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寒來暑往,不知不覺,穆笑然與洛菱歌相識相知,相伴同行之後,已經一起安然相處了七個年頭。
這七年間兩人經曆了許多,江湖也發生了很多變化,比如嶽記酒樓由嶽沅接任新任樓主之位,又比如繼位滄浪派的掌門的人竟然不是當時派中劍法最為出眾的黎安而是其兄長,再比如江湖上有個自詡是“左手醉劍俠”的新秀劍客橫空出世,竟能比肩“天下第一劍”……
不過要說起這七年間跟穆笑然與洛菱歌的命運息息相關的,倒都不是這些人這些事,而是另外一個,名為“夏仁”的人。
故事還要從二十年前的那個冬天講起,那年穆笑然十八歲,洛菱歌二十一歲。
那會兒兩人已經創立了風菱坊的雛形,但因二人都不是擅長管理組織的人,且常年遊走各地傳播醫術,因而很難分出精力來打理這座藥坊勢力,以至於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風菱坊一直都是靠著坊中眾醫師門徒自力更生來支撐。
穆笑然與洛菱歌商量過好幾次,要不要找個人接手風菱坊,專門負責管理,但兩人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人選。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穆笑然與洛菱歌在某地一處地主家救下了一個即將被拖出去亂棍打死的少年,那個少年便是後來的夏仁。
當時穆笑然和洛菱歌路過這個村鎮時,聽村民們說有個地主家的下人為了給重病的爹娘請大夫,竟然將主意打到了主子頭上,趁半夜摸去櫃房偷銀兩,結果被後院兩條狗逮個正著,被咬個遍體鱗傷不說,那地主老兒知道這事後居然還直接用錢買通官府讓他們不許插手這事,非要親手把人杖斃不可。
雖然偷竊有罪,但也罪不至死吧?更何況那下人也是一片孝心,實屬情有可原。
穆笑然心生憐憫,朝村民們問了路,找到地主家時,遠遠望去隻見一個滿身是血的少年半死不活地蜷縮在地上,聽圍觀之人說是已經活生生挨了三大棍子了。
洛菱歌知穆笑然於心不忍,便抬手擋住了她的眼睛,道:“笑然,讓我去處理吧。”
穆笑然點了點頭,停在了原地,她相信洛菱歌會將事情辦妥的。
洛菱歌走到人群中,與那地主談好價後,又俯下身,蹲在那奄奄一息的少年麵前,問道:“小子,還想活麽?”
過了良久,少年才吃力地睜開了眼,發出一聲微弱的聲音:“…想…”
洛菱歌見此人還有極強的求生欲望,便沒再猶豫,直接與地主商量好了價格,將少年買下後,又在穆笑然的幫助下把人背起,絲毫沒有嫌棄那人身上髒兮兮的血跡,直接將其帶去了距離此地最近的醫館。
這之後,穆笑然在醫館其餘大夫的幫助下,經過了一天的救治,終於把這少年的命從鬼門關前搶了迴來。
隻可惜等穆笑然忙完一切再去打聽到這個少年的爹娘的下落時,卻得知為時已晚,其爹娘已經死於重病。
等到少年恢複意識後,穆笑然躊躇了好久才決定將這個不幸的消息告訴少年,誰知眼前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少年,在聽到雙親逝世的消息時,竟是露出了一個無比釋然的笑容:“那可真是太好了,死了也好,活該!”
穆笑然對此驚愕不已,不是,這跟在路邊聽說的不太一樣吧?!
後來穆笑然才知,原來這名少年從小到大一直都在被雙親當下人使喚,吃不飽穿不暖,不僅被迫包攬了家中大大小小的活,後來還因為家中沒錢了,被賣到村中的地主家繼續當下人,就連那點微不足道的月錢還要被那吸血的雙親奪取。
少年自然想過要擺脫這種生活,可因為這是“家務事”,所以官府不插手,好不容易等到這做父母的兩人統統重病纏身,誰知還要被他們連打帶罵的催去找錢買藥,實在討不到錢了,不得已隻能這麽幹,沒想到最後落得個如今這個下場。
聽完少年的闡述,穆笑然已經完全不知該說什麽了,因為容易共情,所以會為之感到難過,但又不知要如何開口安慰。
原本立於一旁靜靜旁聽的洛菱歌見狀,當即走上前來,將有些感傷的穆笑然攬入懷中,輕撫了撫懷中之人的背部,想要以此安撫一下的心緒。
少年看到來者,原本還是黯然無色的雙眸倏地閃過一絲光亮,語氣之中更是多了一分欣喜:“閣下可是救下我的那位女俠?”
洛菱歌卻是搖了搖頭,如實說道:“我隻是替人出手,真正救下你的人是她。”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很顯然,這句解釋像是多餘的,少年並沒有將之放在心上。
少年繼續說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若是女俠不嫌棄,我願……”
不等少年說完,穆笑然已然轉過身來,驟然搶過話,道:“不可以!我家洛洛心有所屬,她是我的人,你想都別想!”
麵對不知怎地突然激動的穆笑然,少年赫然一愣。
洛菱歌則是難得地笑了笑,看似寵溺地揉了揉穆笑然的小腦袋,輕道:“放心,我隻會是你的人,別人就算想也搶不走。”
少年卻仿佛沒聽到洛菱歌的話一般,隻是呆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笑容,冷麵劍客罕見地展露她柔情的一麵,自那時起,於不經意間,也俘獲了少年的心。
但少年同樣也很清楚,這般柔情,隻會展露給一個人,那個人顯然不會是自己。
所以少年很聰明的臨時改變了說法,道:“這位姑娘誤會了,我是想說,既然是你們救了我,那我願留在你們身邊,給你們當個下人,報答你們的恩情。”
穆笑然聞言不解地皺了皺眉,問道:“怎麽又是下人?你如今已經自由了,就不要總以‘下人’自居嘛!人要有誌氣才行,我們要做就要做人上人!”
少年卻是搖了搖頭,認命般地歎了口氣:“可他們都說我這輩子就隻能是個當‘下人’的命。”
“那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我命由我不由天?走什麽樣的路,成為什麽樣的人,應該由你自己決定。”
穆笑然笑了笑,又道:“不過既然你現在已經無家可歸了,又是我們所救,那我們的確應該對你負責才是。這樣吧,倘若你不介意,就跟著我學醫好了,而且我聽說你很會管錢算賬,等你在醫術上學有所成了,就去我們的風菱坊當個管事,如何?”
誰知少年竟是搖了搖頭,然後看向了洛菱歌,詢問道:“我能跟女俠你學劍嗎?”
洛菱歌不假思索,直言說道:“不行,你的身體太過羸弱,經脈與根骨先天就不適合練習武學。”
少年有些失落地低下了頭,最後思索再三,還是答應了穆笑然最初給的安排。
“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麽呢?”
“我沒有名字,他們從來隻叫我‘下人’。”
“唔…讓我想想,便以‘仁’為名吧!醫者仁心的‘仁’,至於姓的話……”
“就姓‘夏’吧,夏天的‘夏’,我還挺喜歡夏天這個季節的。”
“可那不還是……也罷,既然你喜歡,那從今往後,你便喚‘夏仁’了~”
那時的穆笑然並不知道,夏仁從始至終都在憎惡這個稱唿,就像憎惡自己曾經那個不堪入目的身份一樣。
這七年間兩人經曆了許多,江湖也發生了很多變化,比如嶽記酒樓由嶽沅接任新任樓主之位,又比如繼位滄浪派的掌門的人竟然不是當時派中劍法最為出眾的黎安而是其兄長,再比如江湖上有個自詡是“左手醉劍俠”的新秀劍客橫空出世,竟能比肩“天下第一劍”……
不過要說起這七年間跟穆笑然與洛菱歌的命運息息相關的,倒都不是這些人這些事,而是另外一個,名為“夏仁”的人。
故事還要從二十年前的那個冬天講起,那年穆笑然十八歲,洛菱歌二十一歲。
那會兒兩人已經創立了風菱坊的雛形,但因二人都不是擅長管理組織的人,且常年遊走各地傳播醫術,因而很難分出精力來打理這座藥坊勢力,以至於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風菱坊一直都是靠著坊中眾醫師門徒自力更生來支撐。
穆笑然與洛菱歌商量過好幾次,要不要找個人接手風菱坊,專門負責管理,但兩人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人選。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穆笑然與洛菱歌在某地一處地主家救下了一個即將被拖出去亂棍打死的少年,那個少年便是後來的夏仁。
當時穆笑然和洛菱歌路過這個村鎮時,聽村民們說有個地主家的下人為了給重病的爹娘請大夫,竟然將主意打到了主子頭上,趁半夜摸去櫃房偷銀兩,結果被後院兩條狗逮個正著,被咬個遍體鱗傷不說,那地主老兒知道這事後居然還直接用錢買通官府讓他們不許插手這事,非要親手把人杖斃不可。
雖然偷竊有罪,但也罪不至死吧?更何況那下人也是一片孝心,實屬情有可原。
穆笑然心生憐憫,朝村民們問了路,找到地主家時,遠遠望去隻見一個滿身是血的少年半死不活地蜷縮在地上,聽圍觀之人說是已經活生生挨了三大棍子了。
洛菱歌知穆笑然於心不忍,便抬手擋住了她的眼睛,道:“笑然,讓我去處理吧。”
穆笑然點了點頭,停在了原地,她相信洛菱歌會將事情辦妥的。
洛菱歌走到人群中,與那地主談好價後,又俯下身,蹲在那奄奄一息的少年麵前,問道:“小子,還想活麽?”
過了良久,少年才吃力地睜開了眼,發出一聲微弱的聲音:“…想…”
洛菱歌見此人還有極強的求生欲望,便沒再猶豫,直接與地主商量好了價格,將少年買下後,又在穆笑然的幫助下把人背起,絲毫沒有嫌棄那人身上髒兮兮的血跡,直接將其帶去了距離此地最近的醫館。
這之後,穆笑然在醫館其餘大夫的幫助下,經過了一天的救治,終於把這少年的命從鬼門關前搶了迴來。
隻可惜等穆笑然忙完一切再去打聽到這個少年的爹娘的下落時,卻得知為時已晚,其爹娘已經死於重病。
等到少年恢複意識後,穆笑然躊躇了好久才決定將這個不幸的消息告訴少年,誰知眼前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少年,在聽到雙親逝世的消息時,竟是露出了一個無比釋然的笑容:“那可真是太好了,死了也好,活該!”
穆笑然對此驚愕不已,不是,這跟在路邊聽說的不太一樣吧?!
後來穆笑然才知,原來這名少年從小到大一直都在被雙親當下人使喚,吃不飽穿不暖,不僅被迫包攬了家中大大小小的活,後來還因為家中沒錢了,被賣到村中的地主家繼續當下人,就連那點微不足道的月錢還要被那吸血的雙親奪取。
少年自然想過要擺脫這種生活,可因為這是“家務事”,所以官府不插手,好不容易等到這做父母的兩人統統重病纏身,誰知還要被他們連打帶罵的催去找錢買藥,實在討不到錢了,不得已隻能這麽幹,沒想到最後落得個如今這個下場。
聽完少年的闡述,穆笑然已經完全不知該說什麽了,因為容易共情,所以會為之感到難過,但又不知要如何開口安慰。
原本立於一旁靜靜旁聽的洛菱歌見狀,當即走上前來,將有些感傷的穆笑然攬入懷中,輕撫了撫懷中之人的背部,想要以此安撫一下的心緒。
少年看到來者,原本還是黯然無色的雙眸倏地閃過一絲光亮,語氣之中更是多了一分欣喜:“閣下可是救下我的那位女俠?”
洛菱歌卻是搖了搖頭,如實說道:“我隻是替人出手,真正救下你的人是她。”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很顯然,這句解釋像是多餘的,少年並沒有將之放在心上。
少年繼續說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若是女俠不嫌棄,我願……”
不等少年說完,穆笑然已然轉過身來,驟然搶過話,道:“不可以!我家洛洛心有所屬,她是我的人,你想都別想!”
麵對不知怎地突然激動的穆笑然,少年赫然一愣。
洛菱歌則是難得地笑了笑,看似寵溺地揉了揉穆笑然的小腦袋,輕道:“放心,我隻會是你的人,別人就算想也搶不走。”
少年卻仿佛沒聽到洛菱歌的話一般,隻是呆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笑容,冷麵劍客罕見地展露她柔情的一麵,自那時起,於不經意間,也俘獲了少年的心。
但少年同樣也很清楚,這般柔情,隻會展露給一個人,那個人顯然不會是自己。
所以少年很聰明的臨時改變了說法,道:“這位姑娘誤會了,我是想說,既然是你們救了我,那我願留在你們身邊,給你們當個下人,報答你們的恩情。”
穆笑然聞言不解地皺了皺眉,問道:“怎麽又是下人?你如今已經自由了,就不要總以‘下人’自居嘛!人要有誌氣才行,我們要做就要做人上人!”
少年卻是搖了搖頭,認命般地歎了口氣:“可他們都說我這輩子就隻能是個當‘下人’的命。”
“那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我命由我不由天?走什麽樣的路,成為什麽樣的人,應該由你自己決定。”
穆笑然笑了笑,又道:“不過既然你現在已經無家可歸了,又是我們所救,那我們的確應該對你負責才是。這樣吧,倘若你不介意,就跟著我學醫好了,而且我聽說你很會管錢算賬,等你在醫術上學有所成了,就去我們的風菱坊當個管事,如何?”
誰知少年竟是搖了搖頭,然後看向了洛菱歌,詢問道:“我能跟女俠你學劍嗎?”
洛菱歌不假思索,直言說道:“不行,你的身體太過羸弱,經脈與根骨先天就不適合練習武學。”
少年有些失落地低下了頭,最後思索再三,還是答應了穆笑然最初給的安排。
“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麽呢?”
“我沒有名字,他們從來隻叫我‘下人’。”
“唔…讓我想想,便以‘仁’為名吧!醫者仁心的‘仁’,至於姓的話……”
“就姓‘夏’吧,夏天的‘夏’,我還挺喜歡夏天這個季節的。”
“可那不還是……也罷,既然你喜歡,那從今往後,你便喚‘夏仁’了~”
那時的穆笑然並不知道,夏仁從始至終都在憎惡這個稱唿,就像憎惡自己曾經那個不堪入目的身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