元素異能。


    同理,憑借鬥氣,西門一族,還吸收了幾件絕世兵器,至於是神兵,還是魔兵,這其實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水元素異能,越是傳承,就越是朝著不好的方向變異,有近百年的時間,混沌力場,躁動不安,使得西門一族,險些失去了水元素的傳承。


    後來,麵對這種家族困境,有人提議出了變革,不如用兵人血脈提煉,來排除水元素異能的基因。


    然而,族人卻發現,這種做法,是行不通的,雖然說,水元素異能,會因為年代越來越久遠,所以和祖地的聯係,越來越薄弱,越來越容易一碰就碎,但是想要人為的,快速的祛除這半吊子的水元素異能,還是非常困難的事。


    這個困難程度,有多困難呢?


    毫不誇張的說,近百年內,西門一族的族人,隻要是入世的,那麽他們的體內,必然有水元素異能的基因,這一點,是無法磨滅的痕跡。


    正因如此,九州大陸,可不止一家擁有水係能力,不管是異能也好,是武靈也罷,既然狸兒無法確定,那麽瘋三爺再如何去選擇相信,也不過是一廂情願。


    “瘋三爺,你是知道的,我這個人,雖然是個死而複生的老怪物,但是,我自娘胎起,就不說謊,不是不會說謊,隻是不說謊,你理解我意思嗎?”


    每次說不到兩句,狸兒就必然會開始說一些稀奇古怪的話,萬幸,風本是風氏一族,難得的好脾氣,否則,換成是別人,隻怕是早就破口大罵了。


    “我知道,所以,除了水元素異能,你還能夠感受到別的異能嗎?”


    “你能不能仔細想一想,這對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瘋三爺很少求人,但是從他的眼神,語氣,甚至是有些顫抖的身體,不難看出,他真的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投注在了狸兒身上,畢竟,狸兒是老夫子再世,是聖者遺體,在這個世代的具象化。


    “我來好好迴憶一下,你不要打擾我啊。”


    在狸兒的迴憶中,那一道能量衝擊,是比起上古時期,遜色不少,但是比起現在的能力者,要強出不少的攻擊。


    水元素的異能,並不是占了主導,相反,有雷電之力的強烈攻擊,就好像是那種用電鋸,砍伐樹木,滋啦滋啦的感覺,木屑因為快速轉動的電鋸,直接飛了出去。


    水元素,附加了潮濕,雷電之力,更快導電,攻勢更迅猛,傷害更恐怖。


    隻記得當時,劈裏啪啦的聲音,就好像是電烤雞一樣,隻是,一個靈魂體能夠感受到的,似乎並沒有痛覺,有的,隻是遺體被攻擊,靈魂體隻是能夠感受到,有不懷好意的人在攻擊遺體,順帶感知一下能量屬性,至於是疼是癢,那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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