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沉重浸泡在水中,引力不斷使趙文堯的身體往更加冰冷、更加黑暗的深淵緩緩下沉,口中鼻腔吐出氣泡,唿嚕唿嚕向白光水麵飄去,如同希望漸行漸遠,氣泡在離開視野外破裂,融入水中消失不見。


    耳邊唯獨水流撞擊的聲音與心髒跳動的聲音遙相唿應,催眠著趙文堯的腦部神經,思緒開始變得麻木,肢體被水的氣流定格在了培養基當中,捆住軀幹的拘束服無時無刻不在剝奪著渴望自由的靈魂。


    趙文堯什麽都看不見,亦什麽也聽不見,行屍走肉一般的活著,隻感覺那冰冷的機械和導管插入他的肌肉纖維,那輸液用的針頭刺人他的血管,卡著他脊椎上的神經節,隻為奪取他一身的能量,然後用特殊的藥物讓他維持生命活動狀態。


    滴答滴答——


    培養基外麵的始終時針指到了12點,分針跨步向著1走了,秒針走過了圓鍾的一半 。


    打開【b實驗室】的燈光,這個時候,蕭洋終於走了進來,擦幹淨臉上惡血痕,蕭洋摘下眼鏡,無力的坐了下來,坐在放置培養基的台階上,放鬆著後將背貼在培養基外的玻璃體框架,有氣無力的嘲笑著自己曾經那些無知的想法,四下無人之境大膽吐露著心聲;


    “啊~盟主啊…我真的有些羨慕你呀…”


    蕭洋似乎找到自己內心真實想法的發泄口,那些累積在他內心的語言宛如滔滔江水傾瀉而出;


    “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聯盟內,那個時候因為蘭茹幻的事件,你隻看了我一眼,就是那一眼,我很驚訝。”


    “驚訝這是什麽樣的大人物,什麽樣的天才,年紀輕輕都能坐上盟主的位置,統領聯盟幾千個幾萬人甚至包括分部的十多萬異能者 那個時候的我內心隻有尊敬和崇拜!”


    “我想著,他一定是一位特殊的天才吧…我一定要和這位天才做朋友,這樣一來我一定能從這位天才身上學到更多有用的東西。”


    “所以,那個時候我並沒有對盟主你用讀心術,我很膚淺對吧…隻通過一個人的外表來評判這個人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因為讀心術曾經給我帶來的麻煩,我變得對自己的異能有所抗拒。”


    “所以,我想學會不用讀心術,隻靠自己的學識和積累的生活經驗,鍛煉自己能夠察言觀色或是識人用人的能力,結果、結果也真是好笑。我被藍茹幻欺騙了,她變成我妹妹的模樣進入我家,我卻完全沒有懷疑她,甚至不願意對親人使用這個讓人感到陌生的異能。”


    “父母說過我是怪物,以前我太過於異能,現在我又太過於抗拒異能,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哎…”


    說到這裏,蕭洋站了起來,望著培養基內沉睡著的趙文堯,露出憂傷而又焦慮的眼神,苦笑著皺眉;


    “直到我進入了這座【北境孤城】,即便是在被藍茹幻那個小丫頭連哄帶騙迷暈弄進來的,但是從某個角度來說我的確要感謝她,感謝她讓我學會了選擇去傾聽別人的心聲,在陌生人之間做一個沉默的傾聽者。”


    “嗬,也的確是這樣,我才能在人皇管轄區域中救下你呀,盟主……”


    “那個時候,我不僅聽見了施永內心無法言語的悲憤,他的心結,他心中哭泣著無法舍棄的親情和我一樣相同放不下的妹妹,我才會知道,他不想再殺死任何一位對他重要之人,尤其是你趙文堯,被施永認為的朋友的你,是當時他最不願意麵對,最不願意為敵,卻為了那虛假的妹妹,一定要打敗的人。所以,我開槍了,聽著施永內心的呐喊,我開槍結束了他的掙紮。”


    “啊,那個時候我也聽見了,【北境孤城】讓我的異能得到提升,我能夠聽見更加久遠的內心心願……”


    “可是,再怎麽努力再怎麽彌補,你也迴不去過去了呀!盟主!”


    “我可以以個人的名義原諒你的背叛,原諒你與戴浩的合作。在【北境孤城】裏待久了,我聽到各種各樣人內心的心裏話,沒有欺騙,沒有謊言,大家的一切都真實展現在我的眼前。”


    “為了生活,大家可以忍耐人生道路上的諸多不順:為了親情留存大家能夠處理許多煩心的事情,為了愛可以相互信任、相互包容雙方的缺點和過錯,大家都為了心中那一寸淨土一寸幸福理解著、努力著、憧憬著未來…”


    “你不也是這樣麽,盟主……”


    蕭洋的眼中泛出淚花,在一把鼻涕一把淚中,展露出笑容;


    “不說大的,為了聯盟為了世界這種假大空的話,人都有私欲這很正常,盟主不是聖人,亦不是偉人,但是能為這個世界的秩序考慮那麽多已經很了解起了,不像我隻是一個大街上隨處可見的大學生,說不了什麽大道理,往往誰出來的話最先隻夠感動自己…哈,居然又是自己先哭了,真是不爭氣啊 。”


    蕭洋抹幹眼角的淚花帶上眼鏡,模糊不清的眼前忽然變得清晰可見,一隻手手貼近培養基的玻璃上,另一隻手捂著胸口那顆熾熱的赤子之心,感慨道;


    “我還沒有能力想拯救任何人或是改變世界呢,如果盟主你真的下定決心的話,還請你不要猶豫了。”


    “縱使你知道卿罄的情況,不要悲傷、不要沉浸在過去,你們的愛應該感染全世界…將夢想變成理想,一步一步實現吧……我相信你,大家眾望所歸的盟主啊。”


    蕭洋從培養基位置的階梯上走了下來,走到控製台台前,在控製台的電腦輸入一長串神秘的代碼之後,敲下迴車鍵,一個紅色的按鈕艙從控製台下麵彈了出來。


    滴滴——


    蕭洋打開按鈕艙門,按下了這個紅色的開關,隻見拘禁趙文堯的培養基外層玻璃框架螺旋式的下降,緊接著培養內部的水位咕嚕嚕的降低,將趙文堯整個人都暴露於空氣之中。


    新鮮的空氣,通過皮膚的毛孔滲透到了全身,激活著血管和神經,刺激著骨骼肌肉,那心跳蓬勃生機的跳動,舒緩著的心髒節奏突然鏗鏘有力的猛然抽動一下,仿佛機器安裝了一台新的發動裝置,將全身的電路打通,隻聽見咚咚咚的發動聲響。


    在白紙上書寫著想要傳達的信息後,蕭洋釋懷的向實驗室的門口走去,他知道他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想要和趙文堯成為朋友,但現在還不是時候,隻能留下線索給他,讓趙文堯親自經曆後,有了和他一樣的感受後兩人再能成為真正的『朋友』。


    微笑著走著,在他身體機能完全被喚醒之前,在他蘇醒之前,蕭洋迴過頭去再看了一眼,現在還略顯青澀的趙文堯,內心喃喃自語道;


    “再見了,我未來的朋友。”


    “希望你能解答地皇內心的仿徨,他和你一樣逃不掉往昔迴憶的侵蝕,美好的幻象皆讓人無法自拔,不過他自我麻痹的方法與你不同。他曾經領導的子民和聯內部盟表麵上的和平一樣是虛幻的存在,他的愛人和卿罄小姐一樣避不開【輪迴】死亡的懲罰,這是一份詛咒,詛咒的不僅僅是兩對相愛之人,還有整個世界的未來……”


    “我們,未來再見。”


    頭也不迴的離開了,蕭洋的讀心術告訴他,那個方向能夠避開這棟大樓的守衛和追捕而來的士兵,現在他要做到的是離開這裏,尋找自己內心的答案。


    微笑著將希望留下,將振奮人心的話語留下,並不是簡簡單單將他從身體救了出來,還為趙文堯的心裏指明了道路。


    蕭洋前腳剛走不遠,【b】實驗室內的操控培養基的控製台上,主控電腦顯示釋放培養基的呈現進展到61%時,趙文堯整個人已經徹底清醒。


    安靜的四周,沒有阻攔沒有異常聲響,甚至沒有監視的人,趙文堯心底隻留下一句話,剛才那段談話還在耳邊餘音不絕,他能感受到的是要將這份愛裏給未來,要將他與卿罄的這份大愛感染到全世界,去解救更多人,這的確是他的夢想、他的理念,不應該在此沉寂。


    睜開那雙恢複希望的雙瞳,趙文堯從迷茫中走了出來,他能夠做到的事,從現在開始邁出的第一步,雷電之威足以破壞現場的所有電器設施。


    【異能—雷電!】


    【百萬伏特】


    高強度的電流幅度是現場的機器根本無法承受的電流力量,很快連接著線路的電器冒出了黑煙,控製台上的主機電腦顯示在63%的屏幕上後就被強大衝擊的電流徹底擊敗,一閃而過的雪花屏在電光火石之間嘭的爆炸開來,隨後整個房間的燈光熄滅,黑暗之中陷入一片死寂,仿佛被囚禁已久的野獸從深海中緩緩走來。


    唿吸,沉重的唿吸,低沉的怒吼咆哮著對自由的渴望,趙文堯一把掙開拘束服將四肢的鎖鏈連著皮肉一起扯斷!鐵鎖在他手中脆的如同枯木,粉碎著炸裂開來,四分五裂的撒滿整個空間。


    腳下破碎的玻璃與水打濕了他的外衣,濕潤的頭發長長的劉海遮住他的麵目,他的神色是如此的詭異且神秘,張口嘴來大口的吞咽著這自由的空氣,卻掩蓋不住那得到自由的喜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在趙文堯為了重迴到這分別已久的外界而感到高興時,在這個房間外,正在上演另一番的風景。


    施永提起雙腿奮力的跑著,顧不上身體上的傷口,未能凝固的血液還在滲出鮮血,跑動的風帶著這些血液在半空的亂飛,隻有施永狼狽不堪累的跟狗一樣,但為了逃命隻能在被這群侍衛追上亂刀砍死之前拚命加速。


    腎上腺素的爆發居然是如此的恐怖,後麵起碼十多位侍衛手裏揮舞著刀具,嘴裏罵著粗話,大喊大叫著讓施永站住不要再跑了!


    施永又不傻,哪能站著讓其他人砍的說法,隻能一邊吐出舌頭換氣,一半聲嘶力竭的吼著;


    “你們不要在追了!累死個人了!”


    “這些人怎麽迴事!明明死了那麽多人!怎麽好像都殺不完一樣!”


    說來也是好笑,原本在大廳裏大殺四方的施永,也會因為能量的耗盡而落到如此地步,還剩下一下體力強撐著跑路,在死亡的威脅下這次爆發了潛力,一路從大廳跑到了幾層樓來到了這個位置。


    跑到一個轉角處,實在是無路可走的施永一個閃現,來不及轉彎眼見要撞牆等死了,施永的身體以一個難以想象的彎曲,就這麽直直的折進了【b】實驗室。


    實驗室的門被撞開的那一刻,一個滑跪連滾帶爬的混進了【b】實驗室,嚇得趙文堯一激靈,差點先手出招用雷電打出傷害,來招待這個突然闖入的家夥。


    “哎呀!”施永猛然抬頭管不了下頜骨摩擦掉的皮,一臉看見親人的模樣,就差爬上趙文堯的大腿然後厚顏無恥的去求大佬帶飛了。


    “施永?”望著自己的屬下做出這般丟臉的行為,趙文堯黑著臉扶額不想吐槽,內心百般嫌棄一臉我不認識他的尷尬。


    “嗚嗚,老大!太好了!”施永連忙抓著趙文堯的褲腳求救;“蕭洋那個家夥果然說到做到把你救了出來!”


    施永撐著最後一口氣,一句話將肺裏的空氣都排空了這才脫力躺了了下去,心裏如釋重負的安心休息,腎上腺素的作用很快降了下來,施永隻感覺全身好痛,傷口的刺痛,肌肉的酸痛在同一時間襲來,渾身上下沒有不同的地方。


    趙文堯將施永扶了起來,欣慰的笑了,雖說對施永剛才的笨拙和衰仔樣子很嫌棄,但對有這不顧生命危險去犯險為自己兩肋插刀的兄弟而感到由衷的高興。


    “休息一下吧,施永,接下來就交給我吧!”利用雷電的力量 ,強行連接實驗室的自動門打開!


    原本外麵拿著刀具在實驗室門口叫囂的侍衛,拚命拍打著結實的大門,甚至有侍衛用身體去撞門或者用手中的門去砍門,但實驗室的門都紋絲未動,就在侍衛們準備合力撞開這扇大門時。


    大門忽然打開了,趙文堯扶著體力耗盡的施永堅毅不屈的站在眾人麵前,頓時門口的侍衛沒有了叫囂的氣勢,局麵在此刻凝固,隻有侍衛們一副麵對『怪物』的神情,拿不穩手中的刀具,心中打起來退堂鼓,腳下已經發軟想退都退不了。


    堵在實驗室門口的侍衛們愣在了原地,大概十多秒的樣子 隻看見那房間內黑暗中的野獸發出藍色刺眼的雷光,宛如一匹發瘋的怪物全身上下覆蓋著雷電向門口的所有人衝來!


    【異能—雷電!】


    【奔雷疾走!】


    一位膽子稍大的侍衛揮刀想要砍殺眼前這頭野獸,可他剛剛抬手揮刀向下砍去的這個動作就被趙文堯化作的雷電貫穿了全身。一種觸電後酥酥麻麻的感覺遍布全身,電流將那位侍衛的皮膚燒焦,頭發爆開,手腳抽搐丟下手中的武器,雷電給予的打擊瞬間讓侍衛失去意識癱倒想地。


    後麵幾位侍衛來不及做出反應,隻看見眼前藍色的電流衝出了實驗室的大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破了侍衛們用身體形成的阻擋,並且在雷電能量的撞擊之下紛紛失去了意識。


    雷電的速度之快,普通人防不勝防,趕來支援的侍衛還沒有抵達事故的發生地,隻聽見前方傳來一聲聲慘叫,感覺頭皮發麻一陣後怕之後 ,就輪到了自己。那雷電之能登上了牆壁,在地麵與牆壁之間來迴跳躍,期間所觸碰到的人無一幸免的倒下,全部失去意識陷入昏迷。


    兩人奔雷般的殘影迅速來到錢途大廈的外圍,卻發現原本應該在追捕兩人的士兵都加入一場戰爭之中。一位士兵拿著長矛差點刺入趙文堯的殘影中 ,但士兵的動作哪能追殺雷電的速度 ,隻在詫異之間,趙文堯和施永的殘影就消失在了士兵的眼前。


    趙文堯帶著施永逃到了錢途集團大樓的不遠處,確定沒人追上來之後 ,這次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停下來歇腳。之前在實驗室裏被抽走了不少能量 ,還沒有恢複,沒有遇到太大的難題,能夠安全的逃出來已經是兩人的幸運。


    “咳咳、老大!還好有你、你在。”休息一會兒,喘口氣的施永放開了趙文堯的手臂,喘著粗氣捂住差點跳出體外的心髒,忍著全身的疼痛。


    趙文堯沒有第一時間迴答,而是將施永放下後 ,在這個偏僻角落的位置向著錢途大廈的方向望去,那些侍衛們像是沒有放棄對二人的追捕,不少侍衛們手拿著刀具跑了出來,嘴裏還慌亂的大喊著;


    “不好了!平民區的那群賤民造反了!快去支援!大壩淪陷了!前線也快頂不住了!”


    “可是,可是、沒有接到命令!有兩個實驗品逃走了,我、我們正在追捕!”侍衛們很明顯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目前放在第一位的應該是應對那群起義的平民區的暴徒,而不是浪費兵力去追那兩個實驗品!


    “錢大人說了!緊急情況哪有時間去找人!那兩個人逃不出這座城的!隻有我們先鎮壓了那群賤民!還沒有時間去抓人!”氣的來通風報信的侍衛給了這個不懂得輕重緩急的侍衛一巴掌,氣急敗壞的怒斥著對方那不懂變通的思想。


    在一旁目睹這一意外發生的趙文堯鬆了一口氣 ,整個錢途集團不會將他們作為追捕的第一目標,這段時間裏他們自然可以做很多事。


    望著城市另一邊火光衝天,烏雲閉月血色蔓延的場景,殺喊喊叫聲、刀劍相碰的碰撞聲,人類死亡的悲鳴一次次映入趙文堯的眼簾,一次又一次在趙文堯的腦海中上演,他仿佛身臨其境這種地獄般的戰爭場麵,無法阻止一場小規模戰爭爆發的那種無力感湧上心頭,這次趙文堯拿出在b實驗室內得到的一張a4圖紙看了一眼後放迴上衣口袋,倒吸一口涼氣,這才下定決心沒有再逃避。


    趙文堯邁出大腿正要走出去,他要去阻止雙方的戰爭,不想再有任何人任何生命就這樣浪費在沒有意義的戰鬥之中,而他也做好了背負這一切的準備,這是他的選擇就必須得承擔後果。


    趙文堯已經悄悄改變了自己的內心,以前他隻想著做事,與潤澤奪權也好,與戴浩合作也罷,他總想著那些好處自己拿,罪責則由其他人來背負,可經曆了失敗和最親至愛之人的死亡,他才懂得全天下的好處和利益怎麽都會給他一個人,作為盟主他飄了,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這次明白選擇了什麽的行動,就要背負什麽樣的後果。


    “等等,你該不會……”施永在關鍵時刻攔住了他,挎住了趙文堯的手臂將他拉迴偏僻的昏暗處躲起來藏起來;


    “老大!我說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愛心泛濫呀!先前的教訓難道還不夠麽!在平民區的大壩口那裏!如果不是那個孩子!我們會落地如此下場嗎?!現在好不容易逃出來!依我看我們就應該找到地皇!讓他告訴我們怎麽去下一座城市!”


    “然後我們趕緊走人!不要插手這裏的任何一件事!”


    “施永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趙文堯鄭重其事的將雙手搭在施永的肩膀上,一本正經的闡述著自己的觀點;


    “我總感覺有場戰爭是我親自經曆過的地獄,我不想再經曆第二次,所以…我想去阻止這裏的人們發生暴亂,避免多餘的流血傷亡,因為戰爭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是一個種族、一個文明,戰亂帶來的暴力與傷害不會在一朝一夕被撫平,戰爭隻會在一次又一次的衝突惡化直到化膿惡臭!”


    “所以,施永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選擇…此刻我走出了去了,是為了無辜的人走出去,為了生命的價值走出去!這是我的選擇,我會背負這份選擇無論好壞的結果,如果還是我還是和以前一樣自私自利的不擇手段去去算計做個精致的利己主義,隻為了得到好處,那我和精英圈的那些人有什麽區別!”


    “這、老大,你、你……”施永沒想到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短短幾天不見,他們聯盟的盟主就如同脫胎換骨一般,有著如此高尚的思想覺悟。


    但施永並沒有和趙文堯相同的想法,雖然嘴上說不贏趙文堯,但心裏對插手別人內部混亂這種事情還是十分抵觸。


    “啊,我明白現在的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我會背負起我所做每一件的責任,同樣也會為過去的錯誤贖罪……”趙文堯緊握雙手握拳以示意決心,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卿罄等著我,我一定會將你複活。”


    “行行行,反正都聽你的老大!”施永一時語塞,看著對方堅定的目光想著也勸說不動趙文堯索性跟著他的想法而做;“不過,我還是覺得自身的安全最重要……”


    “我還是那句話,如果這不是你真實想法和選擇,我是不會強迫你去參與這麽冒險的事情。”趙文堯說;“你為生活、為聯盟以及所謂的大局已經妥協很多次了,這次我希望你能做出自己的決斷。”


    “你在開玩笑吧,老大哈哈哈哈。”尷尬的笑著,施永作為【de聯盟】的成員之一有時候太過於依賴上級發出的命令,現在讓他自行活動做自己的主人這種用腦思考的事情反而有些不習慣;“你是盟主哎,我可是你的下屬,你都不發號令,我怎麽好去做其他的事情。”


    趙文堯深吸一口氣,緩緩吐氣,果然對依靠別人太久的人讓他脫離依靠後做其他事情會有一些難度,不過趙文堯沒有責罵施永畢竟人單獨做事,無論身體和大腦都會有一個適應的過程,趙文堯隻能將話題扯開,找個借口把施永支開,讓施永自己獨自一人慢慢摸索;


    “嗯,算了,要是你實在是不想和我去的話,你就去救張琪吧……啊,對了,剛才我還聽你說是蕭洋救了我?蕭洋是什麽人?這個人在什麽地方?他是怎麽迴事還為我留下如此重要的線索?!”


    “現在不僅僅因為我自己想要去解決這座城的衝突,蕭洋還說想要找到地皇就必須徹底了解這座城市…”


    “這個嘛…”施永額頭上鬥笠大的汗水看著看著就往臉頰下方滑落,吞咽著口水,施永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他和蕭洋原本商議著分頭行動,結果蕭洋一溜煙就看不見人影了;


    “我和蕭洋商量,我去拖住那些麻煩的侍衛,他去救老大,結果我來到時候,他已經不見了。”


    “唔 ,我沉睡的時候的確聽見過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想想還有點毛骨悚然,說什麽崇拜我想和我成為朋友,讓我不要放棄等一些肉麻的話…怕是就是你口中的那個蕭洋吧,嘛,沒有對整個人沒有印象估計在聯盟裏麵也沒有見過幾麵,有機會的話施永你得介紹我們認識一下,畢竟這兩次脫險都多虧了他的幫助。”說罷,趙文堯從上衣口袋摸出一張a4大小的紙張對折打開,上麵畫了錢途集團大廈部分鳥瞰圖,一個橘紅色的小點表明了坐標;


    “這次也不例外。”


    “你要真不想和我去就去救張琪吧…我的『封域』檢索到了她被關押的大概位置,那個叫蕭洋的家夥留下了張琪所在實驗室的圖紙,可以的話…把張琪帶出來,畢竟她也是聯盟的一份子嘛。”


    “我?一個人?怎麽做?”施永接過趙文堯飛過來的圖紙,一臉疑問的詢問。


    “多用用腦子施用,不要老按部就班的執行死命令 你要明白你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人就應該有屬於人自由的想法,聯盟以前太扼殺人的自由想法了,這是一個弊端。”趙文堯說著,轉過身義無反顧的往前走去,帶著決心和信念向著那束火光衝去,留下一位大義凜然的背影。


    拿起圖紙的施永先是沉默著愣了愣看著手中這張圖紙,摸著腦袋流著壓力山大的冷汗,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


    “怎麽辦怎麽辦。這算是上級指令吧?這種情況下按流程執行?不行一般的流程行不通吧……?總不能一成不變吧…”


    將手中的圖紙揣入褲兜裏,勉為其難的最後一次接受來自上級的命令了;


    “老大說的對,做事嘛總要動動腦子,嘿,算了…還是我自己好好想想辦法吧…”


    趙文堯與施永在這個偏僻的角落分開了,懷揣著各自的使命與決心,一人迎著硝煙彌漫的戰場,麵對人與人之間的惡意爭鬥帶來的災厄而去;另一個人則潛伏在陰霾下,避開禍端帶著救援同伴的生命,延續著希望離開。


    施永小心翼翼的躲開侍衛們的盤查 ,在暗中窺視,望著那些侍衛們拿著武器在上級領導的指示和利益的引誘下,組織成為一批又一批的士兵不斷從錢途集團的大廈內向著前線戰場衝去。


    趙文堯從另一個方向奔來,隻看見從平民圈出來的那些平民,他們一個個麵黃肌瘦,身如枯骨,有些稍微枯瘦的中年男人甚至清晰的看得見衣服上被肋骨擠壓出來的痕跡,但這些人眼中都帶著光,帶著兇惡而又自由,想要活下去想要平等的光,帶著堅不可摧的思想揮舞著手中鋤頭和農具!


    平民圈的人隻有奪迴他們被精英圈壓榨出來的一切!奪迴本來應該屬於普通人的生活!所以!他們奮起反抗!將屠刀指向了這些爬在平民身體上吸血的蠕蟲們!


    地獄的火光衝入了趙文堯的眼中,給他的腦中打下深深的烙印!眼中的猩紅布滿整個視野,占據著目光,衝擊著理性和胸中那股正義之氣。


    隻感覺空氣中的血腥的氣味在刺激著敏感的嗅覺,挑逗著神經,將人們賴以生存的理性全部奪走,泯滅了人性,留下的隻有殺戮屠殺相互搏鬥這種最原始,最殘暴的獸性衝動!將此間之人化作隻會殺戮的野獸和魔鬼!


    紅色,身處於純粹的紅色之中,這會比身在黑暗之中更加可怕,紅色不會像黑暗一樣一點點蠶食人類內心的光亮,紅色會使人感到身體和心靈的壓抑,他會使人變得暴躁、變得瘋狂、變得狂暴不安最後失去理智淪為隻會砍殺的劊子手!


    地麵被鮮血染為紅色,天空被噴出的血霧塗為紅色,銀色的武器上沾滿紅色的鮮血,人們的衣服無論是衣著華麗的精英還是衣衫襤褸的平民們大家都被同伴或是彼此的鮮血汙染為紅色,罪惡的顏色在人群中蔓延,不斷擴大著戰場,不斷書寫著血腥,讓悲劇得色彩反複上演!


    趙文堯在到達前線的那一刻愣住了,他看見了人們手舉著兵器的自相殘殺,沒有半分猶豫的你死我亡之間,那真正意義上生命如同草芥,隻要一個輕輕舞動手中武器的動作,一個人頭就此落地一條鮮活的生命隻在眨眼間就被無情奪走!


    “住手!你們都住手!大家都住手呀!”若這些人是『de聯盟』成員,趙文堯這一句怒吼或許真的能鎮住某些人,讓這群殺紅眼的家夥停手 ,可現在他作為一個外人,沒有任何資格去阻止任何人,有的隻有憑實力說話。


    就在他嘶吼期間,那些殺瘋了的平民和精英們在不斷的殺與被殺,在死亡流血之間果斷將自己作為人的人性拋在腦後,他們一個個像是從地獄衝上來的嗜血饑渴惡鬼,比死侍喪屍還恐怖,保留著神智卻拿著武器向對方身體上砍去!一刀!兩刀!三刀!還不解恨!一定要捅死雙方,在敵人身體上留下無數個大窟窿,那些在戰鬥中失了智的人類將敵人的五髒六腑扯出來!套在長槍的另一頭高高舉起,在血霧中歡唿著這瘋狂的戰爭提前慶祝戰爭帶來著勝利!


    天空的黯淡壓下了即將到來的曙光,黎明被烏雲吞噬,光亮無法破開黑暗,陰沉的天空與陰冷的雨順著烈焰的風吹下,轟隆隆的雷鳴像是為這場戰爭的伴奏!人們的熱情和歡唿不減反增!


    狂風怒號之間,細雨打了頭陣澆滅了戰爭放烈火,隨即在這場雨中有人恢複了部分理智,在戰鬥中迴過神來恍然大悟之間,就在愣神的功夫,那好不容易清醒下來的男子就被人一槍賜死!


    雨衝刷著血液,帶著無數無辜之人的生命,大部分依舊迷失在死亡之中,沒有恐懼沒有悔恨,隻有不斷的流血犧牲才能填平這座城市畸形的構造。


    雷電突然劈在戰場中央,劇烈的轟鳴聲在雷電擊中地麵的那刻,將戰場上的所有人都劃分為兩個勢力。靠近雷擊周圍的幾位精英圈的士兵和平民圈的人都在雷電的能量下貫穿身體灼傷內髒漆黑通透的皮膚化作了焦土,隻有幾位距離較遠的人被衝擊而來的能量震暈過去保住了性命。


    精英圈的士兵們畏手畏腳的抱團取暖,相互依偎著靠在一起,他們手中的武器握得並不是很穩,有些士兵更是害怕的嚇破膽子,咣當一下丟下手中的武器屁滾尿流的暈倒在地上或打滾或抽搐。


    “都不許跑…不許跑…”精英圈的領頭士兵空喊著號令,聲音顫抖著要求這群烏合之眾堅守前線,實在是沒有人在意領頭士兵的話,精英圈的士兵們貪圖的隻是這場戰鬥勝利之後,他們能夠得到英雄的榮耀和更多的賞賜,他們可不是為了一兩句光鮮亮麗的話才留下來拚命戰鬥,所以這些士兵就算人多勢眾,也是沒有堅定正義信念的一群散沙。


    反光平民圈的人民們有著明確的目的,有著共同的信念將他們團結一致共同對外,受了輕傷的平民們不會輕易放棄,他們會短時間內忘記傷痛,全力將每個人的一輩子的生命和幸福都賭在這場戰爭之中,他們執行的目光從來不會讓他們放棄,一定要至死方休!所有平民區的匯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眾很強的反抗力量,為下一波攻擊再次蓄勢待發!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時,落在精英與平民中間的雷電散開,趙文堯露出身影,像是一個天降的正義使者出現在眾人眼前。


    “快看!從天上落下來,是天道、是天上派下來的人,是正義的使者來為我們這些窮苦百姓主持公道了。”稍加帶些鬼神之說的迷信,愚昧的平民圈的人在看見從天而降的趙文堯時,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開始對著他們口中的這位正義使者膜拜,祈求著上天能夠為平民圈的人討迴公平公道:


    “天神下凡拯救世人!天道的使者呀!神仙呀!”


    “可憐可憐我們這些普通人吧!那些黑心的精英們壓榨著我們,將我們做了奴役驅使!把我們關起來,每天沒日沒夜的工作,隻給少許飯菜,隻給粗布舊衣讓我們不至於餓死凍死,將我們的孩子圈養在平民圈內讓我們的後代也成為他們的奴隸,世世代代永不翻身,我們這些苦難之人是遭了什麽孽呀!”跪下來的平民磕頭訴苦,痛哭流涕講所有不公, 七嘴八舌一人一口一口一句全部傾瀉說出。


    為精英圈拚命戰鬥的士兵們都聽愣了,在精英圈的士兵心目中他們從小接觸到的教育和耳濡目染的信息就是平民圈的人都是一群好吃懶做的家夥,愚昧且無知的自大狂是人類最惡劣最低級的族群,最不值得同情和尊重的賤民,而精英圈的人都是值得尊重和讚揚的高等人。


    可現在與平民圈的人對峙,反而讓精英圈內那群滿口仁義道德的富人們精心編造的謊言不攻自破,士兵們開始迷茫不知道該為什麽而戰,就是愣在原地久久不能接受從一群平民口中說出來的真相:


    “你們撒謊…”


    最終還是一位士兵沒有底氣的反駁了平民圈內的真相,因為人都隻會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他們對客觀存在的事實往往短時間內難以接受,更會在動搖的世界觀中選擇自我欺騙,相信更加有利於自己長時間接觸到的信息和觀點。這是人經常會犯的錯誤,而錯誤是每個人在成長之中必須要經曆的一部分 ,現在就連一向自信心爆棚的趙文堯麵對人性弱點犯錯也不例外。


    “我沒有說謊!不信,你們這群狗腿子可以去問問自己的主子……!!”不服氣的平民圈其中一人憤恨的反擊著,對於這種汙蔑自然要加倍奉還,那人憤怒的站了起來握住鋤頭正要衝動的向著對方劈下!


    可就在這時,趙文堯卻出手攔住了平民圈那位衝動的男子將他擋在身後, 同時為了預防精英圈的士兵出其不意的偷襲 和平民圈的反撲,趙文堯還在身體前方釋放了一道閃電,閃電在地麵劃出一道筆直的長線以此為界相互震懾!


    “夠了!什麽樣的矛盾!什麽樣的苦難!都不是大家相互殘殺的理由!”此刻的趙文堯還沒有認識到自己有多麽幼稚,自己的理念對雙方,對人性來說是多麽的殘忍;“為什麽一定要通過爭鬥來解決!和平相處不行嗎?你們所謂的不公與苦難隻不過是天下的物資分配不均勻的緣故,隻有坐在談判桌上和和氣氣的談資源怎麽分配大家一定能!!”


    趙文堯話還有一半在口中,平民圈的人首先聽不下去了,跪下來求神拜佛的平民們不再對虛幻的和睦抱有幻想,再次準備戰鬥,他們的手中多了從地麵上撿起來的石塊,在站起來拿起武器準備再次戰鬥的那一刻,平民圈的人將石塊扔向趙文堯,嘴裏大罵著;


    “呸!俺還以為是什麽天神降臨造福世間!原來是替那群吸血鬼來做說客!滾開!你這個荒誕的小醜!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重新分配資源?!”


    “你告訴我憑什麽重新分配?!憑什麽將我們這些老實人一輩子辛辛苦苦攢下來的東西拿出去給你們這些狗東西重新分配!憑什麽?”


    平民圈為首的一位上了年紀的老爺子手持釘耙,丟出石塊挺直了腰杆子破口大罵著!絲毫畏懼趙文堯強悍的能力也沒有領趙文堯在精英圈和平民圈之間做和事佬的人情。


    “裝神弄鬼!胡言亂語!什麽資源分配不均勻!我看你就是存心來搗亂的!我們精英圈的人精英圈的士兵憑什麽和這些窮鬼賤民平分資源?!你想要我們的財產還是做夢去吧!就算真的有那種低賤的苦日子!也與我們無關!”說著精英圈的首領士兵一手持著紅纓長槍,一手舉起血色鋼刀!在喊打喊殺中帶著身後的士兵向著趙文堯的方向衝了出去!


    精英圈士兵與平民圈的百姓在同一時間向著對方衝去,他們越過那條用雷電刻下的威懾底線!抹除掉人類最後的道德底線,完全無視趙文堯的勸說與心意,隻為了再一次的搏鬥與廝殺。


    “我錯了嗎?錯在什麽地方?為什麽…以前都是這樣做?在聯盟也是這樣分配?為什麽局麵會變成這樣?為什麽?”就在趙文堯糾結自己的決斷是否正確,自己的話語真的有沒有問題的時候,一柄長槍和一把釘耙在混亂中向著他的軀體襲來!


    白光如透明的緞帶,時間來到清晨,新的一天再曙光中重新開始,城市中的高塔上時鍾敲響了黎明的那一刻 太陽驅散了陰霾照了進來。


    與此同時,遠在錢途集團大廈內的施永破開培養基救下了處於虛脫狀態的張琪,他忽然感覺內心一緊預感有著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而擋在他麵前不讓離開的卻是一個好起來沒有戰鬥力醉酒的糟老頭子。


    白光過後,唯一一縷陽光撒在被無數把利器刺穿軀體的趙文堯身上後便熄滅了 ,黑色的天壓了下來,暗無天日的城市再次沉寂下去,寂靜的氣壓,黑色的血濺滿整個世界,黑暗吞噬著四周的一切,連慘叫的聲音也逃離不了深邃的空洞。


    叮叮叮——


    時鍾為清晨報曉,這種城市的上空忽然出現巨大的黑色空洞, 隨後空洞張開深淵巨口,狼吞虎咽般將這座城市連人帶建築一口吞下。


    黑幕之下,無論精英圈的富人和士兵還是平民圈的起義軍和留守在平民圈基地的老弱病殘都被定格在恐慌中失去意識。幾秒過後太陽完全升起烏雲驅散,黑暗退去,天亮了人們自然該從黑夜中醒來 ,一切都迴到了第一天來時的模樣,富人歸於享樂歲月靜好,平民歸於辛苦耕耘的每天,一成不變的開始嶄新一周。


    一滴雨水落在他的臉上,趙文堯在未知的環境睜開了雙眼,他看見了一座用黃泥堆砌的破屋,稻草杆搭建的屋頂正漏著雨水滴滴答答的從屋簷上落下,一位穿著破布衣打著補丁十分瘦弱的女人正在用破爛的桶接雨水, 另一邊從大門走進一個精致的小夥子,肩膀上扛著一捆柴火。


    小夥子看見趙文堯醒了,將木柴放到房間的角落裏,整個人比趙文堯本人都還高興的喊出: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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