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越說越激憤。


    “我看那縣令的屁股也不幹淨!”


    “肯定的呀,官官相護,人家有那樣厲害的爹,縣令這芝麻小官還不得上趕著巴結!”


    “哼!就看他們狗咬狗吧!”


    ……


    公堂之上,府尹及旁審官員的神情都變的微妙起來。


    陳縣令伏在地上,不敢與任何人對視。


    “樊東平!你別一著急就亂咬人。”


    “你爹是誰?誰不知道你父母早逝,你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樊東平此時已經亂了方寸,“我什麽人,別人不知道,你心裏沒數麽?”


    “過去你是怎麽巴結老子的,我看你都忘了!”


    說到激動處,他起身就要撲向陳縣令,卻被旁邊的衙差及時按下。


    陳縣令被嚇了一跳,麵色發白,依然嘴硬。


    “胡言亂語!一個殺人嫌犯、地痞流氓的話豈能采信?”


    樊東平瘋了似的掙紮嘶吼,滿口咒罵,從陳縣令祖宗十八代罵到縣衙其他人。


    奈何他說了半天也沒什麽有用實證,隻能當做泄憤之言。


    堂上正亂著。


    慕南釗似笑非笑望著跪在地上的兩人,如同看著莫大的笑話。


    “一個當自己是親兒子,父慈子孝,還以為有人會來救你。”


    “另一個覺得自己忠心耿耿,至少主子能保你全身而退。”


    “本王真是都有些不忍心告訴你們了。”


    人群中有兩名布衣女子,裝扮樸素,容貌平平毫不起眼。


    正是顧喜喜與何景蘭。


    何景蘭低聲道,“你聽他說不忍心吧,接下來他就要殺人誅心了。”


    果然,就聽慕南釗說,“昨晚先後三輪,二十幾個殺手闖公所大牢。”


    “若非他們全都死了,此刻你們的下場……”


    如一陣寒風加裹著霜雪,吹得人心頭拔涼。


    樊東平安靜下來,陳縣令呆呆地抬起頭。


    慕南釗卻根本不在意他們的反應,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對於如何讓犯人合理的死在獄中。”


    “二位合作多年經驗豐富,不如想想自己將如何畏罪自盡?”


    “割腕?服毒?上吊?哦,因病暴斃也行。”


    越是樊東平、陳縣令這種視他人如草芥,自己就越是怕死。


    陳縣令趴在地上,牙齒不受控製地咯咯打顫。


    比起樊東平,他還是有點腦子的。


    隻要稍做思量,以他對樊家狠辣作風的了解,便知攝政王所言絕非危言聳聽。


    他進過一趟公所大牢,樊閣老就不可能再相信他。


    殺人滅口,哪有別這更幹淨的辦法呢?


    陳縣令如墮冰窟,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


    樊家連自己的血脈親人都能舍棄,他又算什麽東西?


    慕南釗低眸,如同看著一灘惡心的爛泥。


    “本王改變主意了,現在就放你出去吧。”


    陳縣令大驚,瘋了似的跪爬向慕南釗。


    衙差將他按住,他仍掙紮著喊,“不要!我不出去!”


    “我出了京兆府,一定會被他們殺了的!”


    慕南釗看著陳縣令的眼睛,“說,誰要殺你?”


    陳縣令一僵,似乎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


    他沒有迴答,隻是痛哭流涕,“王爺饒命!王爺救命啊!!”


    樊東平也終於醒神,魔怔的搖頭,“不可能!絕不可能!”


    “爹爹對我很好的,從小我要什麽他就給什麽。”


    “還有兄長,他說會幫我找出呂晶,讓我出了這口惡氣!”


    “他們不會放著我不管,一定會來救我。”


    慕南釗淡漠地轉開視線。


    府尹重重拍下響木,怒道,“放肆!”


    “你雇兇綁架他人已是證據確鑿!又被控告殺人、奪財、毀屍、強搶民女、賄賂官府數罪,如今還敢想著有人來救!”


    “本官倒想知道他是誰!有這個本事!”


    然而樊東平僅剩下這一根救命稻草,不到最後絕望的關頭,他還是不肯開口。


    府尹又命傳原告呂氏。


    這才得知呂氏今日未到,至此尚不知所蹤。


    堂審頓時陷入了僵局。


    圍觀百姓中,有一名老訟師歎道:


    “他不肯招供,又沒別的證據,恐怕今日是審不出結果了。”


    眾人紛紛扼腕,痛恨惡人不能早日伏法。


    這時何景蘭說,“我看未必。”


    “你們看攝政王的表情,不急不躁,或許證據很快就到呢?”


    看她其貌不揚,有人問,“你怎麽知道?你看著也不像官員的家眷。別是自己胡編的吧。”


    何景蘭不介意地笑了笑,“有沒有,再等等不就知道了。”


    顧喜喜望著太陽的位置,算時間也該到了吧。


    樊府。


    樊閣老端坐於花廳之上。


    在座的所有樊家子弟都焦躁不安。


    他們不方便去京兆府,隻能不斷地派家丁打探消息。


    樊閣老閉著眼,仿佛老僧入定。


    這種時候他隻能穩住。


    夜間派出的殺手今早無一人迴來,他已預感不妙。


    本以為還有時間另做打算。


    可沒想到京兆府會這麽快開堂。


    不過……


    還有機會。


    直到一名小廝跑進來說,“二人還未招供。”


    “去京兆府告狀的呂氏女到現在也還沒出現!”


    眾人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


    還有人麵露喜色,“雖然沒能殺了其他人,原告總算是死了。”


    “隻要拖過今日,咱們便有機會再行籌謀。”


    呂晶遲遲沒能上堂指控,眼下又無實證。


    隻要樊東平等人咬死不認。


    按京兆府的規矩,到了這個時辰,也該宣布今日休堂,擇日再審。


    樊閣老睜眼,問那小廝,“你迴來時,慕南釗離開了麽,府尹是否已宣布了休堂再審?”


    小廝搖頭,“沒有。”


    樊閣老麵色微沉,喝道,“再去探!”


    原告真死了嗎?


    沒有殺手迴來複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京兆府,一名衙役快步上前,在府尹身側低聲說了幾句。


    府尹緊鎖的眉頭舒展開,驚堂木響。


    “帶原告!”


    看著一名白衣女子步入公堂,除了嫌犯,堂上堂下皆精神一振。


    樊東平失聲道,“你沒死?你怎麽可能沒死!”


    呂晶冷著臉從他旁邊走過,噗通跪下,雙手將一個厚重的包袱高舉過頭頂。


    “民女呂晶!狀告樊東平、陳縣令等人,坑害百姓,罪行累累!”


    “狀告吏部尚書樊閣老縱容私生子作惡!狀告樊閣老及樊家授意陳縣令等人多次包庇樊東平,為期毀滅證據,殺人滅口!”


    此言一出,堂上官員皆驚。


    唯有攝政王眸光淡淡,似毫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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