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孟呦呦敲響了霍青山的房門。


    男人睡眼惺忪地拉開門,嗓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怎麽啦?睡不著嗎?”


    說著,伸手牽住了孟呦呦垂落在身側的一隻手,把人帶進了房間。


    門還沒關好,孟呦呦一把抱住了麵前的男人,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


    霍青山側著低下頭,想看清她臉上的表情,食指挑起她臉側的長發,往耳後撥了撥,但女孩的臉緊緊地貼著他的身體,還往另一側躲了躲,他看不見。


    盡管看不見表情,卻依舊能感受到懷中人此刻不佳的情緒,男人的手搭在女孩脖頸後方,撫了撫,聲音極輕柔地問:“怎麽啦?做噩夢了嗎?”


    女孩在他胸口搖了搖腦袋,甕聲甕氣地迴:“沒什麽,就是想跟你一起睡。”


    男人的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女孩的背,耐著心思解釋道:“姥姥思想比較傳統,她要是知道我們倆還沒領證就睡在一起,會不太好。”


    其實霍青山是覺得這樣對女生的名聲不太好,很多傳統的、根深蒂固的老派觀念一時之間很難去改變,他唯一能做到就隻有盡可能減少給她帶來的傷害。


    孟呦呦沉默兩秒,近乎有些負氣地說:“姥姥不喜歡就不可以嗎?”


    男人不說話了,房間陷入了安靜,就在孟呦呦打算不再為難他、準備撒開手一個人迴房間的時候,頭頂傳來一聲微不可察的歎息,再之後便是她所熟悉的那個男人一貫妥協時的語氣:“去你房間好不好?我早上早一點出來,可以嗎?”


    孟呦呦總算有了點笑意,喃喃道:“好。”


    他在她邊上躺好,又幫她蓋好被子,再將她擁到懷裏,用很低的氣音在她耳邊說道:“睡吧。”


    黑暗中,孟呦呦躺在他的懷抱裏,耳邊是男人規律的心跳聲,她知道他沒睡著,他在等著自己願意開口表達的那一刻。


    孟呦呦沒想好要不要告訴他,更沒想好要怎麽告訴他,那些擰巴的小心思沒那麽容易大喇喇地宣之於口。


    更何況在旁人的視角看來那會是一個無可挑剔的慈藹長輩,對待任何人都寬厚仁慈,年近七旬的一對老夫妻,收養了兩個無家可歸的孤兒,眾人皆讚她有一顆菩薩心腸。


    霍姥姥對待孟呦呦的方式,讓她有一種類似於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對方的麵麵俱到、關懷備至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但孟呦呦真心覺得這樣還不如孟正平一開始的冷眼相待,蹬鼻子豎眼又如何,起碼他的喜惡都是真實的,霍青山還能找到由頭跟他坐下來聊一聊,堂而皇之地問他為什麽不接受自己?


    可她呢?對方給足了她麵子和重視,但這些都隻是虛假的繁榮,如空中泡影,虛幻、脆弱、一戳就碎,也讓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宣泄的出口,她隻能悶在心裏活活把自己憋屈死。


    甚至孟呦呦不禁會去想,為何擁有這樣一副慈悲心懷的老人卻獨獨不喜歡自己?


    她聰慧睿智、曆經世事、一雙滄濁的眼睛輕而易舉地可以看穿一個人身上的偽裝,看透人性的卑劣之處,她清楚的知道崔妍對自己的敵意,她也一定猜到了年幼無知的婷婷是聽了誰的教唆才對初次見麵的孟呦呦展現出抗拒。


    但她都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包容著崔妍的那些無傷大雅的心眼子,當個難得糊塗的主事人,這是獨屬於老人的人生智慧還是……一種偏愛呢?


    孟呦呦無形之中像是在跟什麽較著勁,又像是在鬥爭點什麽,她突然開口問他:“霍青山,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姥姥同時掉進水裏,你會先救誰?”


    他的臉慢慢湊近過來,吻了吻她的眼睛,輕輕的、熱熱的,沒有迴答這個離奇的問題,而是問:“是發生什麽了嗎?”聲如溫玉,讓人稍不留心就會墜入他編織的溫柔陷阱,將心底隱秘的角落一一攤開。


    她的食指扣著他下巴上的胡茬根,帶著一點喪喪的陳述語氣:“你姥姥她並不喜歡我。”


    男人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下,連帶著孟呦呦的指頭也抖了抖,她看向他眼睛的方向,漆黑的房間裏其實什麽也看不清。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柔聲問她:“那我們明天就迴去?”


    “迴哪?”


    “在這裏住得不開心我們就走,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


    孟呦呦想也沒想直接拒絕:“不要。”


    “為什麽不要?”


    “你為什麽不問我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男人再次沉默幾秒,之後說:“我想……我可能知道原因。”


    孟呦呦忙追問道:“什麽原因?”


    男人很猶豫:“我說了你隻怕會更不開心。”


    孟呦呦用力把他的下巴捏成奇怪形狀,威脅道:“你要是不說……”她撲過去咬他的下巴,是真的沒收著勁。


    咬了會兒,見他不反抗,硬生生扛著,感受到墊在她腰側的那隻手臂肌肉越繃越緊,卻沒有半點要去阻擋她的起勢。


    孟呦呦又心軟了,悻悻鬆開了牙,咕噥了句:“真會裝可憐。”


    霍青山騰出一隻手攏了攏方才被她折騰出來的被子空隙,才緩緩道:“你和你姑姑長得很像,姥姥她有心結,我母親去世的那一天,我父親和你姑姑待在一起。


    姥姥她應該是把積藏在心底的一些負麵情緒投射在了你身上,盡管她很清楚地知道你們兩個不是同一個人,但還是沒辦法做到毫無芥蒂。”


    這迴輪到孟呦呦不說話了,沉默良久後,女孩弱弱問了句:“所以……你爸爸是出……”,她想問的問題有些難以出口,“所以你爸爸和我姑姑在你母親去世之前就在一起嗎?”她還是問了出來,問法盡可能委婉。


    男人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講述別人的事情:“我問過我父親同樣的問題,他說那次是因為公事。


    我母親身體一直不太好,起初隻是感染了風寒,我父親收到母親生病的消息的時候,權衡之下還是選擇了留在首都沒有及時趕迴來,一開始誰都沒想到會那麽嚴重,病情惡化的很快,沒兩天人就沒了。


    有一個在首都做玉石生意的表舅迴來參加葬禮,葬禮儀式上,他把姥姥拉到角落裏跟她說,我母親去世的那一天,他曾親眼看見我父親和一個長相姣好的女人在一家餐廳用飯。


    我曾經質問過我父親很多次,是什麽公事需要你寸步不離地跟著她,他隻說要保密,具體誰也無從得知這件事的真實性。”


    至此,眼前的局麵又變成了一個無解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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