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手忙腳亂操縱著飛機的安格爾,趙言暗自鬆了口氣,這才符合他心目中標準的美國軍人,一切以自己的生命為重。


    直升機很快爬到了三百米的高空,然後在下方席爾曼陰沉目光的注視下,朝著陸地的方向飛去。


    仰靠在直升機的艙壁上,趙言兩眼無焦距的打量著機艙內的各種設備,也不知在想些什麽,艙內的空氣一時有些沉悶。


    見趙言一言不發,安格爾更是小心翼翼的駕駛飛機,連大氣也不敢稍喘一下,生怕一個不小心,為自己帶來殺身之禍。


    雖然不清楚為什麽會有漢斯這種異狀,但為了防止他醒來後繼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在解除了武裝後,趙言索性將他的另一隻手也卸了下來。同時他還在漢斯的後頸處稍稍施加了一些壓力,減緩了兩條主血管向大腦的供血量,以確保他能夠沉睡更長的時間。


    盡管知道這些美國人對自己不懷好意,但趙言卻什麽也做不了,就連反擊也顯得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了人命來。


    現在的他隻是出於自身安全的考慮,劫持了一架飛機而已,隻要不損壞美國政府的財產,並不會背負明麵上的通緝,但如果明目張膽的打死了現役的美國軍人,那性質就大不一樣了。


    在百無聊賴之中,摩加迪沙到了。


    這座有著1200多年曆史的古老城市,現在正處於無政府的狀態。雖然所謂的新政府早已經於2004年成立,但卻並不為國內各家軍閥們所接受,將近二十年過去,境內各種衝突依然沒有停止的跡象。


    但正因為這種無政府狀態,摩加迪沙的經濟卻反常的有所好轉。


    因為這裏所有的交易都是免稅的,再加上部分商人會雇用全副武裝的民兵作為保鏢以自保,也間接地降低了街頭犯罪的情況。雖然街頭還能不時見到武裝的皮卡車唿嘯往來,但民間的貿易活動的確已經有了繁榮的跡象。


    特別是在“黑鷹墜落”的發生地,巴卡拉集市。更是號稱能買到這片大陸上所有的物資。


    前提是你得有硬通貨。


    黃金、美元或者軍火。


    直升機在市內最高建築電信大樓的樓頂蜻蜓點水般停了一下後,就急匆匆的向遠處飛去。這是時隔十七年之後,美國人的軍機在大庭廣眾之下再一次光臨這座城市,就是不知道會為這個國家原本就動蕩不安的局勢帶來些什麽樣的變化。


    趙言沒工夫理會這些,他有些吃力的背著兩個碩大的背包,在電梯不停的超載警報聲中,徑直下到一樓。在門口找了輛出租車後,直奔安卡拉集市而去。


    以十美元的小費,趙言從出租車司機的口中獲知了自己當前想要的情報。


    “咣當”一聲,一個碩大的背包被放在了吧台上,那沉甸甸的份量壓得厚實的橡木台子發出一陣陣的呻吟。


    這裏是“兇獸”。


    安卡拉集市內最大的酒吧。實際上是當地民兵組織對外的一個交易平台。


    “嘩啦啦……”趙言從背包裏拖出一條長長的彈鏈。12.7毫米黃澄澄的機槍彈在射燈的映照下,發出迷人的光芒。


    “開個價吧……”臨下機前,趙言掃蕩了直升機上所有能拿得動的武器。


    交易進行的很順利,民兵們的消息非常靈通,對於趙言這種敢於打劫美國人的過江強龍,沒有必要因為一點小小的利益而輕易得罪。


    半小時後,趙言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酒吧。利用這批武器,他為自己換到了一筆不菲的收入和一張機票。


    長年的戰亂早已使得摩加迪沙市內的兩大機場徹底廢棄,隻有一些私人航空公司為了利益,會不定期的在市區周邊起降一些小型飛機,勉強維持著摩加迪沙脆弱的空中通道。


    趙言手中的機票就屬於其中的一家公司。


    從街頭叫了一輛出租車,趙言前往位於市區南部的巴依多瓦賓館。到目前為止,一切都按他預定的計劃在進行,如果不出什麽意外,明天上午10點,他將乘坐飛機離開這片紛亂之地。


    但世上的事情總有意外,有錢有勢的或許忌於規則或是看不上趙言手上的那麽點東西,對他表現出了善意,卻也總有那麽些在自己一畝三分地上橫行慣了的人物,絲毫不將所謂的規矩放在眼裏。


    就在趙言乘坐的出租車剛剛離開巴卡拉集市不到一個街區的距離,在一陣急促的喇叭聲中,一列車隊以極快的速度橫過人煙稠密的市中心,唿嘯著向著趙言所在的方向衝了過來。


    “咯吱”一聲,三輛皮卡一個擺尾,在地上拖出幾條長長的刹車印後,橫亙在了出租車的麵前。不等車輛停穩,從車上跳下來五名手持ak的黑人男子,將出租車給團團圍了起來。


    同時“嘩啦”一聲,隨著一陣子彈上膛的聲響,領隊車上那挺12.7毫米口徑機槍黑洞洞的槍口也直直的指向了趙言的車子。


    趙言將厚厚的一卷鈔票飛快的塞入出租司機的口袋,“這裏是五百美元,告訴我他們的駐地,它就是你的了……”


    五百美元,出租司機一陣狂喜,他全年的收入加起來也沒這麽多,而付出的,隻是一個盡人皆知的情報而已。


    “他們屬於邁哈德烈士旅,坐在副駕駛位的那個就是首領邁哈德……他們的駐地在三個街區之外的一家名叫屠夫的酒吧,從這裏過去話應該……”


    從車上下來,趙言高舉雙手,任由那夥民兵搜走身上所有的物品,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


    事實上,在被五六支槍指著的情況下,他也不敢有任何異動。


    望著唿嘯而去的車隊,趙言四下打量了一下,除了一些向他指指點點的路人,周圍一片平靜,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這裏的居民對這種行為早已司空見慣,隻是又一個倒黴蛋而已。


    搖了搖頭,趙言承認自己有些疏忽了。身處戰區,意識卻還停留在和平的環境中。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後,他轉身拐進了背後的一條小巷。


    淩晨三點,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候,夜間生物們都已經紛紛歸巢,破敗的城市一片寂靜,隻有街頭的野狗們還在為幾個垃圾箱的歸屬權打鬥著,不時發出幾聲低沉的吠叫聲。


    趙言於此時出現在了屠夫酒吧的後巷。為了確保不會誤傷人命,他在這條肮髒的小巷子裏已經等了差不多兩個小時了。


    現在,該是他行動的時候了。


    酒吧的後門處汙水橫流,連一處幹淨些的下腳地都沒有。各種刺鼻的味道混雜在一起,就像化學製劑般直衝趙言的鼻孔。饒是他見慣各種場景,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實在是太髒了!


    小心的繞過遍地的汙物,趙言來到了酒吧後門處。這不是他有潔癖,如果有需要,讓趙言在這個地上打個滾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這純粹是習慣使然。


    他接受的教育告訴他,任何一個微小的細節,都有可能導致一次行動的失敗,誰知道酒吧內有沒有嗅覺特別敏銳的人呢。要知道他的全副身家都在這裏,他必須保證自己能一擊中的。


    酒吧的後門是一扇用兩塊鋼板焊接起來的大鐵門,也不知是匆忙趕製還是從什麽地方直接拆下來的,上麵連一層防鏽漆也沒打,就這麽直接粗暴的鑲嵌在了牆麵上。


    但不得不說,它足夠的堅固。


    趙言用力拉了拉,紋絲不動。


    先前他已經仔細觀察過,整個酒吧是一幢獨立的四層建築,麵朝大街,背後則是橫七豎八,密如蛛網的不規則小巷。


    除了這扇後門,整棟大樓所有的窗戶都被手指粗細的鋼條焊死,酒吧的牆壁也全是由紅磚沙漿壘砌,想要無聲息的掏出一個能容人通過的洞來,不說其它,單單所要花費的時間就不能令人接受。


    這裏是東部非洲,這個季節的平均日出時間是淩晨四點,也就是說,現在留給趙言的隻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


    前門方向趙言也觀察過,差不多也是同樣的情況,整個酒吧一旦打烊,前後兩扇大鐵門一關,就是一個堅固的堡壘,完全符合戰時的需要。


    該怎麽辦?


    趙言迅速做出了決斷。


    上樓。


    他準備上到樓頂去看看有沒有機會。


    趙言並不想強攻,那是迫不得已的作法,不說缺少對房間內部結構的了解。就連裏麵是不是有地道一類的存在,他也不清楚。


    如果強攻,勢必會驚動對方,一旦對方從地道逃走,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要再找迴自己的東西,那可就是大海撈針了。


    趙言小心的向上攀爬。這種高度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挑戰,指尖稍一用力,磚縫間的沙漿就“簌簌”的往下飄落,輕而易舉的就能在其中摳出一個著力點來。


    他需要注意的是整個過程中不能發出一絲聲響。


    這棟樓裏都是些見過血的角色,其中不乏久曆生死的亡命之徒,這種人對危險的嗅覺敏銳的可怕,趙言可不想在這緊要關頭功虧一簣。


    還好,一切順利。


    在距樓頂還有一臂之遙處,趙言停了下來,他十指緊扣磚縫,臂肌及三頭肌微一蠕動,手肘一個彎曲,迅速探頭在樓頂掃了一眼。


    兩個哨兵。


    以樓頂中心為圓點,兩個民兵成一條直線,以三秒一步的頻率做周而複始的往複循環。時不時的還伸出頭來向下方探看一下,非常的盡責。


    趙言耐心的等待著,靜靜的傾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來了。


    趙言手肘用力一屈,同時胸腹間猛一收縮用力,團身一個空翻,越過半米高的胸牆後,輕巧地騎在了一個民兵的肩上。


    左腳迅速向上一收,絞住對方的脖子,然後上身猛然做了一個180度扭轉,同時右腳在對方背部一個蹬踏借力,迅速橫過五六米的空間,在另一名民兵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如猛虎撲食般撲在了他的背上。


    “喀喇”一聲勒斷了他的脖子。


    整個過程還不到兩秒的時間。此時身後那名被他借力的士兵才軟綿綿的灘倒在地上,脊椎斷裂,腦袋怪異的耷拉在背後,還不時的抽搐兩下,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對於這些武裝分子,趙言沒有絲毫手下留情的意思。


    連年的戰亂,這些所謂的民兵們兩手沾滿了同類的鮮血,在趙言看來,這裏麵的人,就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以趙言今天在街頭的遭遇,如果當時他稍稍流露出一絲不滿的樣子,趙言敢肯定這夥人是會當場開槍的。


    當時他有注意過那些人的眼神,那是一種什麽都不在乎的神情,包括自己或他人的生命。


    趙言一動不動的趴在牆壁的夾角處,仔細傾聽四周的動靜。片刻之後,他才輕輕的吐了口氣,一切正常,什麽聲音也沒有。


    他開始快速歸攏戰利品,接下來的時間對他非常重要,身處敵人的老巢,對方無疑擁有主場之便,而他在情況不明之下,能擁有的,也就是開場幾分鍾內的優勢了。


    要知道他要對付的可不是一幫戰場新丁,一旦對方反應過來,無疑就宣告了他此次突襲的失敗。


    兩把ak,四個彈夾總計120發子彈,一把砍刀再加一把短刃,就是他手頭所有的武器了。


    通向四層的是一扇單薄的小鐵門,虛掩著。


    伸手輕輕一推,門軸發出“咯吱”一聲刺耳的摩擦聲,趙言立刻停住動作。過了片刻,見沒有什麽動靜,才再次握住把手,逐分逐寸的向內推開。


    一股濃鬱的血腥味立刻撲鼻而來。


    昏黃的燈光下,一條長長的通道將整個樓層一分為二,通道兩側各分布著五六間房間。而在趙言所在樓梯口第一間的位置,則掛著一個廁所的牌子,房門緊閉。


    血腥味正是從這裏麵傳出來的。


    隱隱有聲音從門縫下傳來,好像是在咒罵著什麽。


    “特納你這個混蛋,把好好的一間廁所給弄得血糊糊的,讓老子上個廁所也不得安生,真他媽的該死……”


    趙言正要湊近了細聽,門忽然被拉了開來,一張怒氣衝衝滿是絡腮胡子的臉猛的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四目相對,唿吸相聞。


    “你……”


    還沒容對方說出話來,趙言迅速一個探手,一把捏住他的喉嚨,將他的質問堵在了嘴裏。


    同時右腳跨前一步,左手腕一翻,“嗤”的一聲輕響,一刀刺入了他的後腰處。


    這個位置是人體腎髒的所在,是典型的要害部位,平時稍稍受些重力就會使人疼痛難忍,更不要說這種致命的攻擊了。


    “唔唔……”絡腮胡子隻是掙紮了兩下後,就此寂然不動,同時一股酸臭的味道從他的下身處彌漫了開來。


    趙言恍若未聞,他緊貼住對方的身體,順著半開的門縫向後一擠,就擠進了廁所。隨後入目的一切,饒是趙言見慣生死,也忍不住有了嘔吐的衝動。


    明亮的燈光下,一具血淋淋的女體,被成大字形的懸吊在半空。她身上的皮膚已經像脫衣服般被人完整的蛻到了小腿的位置。


    血人身上裸露的肌肉短纖維還在蠕動,失去了眼瞼的保護而顯得有些巨大的眼球也還在無意識的轉動著,嘴巴一開一合,雖然已發不出任何聲響,但她無疑還活著。


    一個瘦小的身影正趴在她腳下的血泊之中,小心翼翼的剝切著她小腿位置的皮膚,嘴裏還在不住的嘟嚷著:“可千萬要撐住啊……你一死,這塊皮膚就沒有了活性,那我一晚上的工夫可就都白費了……十分鍾,最多十分鍾就行……”


    居然是在剝皮!


    趙言放下手中的屍體,平靜的向他走了過去。


    “滾開,汗馬爾,你擋住光了……”應該是特納的小個子頭也不迴的張口就罵,“沒看見我在趕時間嗎……這可是一萬美元啊,出了差錯,你他媽賠得起嗎……”


    趙言俯身在他的後頸處重重的一捏,特納隨即兩眼翻白,一頭栽在了血淋淋的地麵上。


    趙言轉到血人背後,從後腦延髓部位輕輕的一刀刺了進去,結束了她痛苦的掙紮,這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


    然後從一旁的桌子上拿來一卷膠帶,密密實實的在特納的嘴上纏繞了幾圈後。趙言抓起了特納的右手。


    五指修長,光潔,連指甲也修剪的幹幹淨淨。如果不看指甲縫裏那厚厚一層血汙的話,這應該是一隻藝術家的手。


    下一刻,“咯嘞”一聲,趙言毫不猶豫的掰斷了其中的一根手指。


    都說十指連心,劇烈的疼痛將特納一下子從昏迷喚醒了過來。眼前的現狀立刻令他明白發生了什麽。


    與此同時,趙言也鬆了口氣,從特納那兇神惡煞般的眼神深處,他看到了一絲驚慌。


    以趙言的理解,像特納這樣的變態人物,一般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個人精神出了問題,本身已經處於半瘋的狀態,這種人其實已經沒有絲毫理智可言。


    也就不存在交流的可能。


    還有一種就是這個人想用血腥的手段使人害怕他,借此掩蓋自己懦弱的性格。而他手中的這個,應該是屬於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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