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身子前傾,目光直直地盯著趙大勇,說道:“大勇哥,你就別賣關子了,趕緊說說,到底是啥想法?”


    電燈在土牆上投下晃動的影子,將他急切的神情拉得老長。


    趙大勇咧嘴一笑,露出兩顆被海風熏得發黃的門牙:“要我說,咱這魚獲的運輸就不是問題。”


    他伸手在炕桌上畫了個圈,指節重重敲在中央,“咱們雖然沒有車,但是供銷社有啊!他們那些解放牌卡車,平日裏運化肥、送日用品,空車來迴的次數可不少。”


    他眼中閃過狡黠的光,“咱找他們合作,按趟給運費,既幫他們盤活了閑置運力,還能讓司機師傅們多賺點外快,你說他們能不樂意?”


    林宇聽得眼睛發亮,抓起茶杯猛灌一口,卻燙得直哈氣:“嗯?這的確是個好辦法!”


    他伸手抹了把嘴,“供銷社的冷藏車都是專業設備,比咱們自己折騰靠譜多了!”


    “這隻是其一!”趙大勇豎起第二根手指,“要是貨量少,咱還能走火車!熊嶽城的貨運站離咱漁村不遠,綠皮車哐當哐當跑起來,不到半小時就能到營口。”


    他拍了拍炕頭的鐵皮飯盒,“人家用鐵皮箱子裝滿碎冰,再把魚獲往裏一塞,到站了魚眼睛還透亮著呢!”


    趙老栓吧嗒著旱煙湊過來,煙灰落在林宇攤開的本子上:“可鐵路上的規矩多,咱能說得上話?”


    一聽這話,林宇頓時就笑了,說道:“大勇哥這思路打開了!賺錢的事兒不用認識人,有錢不賺王八蛋,咱們隻要將合作的想法跟他們說了,我相信他們一定樂意!”


    林宇衝趙大勇豎起了大拇指,“就這麽定了,哈哈,老栓叔,你看我就說大勇哥可以吧,這個問題我想了很長時間了,一直很頭疼,到他這幾分鍾就搞定了。”


    說著,林宇起身,說道:“這樣,我就不打擾大勇哥休息了,我還要迴去吃飯,二妮他們還等著呢,迴頭我再過來和大勇哥商量具體事宜。”


    “哎呦,光顧著說話了,都沒留你吃口熱乎飯!天也黑透了,明兒晌午可一定來家裏,嬸子給你包餃子!”趙嬸子拽著林宇的袖口往門外送


    林宇笑著往後撤步,躲開趙嬸子熱情的拉扯:“嬸子別忙活了,二妮在家也包了餃子等著呢!”


    他轉身衝趙大勇揮了揮手,“好好養傷,等你好了,咱們再具體研究!”


    趙老栓抄起牆角的手電筒,執意要送林宇到院外,昏黃的光束劈開夜色,照得碎石路上的蛤蜊殼泛著微光。


    “就送到這兒吧,叔。”林宇伸手擋住晃眼的燈光,“您快迴去,夜裏涼,別凍著。”


    趙老栓關了手電筒,黑暗中隻聽見兩人鞋底蹭過碎石的沙沙聲。


    “小宇啊,”老人突然開口,聲音帶著海風磨出的沙啞,“大勇這條命是你給撿迴來的,往後他要是敢耍滑頭,你盡管拿鞭子抽他!”


    “叔,您說笑了,我相信大勇哥!”他朝著家裏方向望去,自家院子的燈還亮著,“快迴去吧,嬸子該念叨了。”


    等林宇的背影融進夜色,趙老栓才慢悠悠往迴走。


    推開門,趙大勇正趴在炕頭數漁網的破洞,聽見門響頭也不抬:“爹,小宇走了?”


    趙老栓脫了沾著露水的布鞋,盤腿在炕沿坐下,煙袋鍋子敲得炕沿“當當”響:“大勇啊,你可得給小宇好好幹啊。”


    他吧嗒了口旱煙,煙霧在油燈下嫋嫋升騰,“不是小宇的話,你這條命都沒了,咱家的天也就塌了......”


    趙大勇的手頓了頓,麻繩從指間滑落。


    他望著牆上掛著的沾滿鹽漬的蓑衣,想起手術台上刺眼的白燈,想起林宇連夜送來的救命錢。


    喉嚨發緊,他伸手抹了把臉:“爹,您放心吧,以後我這條命都是他的......”


    翌日。


    晨光透過糊窗紙的破洞斜斜照進來,林宇正往腰間別漁場鑰匙,金屬扣“哢嗒”一聲扣緊。


    二妮坐在銅鏡前,桃木梳子穿梭在烏黑的發間,辮梢的紅頭繩隨著動作輕輕搖晃:“上次我們去小翠姐家,是好說歹說,人家總算是相信了,婚禮照常舉行。要我說,還好大春哥聽勸,不然話,跟李冰搞在一起,這李冰又是個小鬼子,以後可怎麽活?”


    她梳發的動作頓了頓,鏡中映出眉頭微皺的模樣。


    林宇從門後抄起竹簍,裏頭裝著剛摘的山棗和兩包桃酥:“大春哥就是一時糊塗沒,被迷了眼,他要是知道李冰是小鬼子,肯定不會這樣的。”


    “就算不是小鬼子,也不行。”二妮翻了個白眼,“那小翠姐算啥了?這花花世界迷人眼,他今天看上人間李冰,以後指不定會看上誰呢,要是我死都不嫁給他。”


    “而且我跟你說,那天李振江他們來抓我,大春哥生怕李冰出了事兒,往死裏護著,要不能被打那樣?要我說,他就是還對人家有心思。”


    “要不,你還是及時把話挑明,告訴他李冰就是小鬼子算了,不然的話指不定出什麽亂子呢。”


    二妮將最後一縷頭發掖進辮子裏,起身時藍布衫帶起一陣風,把桌上的信紙吹得嘩嘩作響。那是她昨天晚上幫林宇寫的市場計劃書,字跡工整卻帶著幾分青澀:“也不知道大春傷得咋樣,離成親就剩三五天了,要是下不了床......”


    “放心,那天大夫說,就是皮外傷。”林宇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劉海,指腹觸到她冰涼的額頭,“等會兒咱們去看看,要是真不行,就把婚期往後推推。”


    他轉身拉開門,晨光頓時湧進屋子,照得二妮辮梢的紅繩鮮豔奪目。


    收拾妥當,兩人踩著露水往王大春家走,路邊的野菊花沾著水珠,在風裏輕輕搖晃。


    林宇和二妮踩著晨露轉過巷口時,正巧撞見小翠提著竹籃迎麵走了過來。


    “小翠姐~!~”二妮頓時打招唿。


    “二妮、小宇,好巧啊,你們幹什麽去?”


    “我們正好打算去大春哥家,去看看他現在怎麽樣了,你也是去看他吧?”二妮一把挽住小翠的手臂,小翠的籃子裏飄著雞湯的香味兒。


    她在家,聽說王大春受了傷,特意殺了家裏的雞,給王大春燉了雞湯補身子。


    “嗯,那一起吧!”


    三人有說有笑,結伴走到王大春家院外,虛掩的木門後傳來細碎的說話聲。


    林宇剛要抬手敲門,卻聽見屋裏傳來銀鈴般的輕笑。他指尖懸在門板上,和二妮對視一眼,心猛地往下一沉。


    那聲音不是別人,分明是李冰。


    而一旁的小翠,瞬間臉色就難看了,眼瞅著林宇要開門,她一把拉住林宇,並示意林宇和二妮不要出聲。


    此時,屋內。


    李冰半跪炕上,今天她穿著一件旗袍,旗袍開衩處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纖長的手指捏著藥碗,正往王大春唇邊送。


    王大春斜倚在枕頭上,平日裏粗糙的臉泛著不正常的紅暈,他喉結滾動著咽下湯藥,目光卻黏在李冰塗著丹蔻的指尖上。


    李冰忽然俯身,發絲垂落掃過王大春的臉頰,她用帶著異域腔調的軟糯嗓音說:“燙不燙?燙的話,我給你吹一吹~!”


    那聲音甜得像浸了蜜,聽得屋外三人渾身發冷。


    “這不好吧~!”


    “哎呀,有什麽不好的,你都是為了我才受傷這麽嚴重,來我給你吹吹......唿唿...來張嘴,啊......”


    屋內的動靜太埃曖昧了,林宇和二妮心裏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全都齊齊的看向一旁的小翠。


    此時小翠的臉色成了醬紫色,眼瞅著情緒逐漸繃不住,她攥著瓦罐的手背上青筋直跳,指節因用力過度泛著青白。


    終於,門板撞上牆發出“咣當”巨響,被小翠一腳踹開。


    此時,屋內李冰半跪在炕上,用銀匙攪著青瓷碗裏的雞湯,王大春歪斜著靠在枕頭上,嘴角沾著湯汁,任由李冰用帕子替他擦拭下頜,眼神黏在對方塗著玫瑰色唇彩的嘴上,活像被勾了魂的傻子。


    “王大春你個混蛋!”


    小翠嗓音發顫,籃子“砰”地砸在青磚上,雞湯潑濺開來,在地上蜿蜒成醜陋的汙漬。


    李冰受驚般後退半步,卻恰好跌進王大春懷裏,惹得他慌忙伸手扶住對方腰肢。這一幕刺痛小翠雙目,她抓起桌上昨夜新納的鞋墊狠命摔過去:“我才剛原諒你,你就拿這心思糟踐人,我們兩個完了......”


    王大春被罵得臉色青白,掙紮著要下地,繃帶纏著的傷腿卻使不上力,“撲通”栽在炕沿。


    他望著小翠奪門而出的背影,急得額角直冒冷汗:“小翠!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眼瞅著小翠跑遠,王大春更加著急,抓住林宇著急說道:“小宇,你快幫我把小翠追迴來呀,不是你們看到這樣......”


    “你快別解釋了,你們兩個都快粘上了,還說沒有事兒,大春哥,你要是不想娶小翠姐你就直說,犯不著這樣糟踐人,小翠姐這麽好的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二妮翻了個白眼,當即一把拉住林宇,“小宇哥,我們走,以後不管他這些破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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