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走就走,第二日會迴了書院以後,關東城就辦了休假,然後在家裏準備起了要帶走的東西。


    懷初說是幫他準備,他不讓。


    他是知道懷初這段時間有多忙的,村裏祠堂建好了以後,幾口窯卯著勁兒給懷初的工地提供材料。


    就說是從祠堂建好了以後,她處處都遇到的是好人,工地上也不需要她日日去反複的確認,也不用總是提起建造質量什麽的,工地以一種超乎尋常的速度和效率建了起來。


    她偶爾去城裏看一圈,多是在和秦夫人商量軟裝的事情,還有人員的調配。


    買的服務人員一色的全部用的是姑娘,培訓這塊交給的是秦夫人身邊的媽媽,越是到了後麵,她越忙。


    自從酒曲成功後,她先是折騰出來了米酒,後來又試著釀了糧食酒,最近在嚐試果酒,實在是桂花還沒有到開的時候,不然她的桂花酒也能安排上了。


    這麽忙的情況下,郎君說他要自己收拾,懷初一點都沒有客氣,索性真的放手不管了。


    關東城在家的這幾天,走哪兒都要帶著兒子,剛好給懷初小小的解放了一下,她趁機找了好幾趟秦夫人,商量瑣碎的事情。


    你還別說,被她拉著做了這個事情以後,秦夫人精神狀態看著都有了很大的不同,人活躍了不少,連眼神看起來都活泛了些許。


    懷初也是看到了她的變化,心裏才有了底。


    長時間不動沒有活力的女人,自然凋謝衰老的快。就像以往的秦夫人。


    就她現在自己感受最明顯,懷初找她的次數多了,她們偶爾會約在外麵,偶爾會被懷初委托做點小的事情,次數多了,她自己都感覺自己精神頭好了許多。


    如此她慢慢的開始主動的找懷初幫忙,比如這次軟裝,紗簾的配色,各處的布景這塊,懷初真不敢保證自己就比夫人眼光好。


    兩人合作的時間多了,懷初家裏的事情秦夫人也都知曉,比如這次關郎君決定去求學的事情,她就跟夫人說了。


    沒想到說完就被夫人戳著腦袋罵了,說她心大的很。


    懷初癡癡的笑,心裏明白這是夫人關心她怕她吃虧,並不是真的生氣。


    她等夫人氣消了以後,才跟夫人說起兩人心裏的隱憂,聽說還是胡家那事兒鬧的,秦夫人自己也有點內疚,後悔自己沒早點插手。


    可惜當初胡家除了擄了關秀才去,也沒有做出特別過激的事情,流言這種東西說不清摸不著,較真你就輸了,她確實沒有插手的餘地。


    心裏把這胡家狠狠的罵了一頓,這才安慰懷初過去了。


    她勸來勸去懷初隻是不語,心知這丫頭怕是鐵了心要讓夫婿去謀功名,她經曆的多了,倒是想勸,後來張張嘴最後還是咽了下去。


    人與人不一樣,每個人看問題的角度也不一樣。


    讓她自己迴到多年前,後不後悔讓夫君求功名,她的迴答也是不後悔的。


    雖說後來多有不易,可人的追求不同,相比很多人來說,她是知府夫人這一項已經勝過許多人。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雖說人心易變,可人心不一定都會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此刻看著懷初,總不能將可能會有的結局說出來。


    有時候她甚至覺著,命運的離奇在於,哪怕可能會有那種答案,有些人還是會義無反顧。


    可懷初又跟她看到的許多女子不同,她有韌性、有生命力,從來不放棄折騰,也從不把命運寄托於他人身上。


    想到這裏,她心頭一輕,哪怕真有那麽一天,按照懷初的性子,自己也能過的挺好的吧?


    她不再多勸,順勢把話頭帶過兩人聊起了別的。


    不管關東城什麽時候走,反正懷初的園子內部基礎建設部分已經完成。


    剛開始她還管這處叫鋪子,可後來真建了房子才發現,這哪裏能叫鋪子,跟本就是個園子。


    叫什麽園,名字還沒商定下來。


    懷初其實後來覺著這一處更像是一處大宅子,倒是有點想叫大觀園,不過還沒有征求秦夫人的意見。


    裏頭除了四個方位有幾幢主要的建築外,中間有許多的連廊軒榭,低矮建築群若幹。


    她這邊一落成,直接升級成西山城最大的場所。


    軟裝還沒有開始,這頭秦夫人這裏已經有不少的夫人們打聽什麽時候開業。


    呃……


    其實還早。


    基礎建設完成,內部從裝飾才是重點,而且好多地方她要做出來隔間,都是些細致活,不會太快。


    小到裏麵用的紙巾手帕,大到工作服被服,懷初想印上專屬的紋路。


    在此之前,得趕緊把名字定下來。


    她這頭先讓自己的紙坊實驗能不能在紙上麵壓花,然後拿了自己備選的幾個名字去找秦夫人。


    說來也是無奈,原本夫妻兩馬上就要麵臨分別,本就是該好好團聚的日子,反而是她忙的恨不得飛起,一日往城裏頭跑八迴,兩夫妻話都鮮少能說上幾句。


    看她這麽辛苦,堅決不拖後腿的關東城在懷初不知道的時候,偷偷的做了一件事情。


    送走了懷初以後,關東城從家裏拎了兩樣點心抱著孩子去了懷初外婆家裏。


    這邊來了以後,外婆家的幾個舅舅房子連在一起的,中間有小門互通有無,有點像懷初家以前在山裏的情況。


    實際上也是為了兄弟之間互相照料。


    大舅早早的沒了,如今當家的是大表哥,剩下幾個舅舅算是一起榮養懷初外公外婆。


    關東城按照習慣,找的是三舅。


    他其實真的不放心懷初娘倆在家,所以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把娘倆托付給三舅心裏才能踏實點。


    平日裏都是懷初出麵找他,所以三舅看到他抱著孩子上門,還愣了一下。


    把人讓進了屋子,關東城也不繞彎子,和三舅說了方家的來信,並且把自己決定要去求學的事情說了,聽完後羅三舅半天沒有言語。


    他家這個外甥女雖說很能幹,可家裏有男人和沒有男人區別還是很大的。


    他想罵兩句,想想還是算了,上次的事給他們所有人都留下了陰影,他也是男人,他懂外甥女婿此刻的心情。


    歎著氣將東西留下,舅甥倆難得的坐一起迴顧了一下當年的不容易,互相給自己打氣,一切要往前看,別迴頭。


    背井離鄉本就是件無奈的事情,關東城越走心裏越不舍,越想越不是滋味。好在村裏人特別能理解他的選擇,倒是沒有人指責他這個時候離開;反倒是好幾位嬸子聽說他要走,反過來勸他想開點,早點學完早點迴來。


    小子們倒是知恩圖報,不少半大小子主動提出送他去登州,被關東城拒絕了。登州不是餘州,路上沒有那麽多的危險,就他自己那點三腳貓功夫,應該是足夠了,他並不打算給大家添麻煩。


    就是從這裏開始,連著幾天,關東城抱著兒子幾乎是把村裏每家都走了個遍,特別是師父呂老爺子那裏,說了不少的好話,陪了不少的情才脫身。


    走的時候被老爺子塞了不少各種藥丸,他抱著兒子頂著朦朧的月光,絮絮叨叨的說了好多,也不管兒子聽不聽的懂……


    他做這些的時候,懷初忙著自己的事情,早出晚歸,根本沒有留意他去了哪裏,一直到他走後,才從村裏人口中得知他的做法,倒是感動了一場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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